「嗯?」
陸文昭的刀再沒落下去,而是偏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說話的是李辛,李辛是誰?
外面傳言是廠公的至交好友,摯愛親朋。
他和廠公起於微末之際,甚至一手改變廠公命運的人。
這樣的人突然說話,陸文昭根本不敢無視。
「兄弟,你這是」
魏忠賢已坐回原位,見李辛阻攔也皺起眉頭。
李辛嘆了口氣,終究不忍見花季少女在自己面前丟了腦袋。
陰差陽錯的,他湊到魏忠賢身旁,低聲說了起來。
「四哥,不能殺!」
「這封師岐乃是觀山太保,還需靠他修建皇陵,若是殺了他孫女,難免心生記恨。」
「屆時在皇陵暗中佈置,破了大明龍脈風水,大明危矣,江山危矣,九千歲危矣」
李辛一連說了三個危矣,表露此事嚴重後果。
魏忠賢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
叫封師岐幹什麼來了,就是小皇帝要修建皇陵。
不單要為剛死去一年的先皇朱常洛修,還要為剛登基不久的朱由校自己修。
連修兩個皇陵的重任,最終都要落在此人身上。
若是殺了他孫女,引他記恨在心,破了大明朱家風水可如何是好?
朱家龍脈風水絕不能破。
魏忠賢絕對不傻,不然也成不了高高在上的九千歲。
他和那些東林亂黨,外面的帶兵將軍最大區別是
他會不顧一切延續朱家輝煌,為大明江山付出一切。
他一個太監不可能造反,造反也沒有任何卵用。
只有朱家不倒,他才能繼續當秉筆太監,在大明當家做主。
若朱家倒了,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所以
「小李哥,那我把他倆全部殺了,換個人來修皇陵可好?」
魏忠賢低聲回了一句,甚至對封師岐也起了殺意。
李辛一愣,苦笑道:「也行,皇上哪裏你能交代過去就好。」
魏忠賢頓時不吭聲了。
小皇帝朱由校別的不管,除了專心做木匠活之外,就關心自己死後的事情。
他是真怕後世盜掘了自己的墳,讓自己露屍荒野,所以對修建皇陵的事非常上心。
萬一得知是自己殺了封家傳人,沒準會起什麼疑心顧慮。
到時候鬧的君臣相隙就不太妙了。
我要找他建造皇陵,你把他給我殺了?
幹什麼?
要我死了也不安生?
想了一陣,魏忠賢終究喘了口氣,感激的看向李辛。
「兄弟,若非你提醒,咱家差點壞了大事。」
李辛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罷了罷了!」
魏忠賢衝着下面招了招手:「封師岐,你和你孫女倒是走運。」
「我兄弟開口為你們求情,便饒你們一命。」
什麼?
本要拼命的封師岐渾身一震,看向李辛,目光中帶了感激之意。
他明白,若非此人開口,今日我封家必亡。
李辛笑着沖封師岐點了點頭,意思是不用客氣,順手為之。
魏忠賢已繼續說道:「咱家既往不咎!明日便奏給皇上,讓你繼續當你的觀山太保,帶人修建皇陵,你可願意?」
「草民願意!」
事已至此,封師岐還有什麼不願意的?
能活下來,就是萬幸。
他慌忙拉着孫女再次跪了下去,磕頭謝恩
順便也給李辛磕了兩個響頭,表示感激之意。
「滾吧,滾吧!咱家乏了」
魏忠賢擺了擺手,露出疲意,讓千戶陸文昭和百戶沈煉將人領走。
陸文昭一愣,本以為藉此機會能升官發財,卻不想是這麼個結局?
人沒殺了,那我們算什麼立功等賞?
也就是帶回封家傳人有些功勞。
可這一次也把人家封師岐也得罪死了。
以後封師岐成為觀山太保,工部尚書直轄統管,身份等同工部侍郎,乃是朝廷正三品大員,主管皇陵修造事宜,權力也是極大。
三品大員啊,由不得給自己穿小鞋子。
姓李的,你特娘多管什麼閒事?
「嗯等着領賞呢?」
見陸文昭和沈煉遲疑不走,魏忠賢抬眼掃了過來。
「陸文昭,沈煉,你二人出發前,剛從副千戶升了千戶,試百戶升了百戶,怎麼?還想着升官發財?」
面對魏忠賢的皮笑肉不笑,陸文昭和沈煉額頭冒出冷汗,趕緊跪了下來,雙手抱拳。
「卑職不敢!」
只不過陸文昭卻不起身,那意思明擺着還想討點獎勵。
魏忠賢見陸文昭這副模樣,呵呵笑了。
他還就喜歡這種擁有貪念的手下。
你不貪,我怎麼利用權勢控制你們。
你貪,才能為咱家辦事,為大明辦事。
「呵呵呵,行了!到是還有件差事,由你們做吧。」
「皇后娘娘懷胎九月,最近就要生產,可鳳體有恙」
李辛沒想到魏忠賢忽然提到皇后,心頭咯噔一聲。
皇后娘娘是誰?
他最喜愛的女徒弟張嫣張寶珠啊。
自從被封為皇后之後,都已懷胎九月了嗎?
莫名間,李辛有了幾分傷感和難受。
那個天天師父長師父短的姑娘,終究是成了他人之婦。
而送她過去的,正是自己。
只是,鳳體有恙?
這姑娘怎麼了?
才十六七歲,怎麼就突然生了疾病?
一時間,李辛甚至都想拉住魏忠賢問問具體情況,可也知道這種場合不便開口。
魏忠賢已繼續說道:「太康伯聽說娘娘近況後,憂心萬分,專門找到咱家,讓咱家請個御醫診治,可惜御醫診治後說」
陸文昭和沈煉慌忙垂頭,知道屬於自己的差事要來了,辦好了恐怕又能官升一級。
誰知魏忠賢冷笑一聲,仿佛極為不屑。
「說娘娘需要安胎,安胎藥需找三條腿的金蟾當藥引子!」
「找金蟾的事情,便交給你們去做如何?」
嗯?
沈煉或許還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狗屁差事。
三條腿的金蟾,那特娘不是傳說中的祥瑞。
怎麼可能輕易找到。
陸文昭卻已狂喜萬分。
他明白,自己終於入了廠公的法眼。
所謂尋找三條腿的金蟾不過是個幌子,天下哪裏有這種祥瑞。
不過是給自己下了一道口諭,讓自己擁有莫大權力。
今後只要打着找金蟾的幌子抄家殺人,全都是奉旨而為。
帶着這件差事,自己將在錦衣衛,甚至在四九城裏橫行跋扈,無人敢攔。
同時,為廠公辦些骯髒的事也更為方便,更能接觸到高層次的機密要聞。
至於什麼時候能找到三條腿的金蟾?
一切全靠自己在廠公面前何時失寵。
至於皇后娘娘鳳體有恙?
關我屁事,又關廠公大人屁事。
陸文昭激動的一頭磕在地上。
「謝廠公恩賜,卑職萬死不辭!」
「呵呵呵,滾吧,滾吧!」
魏忠賢見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擺手讓他滾蛋。
至於傻乎乎的百戶沈煉?
不管他了!
陸文昭慌忙拉着沈煉,帶着封師岐、封巧兒離開魏府。
而等他們一走,李辛再忍不住了,就要詢問張嫣的近況。
他甚至都來不及跑到太康伯,也就是張嫣父親張國紀的府邸。
可惜又沒開口。
「聖夫人回府」
門外又傳來一聲通告,大批穿着花紅柳綠的女人走進了大廳。
李辛眼眸狠狠一縮。
聖夫人?
大明天啟年間,一共就兩個女人可被稱為聖夫人。
一人是天啟皇帝的養母,如今的太后李氏。
還有一人則是天啟皇帝的乳母。
就是從小將奶餵到大,甚至餵到現在的禍國之女
客氏,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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