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門口。
此時的內城四門,已然大亂。
類似的情景,比比皆是。
守城的官軍時不時被推搡着,卻也不敢有絲毫反抗的舉動。
如今城內的百姓,已然來到了一點就着的狀態。
只要守城軍士敢動手。
不等孟黨出手,內城怕是就要自己亂了。
到時候,這群百姓簡直就是一堆乾柴。
只要有一個人被點着,只怕城內就徹底炸鍋了。
「兄弟們,跟我一起,破開城門!」
還有人在不斷的慫恿着城內百姓。
顯然。
這裏面有不少鼓動者,從一開始就是孟黨埋下的棋子,就是專門在這裏煽動人心的。
城外,哈烈不斷恐嚇,給城內百姓、官員施壓。
城內,暗子慫恿,煽動人心。
當下的內城,風雨飄搖也。
內衛府。
「大統領,咱們真的不插手麼?現在內城四門門口聚集的百姓,沒有上萬,也有好幾千了。再這麼鬧下去,只怕是蕭氏的朝堂,就真的要四分五裂,更名換姓了!」
內衛府副統領秦戰,今早剛從那內城回到了皇城之內,對荀直匯報道。
荀直喝着茶水,一副事不關己的狀態,道:
「怎麼?如今的內城,已經亂到了這等地步了麼?」
「大統領,這已經不能只用一個亂字來形容了啊!那孟如秋目測有着十三萬兵馬,內城除去了咱們內衛,和蒙尚元的禁軍,就只剩了一萬人的巡防營兵馬。」
「按照以往洛陵城內的軍方勢力分部,禁軍、內衛、巡防營三方制衡,但因為巡防營為宮外之軍,因此就只有兩萬人馬,外城一萬,內城一萬。」
「禁軍和內衛分別三萬,這六萬人拿出來,足夠守城了。可現如今,沒有了咱們,這洛陵內城的防衛,簡直就是形同虛設啊。」
「加上那哈烈的誅心之計,用的實在是絕妙。昨日那點了兩個天燈,可把百姓和百官們嚇壞了。」
「就昨晚兩個時辰,竟然已經有六個官員,利用關係跑出去投降了。給孟黨寫信者,那就更不計其數了。」
「如今,就城內現在這等人人自危的狀態,只怕不等孟黨攻城,那百姓就能自己把巡防營的守衛給攻破了」
荀直聽後沒有絲毫的反應。
顯然,對於如今城內的局面,他心中清楚的很。
「那清流可有應對之策?」
「應對之策?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先不說清流們就是一幫文官,對這打仗守城根本就不擅長。」
「就算他們個個有兵家之謀,就這麼一萬人,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啊。今日邊孟廣的那佈防之策在下看了,的確有幾分章法。」
「可是,雙方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些就孟黨試探性的攻了一下城,他們就折了將近一千人」
「許居正呢?」
荀直想了想,又問。
「許中相倒是想了個穩定軍心的辦法,用其大堯第一使臣的名頭,前往談判,以給城中百姓之希望。」
「只是,以在下來看,這怕是也就只能夠解得了這一時的城中慌亂,且還有反噬之可能。若是在其出城後,,孟黨不攻城還好。」
「若是孟黨一旦攻城,就說明許中相的談判破裂。百姓們原本燃起的希望被撲滅,只怕會變得更加恐慌。到時候,這城內亂況,只會變本加厲。」
「可是呢?這孟黨攻城,又是必然的結果。孟黨又不是傻子,那孟風華更是心中頗有城府。許相前去,根本不可能令他們改變計劃!」
秦戰分析着。
腦海之中,一旦帶入了這清流的角色。
他都難免會覺得一陣頭疼。
哎。
如今清流面臨的局面,根本就是妥妥的死局。
此時,他們唯一的希望,怕是也就只能是寄希望於穆起章的穆家軍,可以快點回京了。
「那,依你之見,你覺得孟黨何時會全力攻城?」
「從那攻城主將哈烈的行事風格來看,這廝顯然是一個熟讀兵書,有幾分智謀在身的將軍。許中相想要靠着談判,前去緩解城內的亂局。」
「你說,那孟風華又何嘗不是,在等着許中相給其送上攻城的最佳良機啊?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一局,我想許中相是真的太着急了,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點。若是不出在下所料,只怕許中相出城不久,那哈烈就會把許中相談判破裂的消息傳回。」
「繼而進一步打破城內百姓的信心和希望。到時候,這城內之亂,就不是如今這般簡單了。就算巡防營想要鎮壓,怕是都鎮壓不住。」
「當城內徹底大亂之際,想必就是那哈烈攻城之時啊。許中相想要靠着談判穩定軍心,拖延時間。」
「只怕,孟黨也想靠着許中相,來創造最佳的攻城時機。」
聽着秦戰的分析,荀直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啊,好啊。如今的你,看時局倒是越來越全面了。不愧是我荀直的接班人啊,如此一來,以後,我也好放心,將這大堯最重大的職責,交給你啊。」
「秦戰啊秦戰,大堯明劍這個名頭,負擔着的,可不是個小擔子啊。可惜啊,你目前的識人之能依舊不夠,你依舊還沒有看到這場亂局裏,坐在京中的那最關鍵的人物啊。」
「甚至,你都從來沒有考慮過那人的分毫啊。」
荀直感慨道。
只是。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秦戰耳中,當即將其給搞懵了。
這場亂局裏,最關鍵的人物?
那不就是清流的領袖許居正,霍綱等人,外加造反孟黨的孟如秋、哈烈等幾人麼?
能夠決定這場亂局走向的,除了他們之外,還能有誰?
沒了啊。
而且,荀大統領還說是坐在京中?
如今的京中之人,除了清流,哪裏還有人啊?
「大統領,您的意思是?」
「呵呵,慢慢看,慢慢看吧。早晚,你會明白的。對了,昌南王府那邊,自孟黨造反後,可有消息傳來?」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荀直很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昌南王府?為何突然提到他?」
秦戰又不解的皺了皺眉。
「到目前為止,昌南王府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好。你先下去吧。」
荀直擺了擺手。
秦戰很是恭敬地抱拳,行禮後便離開了內衛府。
離開間,秦戰的目光帶着濃濃的思索。
昌南王府四個字,已經徹底進入了他的心中。
昌南王府!
剛剛,荀大統領特意問到了昌南王府。
而在此之前,他才說過,那所謂足以改變整個戰局,坐在京中的關鍵人物?
莫非?
荀直大統領說的,是那昌南王蕭寧?
不至於吧。
昌南王就算最近寫了幾首好格律,算是有幾分文采。
可這等黨爭大勢,他一無兵馬,二無兵謀,這等事,又豈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只是。
這麼一來,那大統領說的,又究竟是何許人也啊?
秦戰思來想去,一直走回到了值守房,依舊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荀直盯着對方的背影,又抿了一口茶水,喃喃自語道:
「這內城,都已然是這般風雨飄搖的情況了,你卻依舊沒有求援的意思。這麼看,想來,你應該也有自己的計劃才對吧。」
說到這,荀直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好奇。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次,你又要給我等一番意外的驚喜麼?只是不知道,面對這等困局,你又能有何等妙手啊。」
說實話。
以荀直之見。
就眼下清流面對的局面,他本人就算親自出馬,都只覺得棘手。
可蕭寧呢?
就目前自己的觀察來看,自己的這位少莊主,對於大堯的時局,大堯的至高之位,顯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如今孟黨造反,站在這位少莊主的角度來看。
無論如何,都是讓孟黨造反失敗,才對其更佳有利啊。
可是?
就如今孟黨的情形,顯然已經一隻腳站在了割據成功的圈子裏。
不來找自己求援,那蕭寧又能如何,破解這般局面,阻斷孟黨的造反之路啊?
荀直想不通。
或許,用不了多久,那少莊主就來了吧。
因為,除此之外,他實在是不知道,那少莊主還能用什麼辦法,解決這件事。
自己正巧還欠他兩個人情。
到時候,若是他提出要求,自己倒是可以破例一次。
荀直淡淡的想着,對着門口的守衛道:
「若是昌南王來巡,可直接帶其來見我。」
洛陵城內城門口,黑雲壓城,四處瀰漫着緊張不安的氣息。
城牆外,叛軍的號角聲此起彼伏,猶如催命的鼓點,讓城內的百姓們驚慌失措。
街道上,男人們拖家帶口,女人抱着啼哭的嬰兒,紛紛湧向城門口。
城內的巡防營軍士嚴陣以待,用長槍和盾牌攔住了百姓去路。
「讓開!我們要出城!」一名中年漢子大聲吼道,聲音中帶着不安和憤怒。
周圍的百姓見此,也跟着呼應起來。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昨夜,那胡司馬才剛剛出城,投降了孟黨。怎麼,莫非就只允許當官的頭像,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就要在這等死麼?」
「兄弟們,咱們一起衝出去,我看他們也不敢攔咱們」
城內的亂況愈演愈烈。
百姓們的情緒,已然到達了爆炸的邊緣!
局勢一觸即發!
軍士們神情凝重,雙手緊握武器,準備應對可能爆發的衝突。
就在此時,一聲悠揚的鐘鳴從城內傳來,仿佛撫平了空氣中的躁動。
人群中,有人驚呼:「是中相大人來了!」
鐘鳴過後,伴隨着這短暫的平靜!
只見一名身着素袍的男子緩步走來,身形修長,氣質沉穩。
來者,正是那清流領袖,大堯中相許居正!
他緩步走到城門前,那所有百姓的最前方,面對着眾人,目光掃視全場,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焦慮和恐懼。
「諸位鄉親,請稍安勿躁。」
許居正聲音不大,卻透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仿佛能直達每個人的心底。
「本相明白諸位的心情,更能體會大家的焦急。只是,眼下局勢危急,亂中出城,反而會讓叛軍有機可乘,傷及無辜。」
許居正不愧是許居正。
短短的幾句話,加之他這個所謂大堯中相,大堯第一相的身份。
人群中的躁動逐漸平息下來,百姓們望着他,目光中帶着期盼與信任。
「我許居正,如今受命前去與叛軍談判。請大家相信我,待我出城歸來,必為洛陵內城尋得一條生路。」
他的語氣堅定而自信,讓人不禁心生安穩。
「請諸位相信本相,就算是談判不成,老夫也會保得大家一條生路。」
百姓們漸漸安靜下來。
在百姓中,許居正的威望,還是足夠高的。
「是許大人,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如果是許大人,或許咱們可以選擇相信。」
「那就等等看?」
「大家不要着急,許中相都來了,一定會沒事的。」
原本瀕臨失控的局勢,在許居正的出現下,瞬間轉危為安。
軍士們放下了緊握的武器,百姓們也逐漸褪去了慌亂。
「放雲梯!」
短暫的解決了城內的慌亂,許居正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的注視下,自此走上了城牆!
他背影如同一座孤峭的山峰,令人心生敬仰。
城外。
叛軍大營。
那哈烈正坐於帳中,眯着眼思考着些什麼。
帳外,已有將士們激動地喊聲傳來。
「哈將軍,哈將軍,正如您所預料,那許居正,終於是出城了!」
聞言。
那哈烈面色一喜,當即起身,朝着帳外的中軍處跑去。
許居正啊許居正,終於啊,這次,你可算是上鈎了!
中軍帳內。
「哦?許居正出城了?這老狐狸,這次竟然如此沉不住氣,真是天助我也!」
孟風華激動道。
「去,將那許居正帶過來。」
「是,只是,現在開始攻城麼?」
哈烈低着頭,小聲請示道。
「攻城?呵呵!再等等,再等等!不出我所料的話,這會城中的百姓,應該正滿懷期待。」
「就讓他們再多期盼一會,如此一來,希望越高,到時候摔下來才會越慘,不是麼?」
孟風華冷冷一笑。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