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 第九十二章 珠玉在後
姬瑤緩緩鬆開楚南，她未下死手，只因她知曉，楚南是一個願意服輸的人。
五短身材的男人臉上湧現出一絲得意表情，又轉瞬即逝。
打開空間器皿，取出兩顆元氣丹扔給了姬瑤，用頭骨硬撼那一拳，需要莫大的勇氣，姬瑤勝了，但也油盡燈枯。
遠處的李旭和黃狗庚萌看到這一幕，表情莫名，有不服，也有佩服。
躺在地上的楚南緩了良久後，才艱難的坐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脖頸，已經站起來的少女也給他一顆元氣丹，勾魂一笑道：「我贏了。」
楚南聞後不以為然，擠出一抹會心笑容，道：「我知道，恭喜。」
「合道境內，唯有你可用頭骨硬撼我一拳。」
姬瑤微微一怔，她明白這是楚南給予她的高度評價，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姬瑤一時心生好奇，道：「那你覺得，那位萌妹妹可以如我這般，受你一拳嗎？」
楚南知曉兩人是冤家，無奈應道：「我不知道。」
姬瑤又笑着說道：「我覺得可以，因為你捨不得對那位萌妹妹下如此黑手。」
楚南尷尬一笑道：「你在我心裏，也是很美的，至少在我遇見的姑娘里，你的美可以進入前三甲。」
姬瑤的臉色微微一黑，道：「為何不是榜首，難道我不配？」
楚南沒有想到姬瑤這樣的姑娘，也會在意這些事，她該如何解釋呢，解釋下去，只會越描越黑。
想了想道：「此時此刻你是榜首。」
「因為此時此刻，我面前只有你。」
姬瑤認不出噗嗤笑道：「若此時此刻在你面前的是一個滿面皺紋麻子的老女人，是不是也會成為你心裏的榜首？」
楚南跟着笑道：「這有些太具體了。」
「我看過了，水潭深處，有一指甲蓋大小的泉眼。」
「事不宜遲，你們還是趕緊落袋為安。」
姬瑤會心一笑道：「謝謝，這是我今年打過最酣暢淋漓的一場架，也是自豪的一場架，我會永遠記得。」
楚南真心應道：「我也是一樣。」
姬瑤微微提了一口氣，遠處那位五短身材的男人，只是大袖一揮，便讓水潭裏的水轉瞬煙消雲散，露出嶙峋河床。
姑娘家一步跨出，便來到了最中央，看着這指甲蓋大小的泉眼，姬瑤心裏很平靜，無絲毫志得意滿的感覺。
玉手結印，泉眼內，一團迷濛氣息緩緩流出。
姬瑤微微張開櫻桃小嘴一吸，這一團氣息，便湧入了姬瑤體內。
至此，雲夢山脈對姬瑤而言，也喪失了尋幽探秘的價值。
姬瑤一步跨出來到楚南近前，饒有興致的看着當下的楚南，微微一笑道：「你覺得我們下一次的相逢，會是什麼時候？」
楚南微微一怔，問道：「你要離開西洲了？」
姬瑤嗯了一聲，直勾勾的看着楚南，等着楚南的回答。
楚南一時語塞，尷尬一笑道：「無需如此煽情，我又不是你的情郎。」
姬瑤愣在了當場，抬起玉手捂住小嘴，險些笑出了聲，果然，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會說話，能讓姬瑤的口才總能在最恰當的時候被中斷。
「只是朋友而已。」姬瑤道。
楚南灑脫一笑道：「隨緣。」
「既然是朋友，可否答應我一個請求。」
姬瑤提起了精神，她很清楚楚南不是願意求人的那種人，也絕非溜須拍馬之輩，他的請求，姬瑤會慎重對待。
「我這人很少信守承諾，但若是你，我會信守承諾。」姬瑤正色道。
遠處那位五短身材的男人，也在此刻提起了精神。
楚南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你身份高貴，可這團氣息，你是在西洲大地得到的，日後若是遇到了我西洲子弟，還望給個方便。」
「若不是我西洲子弟惡貫滿盈，還望高抬貴手。」
姬瑤再一次愣住了，詫異道：「就這些？」
楚南臉色略有肅穆，道：「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姬瑤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當然答應，我以為你會為你自己爭取某些條件，這一次又是我想多了。」
楚南淡然一笑道：「你一直都想的很多。」
姬瑤：「」
「保重，我的朋友，望日後，你我可以在一個雅致之地喝幾杯酒，下幾盤棋。」
走之前，姬瑤伸出纖纖玉手，將楚南從地上拉了起來。
「後會有期。」楚南柔聲道。
姬瑤回頭一笑，揮了揮手，便和自己的護道人瀟灑離開雲夢山脈。
李旭和黃狗庚萌也連忙來到楚南近前，李旭望向姬瑤離開的方向，微微嘆息道：「可惜了，她傷的比你重，卻贏得了那團氣息。」
「你後悔嗎？」
楚南卻一臉正色道：「何來後悔之說，此次我想要手下留情，卻根本無法收手，也並未想到，她會在關鍵時刻戰勝自己的心魔，將我絕地反殺。」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也並未影響到我的心境。」
「唯一有所遺憾的是，我又沒有刀用了。」
兩把刀，都折在了同一柄利劍之下，這大致就是緣分了。
然而，黃狗庚萌卻用嘴角扯了扯楚南的褲子，黃狗庚萌的眼神一直看着那小小泉眼的位置，楚南順着黃狗的眼光看過去，剎那間明悟了什麼。
一步瞬移到了泉眼近前，發現這裏已空無一物。
黃狗庚萌緊隨其後，直接現場用狗爪子在此地刨了起來，一時間泉眼這裏飛沙走石。
楚南開啟武道天眼細看，卻沒能看出究竟來。
他也不認為姬瑤得到的那一團氣息是假的。
一陣飛沙走石過後，黃狗刨了一個半米深的坑出來，用狗爪子從坑裏抓出來一顆淡金色的珠子，珠子晶瑩剔透，質地柔軟，仿佛一團略有質量的棉花球。
黃狗看着這顆珠子，哈喇子是忍不住流了下來，眼神略有發紅，楚南和李旭都不識貨，但黃狗是識貨的。
姬瑤所帶走的那一團氣息，乃先天一氣，妙用無窮。
而這顆珠子，則是先天一氣匯聚成的精華。
先天一氣，凌駕於真元之上，凌駕於罡氣之上，是純粹的本源大道。
這才是雲夢山脈里最大的造化。
黃狗恨不得一口將這顆珠子吃進嘴裏，可它還是忍住了，轉過身子，抬起狗爪子將這顆柔軟的珠子遞給楚南。
楚南甚是詫異，因為他的武道天眼，並未看出這顆珠子有何與眾不同之處，可他看見黃狗的神色複雜到了極致。
楚南伸手接過這顆珠子，黃狗緊接着做出吞咽動作，暗示楚南一口吃下。
「直接吃？」楚南微微一怔道。
直接吃，未免有些過於樸素了，楚南無端想起了黃狗昔日生吃黃河鯉魚的那副嘴臉。
黃狗仍在不停暗示。
楚南瞥了眼身旁的李旭，會心一笑道：「聽它一次，我們生吃，對半兒分。」
然而，楚南話還沒說完，黃狗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了李旭，張開大嘴對着李旭的咽喉之地。
「庚萌，冷靜！」楚南頓時大呼道。
黃狗齜牙咧嘴凝望李旭，流露出貨真價實的殺氣，哪怕朝夕相處，李旭此刻後背也是滲出了冷汗。
黃狗轉過頭，繼續對楚南做出了吞咽動作。
楚南心領神會，神色複雜的看了眼黃狗，黃狗仍舊按住李旭，只要楚南沒有吃下去，黃狗便不會還李旭自由。
李旭艱難撇過頭望向楚南，緊張道：「你快吃下去，有些造化無法平分。」
「再者，庚萌不讓我同享造化，自然也有庚萌的道理在裏面。」
庚萌的殺意接近實質化，已封住了李旭渾身上下的筋脈。
這是第一次黃狗對着和自己對着幹，這般殺意，已無需多言，楚南毫不猶豫一口吃下了這顆柔軟的珠子。
再不吃下，黃狗大有可能將李旭就地格殺。
然而，楚南以為自己吃下這顆珠子之後，體內罡氣將會有所異動，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好似吃了一顆糖。
黃狗也還給了李旭自由，且露出獠牙笑了笑，只是笑容太不走心，甚至有些欠打。
李旭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着楚南問道：「味道如何？」
楚南仔細感受體內罡氣，道：「沒啥味道，一切如常。」
黃狗來到楚南近前搖了搖尾巴，又望向了下山的路。
楚南心領神會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該離開雲夢山脈了？」
黃狗庚萌連連點頭，姬瑤已離開了雲夢山脈，楚南也當緊隨其後，且楚南手中也沒了可以揮舞的橫刀，繼續留在雲夢山脈，恐也難以有所建樹。
楚南對李旭說道：「也是，我們收穫已不小了，當下離開也是一個不錯選擇，萬一留在這裏過長時間，令庚萌暴露出本來面目，也是一樁麻煩事。」
李旭捋了捋氣息，道：「嗯，已不虛此行，我也該踏上回家的路了。」
想起了家鄉，李旭心裏一陣柔軟。
楚南卻說道：「我們先去乾興州吃一頓好的，然後我們一起離開。」
「對了，你回家之後，暫時不要對人亮出你得到的天靈太歲，你可自己暫時偷偷修行，依我之見，你最好就在西洲找一個風水寶地，默默修行一段歲月後再回去。」
「下毒手的一般都是自己人，見不得你好的人，都是親人。」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我也不知你具體情況如何，你也別多心。」
楚南也很糾結，有些過來人的經驗，分享也不是，不分享也不是。
李旭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事細思極恐，真若是發生了，自己肯定措手不及，既如此，那就最好不要發生，若無水雲宗的姑娘們反將一軍，李旭也不會被楚南這般言語觸及本心，儘管這話也多少衝擊了一番李旭的道德底線。
歷代強者，哪個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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