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屋外,等候許久之後,元蒙帶着南洲無量宗眾人到了。
見到董岳等人後,楚南快步上前迎接,微微抱拳禮貌笑道:「高賢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恕罪。」
董岳亦是雙手微微作揖道:「殿下日理萬機,能夠在百忙之中抽空接待我等,已是我等莫大的榮幸,實不相瞞,天元問道期間,我等也在觀戰席上目睹過殿下的絕世風采,尤其是與寧清的那一戰,至今都是佳話。」
「一點心意,還望殿下笑納。」
董岳身後一位約莫三十餘歲的貌美女子打開空間器皿,取出一方禮盒,禮盒呈長方之狀,乃是用萬年黃金楠木製成,禮盒之上,更雕刻有符文,符文璀璨,哪怕是在白日,禮盒之上的符文都流光溢彩,神輝熠熠。
楚南並未客氣,笑言道:「我中教如今百廢待興,一切都雜亂無章,如此時刻,前輩高賢願意來我這裏走動一番,已是三生有幸,如今更是收到了前輩的禮物,頓覺受之有愧啊。」
楚南的臉上絲毫沒有受之有愧的意思。
「快請坐,快請坐。」楚南招呼道。
眾人依序落座,王家子弟負責端茶倒水,王照親自鞍前馬後,點頭哈腰的招待眾人,大致王照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能有機會與南洲無量宗的人有這般接觸。
王照雖說沒有去過南洲,但早些年也曾去過中洲的繁華之地歷練過,自然是聽說過南洲無量宗的威名。
這就是小人物心裏的想法,覺得自己與真正的大人物有過接觸,就以為自己的身價也會暴漲,其實在大人物心裏,小人物什麼都不是。
但這份履歷,也足以讓王照以後與人交流時,能有一個拿得出手的談資。
楚南先給董岳倒了一杯茶,輕聲細語道:「想來前輩一路走來,也看見了我中教的風景,物資上多有不足之處,今日之茶酒,品秩不高,還望前輩心裏莫要介意。」
董岳順勢言道:「殿下真會說話,喝茶論道,飲酒作樂一事,只是被那些個酸腐的文人給神話了,今日不說是與殿下喝茶喝酒,哪怕是在山溝溝里與殿下一起喝冷水,其滋味都是品高味正,世間罕有。」
宴席上,也並沒有什麼硬菜,與無量宗的日常飲食比較起來,相差甚遠。
如今諸多具體實在事情還未落成,楚南也着實沒有多少心思來計較上場面上的一些事情,心中所想,最好就是這一段日子別來什麼人過來打擾。
可偏偏南洲無量宗還是來了。
楚南招呼道:「與前輩也算是一見如故,來來來,我們共飲此杯。」
楚南舉杯,南洲無量宗眾人一一響應,一杯西川美酒一飲而盡。
一位中年男人當即點評道:「酒水甚是不錯,早就聽聞西洲盛產美酒,果然如此。」
論酒水,西洲與中洲以及北洲比較起來,還有差距。
但的確凌駕於東洲與南洲之上。
楚南哈哈笑道:「先生喜歡就好,生怕我這酒水品秩不高,令諸位高賢貴客們難以入喉呢。」
董岳夾了一口蔥燒烤肉,仔細品嘗了一番,盛讚道:「滋味不錯,頗有人情味,讓我想到了久遠的小時候。」
老一輩的人在應酬一事上,功力早已爐火純青,而楚南肯定是有諸多不足之處。
楚南笑道:「蔥燒烤肉,乃我西洲特產,不過還是西洲南部平原里的蔥燒烤肉最是好吃,我這裏的蔥燒烤肉,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前輩若有閒暇的話,可親自前往西洲南部平原走一遭。」
董岳笑道:「如有閒暇,一定會去。」
雖說宴席設在露天的場地上,恍惚間也還有那麼幾分觥籌交錯之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董岳也終於開口詢問了正經事情,道:「據聞殿下天賦異稟,修煉成了傳說中的元炁,不知殿下可願與我等分享一番心得體會?」
「實不相瞞,我無量宗早些年,也獻祭掉了一部分好苗子修煉元炁,可惜無一人成功,後覺得元炁終究是傳說之物,便不再強求。」
「未曾想,當下這個時代,殿下石破天驚的走出了這一步。」
「求學之心迫切,還望殿下不吝賜教一二。」
「我無量宗必有重謝。」
吃相倒也還算尚可,楚南心裏這麼想着,至少董岳從頭到尾都很客氣。
關於此事,楚南心中早有應對之法,那就是實話實說。
微微咳嗽了一聲,此間天地莫名安靜了下來,南洲無量宗一眾高人洗耳傾聽。
楚南徐徐言道:「前輩既然知曉元炁乃傳說之物,也當知曉修煉元炁一事,可遇不可求。」
「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修煉出了元炁。」
「前輩來的時候,可曾發現,我這中教境內,無任何陰晦邪氣,失去了陰陽平衡之理。」
董岳心裏泛起漣漪,臉色微微狐疑道:「我本以為是殿下設下法陣,清除邪氣,難不成這背後還有什麼講究?」
楚南繼續說道:「實不相瞞,中教內,本有一方不祥沼澤,消耗山河氣運,吞噬靈氣,這西洲中部,原本也是窮山惡水之地。」
「後來我用大量的金靈脈重塑河山,那一方不詳沼澤也終於露出了真容。」
「我既然已在這裏開宗立派,那就得征服那一片不詳沼澤。」
「最終,我燃燒氣運之火,焚燒不詳沼澤,如此一來,反倒是以天地為烘爐,以自身為種子,體內罡氣發生異變,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稀里糊塗的修煉出了元炁。」
「後聽龍昌鎮的前輩們說,我這是純粹走了狗屎運。」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什麼時候修煉出了元炁。」
「關於修煉元炁的法門,我倒是想要與眾位分享,與我中教境內的門眾分享,可我自己都說不上來啊。」
聽楚南這麼一說,無量宗眾人的心沉到了湖底。
若非遇到了天大的危機,絕不可能燃燒氣運之火,這與自殺無異。
董岳細細推理了一番,確認這位楚王說的是實話,因為中教境內,着實無任何不詳氣息,焚燒氣運之火,鎮壓不詳,也能說得過去。
楚南又說道:「昔日,我曾有幸認識了陸離先生,陸離先生帶着我前往南洲遊歷,路上也與陸離先生交談頗多,聽先生所言,所謂的「得道」是沒有答案的。」
「這世上許多令人難以費解的謎題,也許其背後的答案都是荒誕古怪的,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故而,稀里糊塗,是一種天人合一,是與萬物共鳴,但這般稀里糊塗,又並非傻人有傻福,是冥冥之中的那個定數,卻又不全是某個定數。」
「陸離先生學問似海深,哪怕對我言傳身教了許多,直到如今,我都沒有明白陸離先生話里話外的諸多真義。」
「當然,我並不建議諸位高朋貴友以燃燒氣運之火的法子嘗試修煉元炁,一旦敗了,那便是萬劫不復。」
無量宗眾人的心更加低沉了。
楚王竟然與陸離先生走過一段路。
元炁的確玄之又玄,但聽楚南這麼一說,好像更加玄乎,無準確答案。
可一切,又是那麼的合情合理。
究竟是欲蓋彌彰,還是坦誠以待,哪怕是董岳這樣的老人精都一時難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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