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去一個小時,出去巡邏的幾隊弟兄回來了。
但是得到的消息並不樂觀。
「連長,我們沒有發現任何人。」
「連長我這兒也沒有發現....」
「唉,我知道了。」
昊東無奈的嘆了口氣,又看了看那名醫療兵,「怎麼樣?實在不行就先把他帶回營地再說。」
「我看他應該一時半會醒不來,要不就先回營地吧?」
就在醫療兵話音剛落,咳咳咳。
一聲虛弱的咳嗽聲響起,就見躺在地上被好幾件大衣包裹成粽子的瘦削男子疲憊的睜開了雙眼。
他的狀態很不好,哪怕剛剛被醫療兵強行餵了一點夾雜着干餅的熱湯,這會他依舊顯得隨時都能丟掉小命。
「兄弟,你叫什麼名字?感覺怎麼樣?能說話嗎?不能說話就算了。」
昊東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
對方愣了愣,過了片刻這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他的聲音格外沙啞,看得出似乎在竭盡全力說出這幾個字。
「郭河....我...我是...第一軍...王軍座...麾下...第....」
說道這裏,男子有些喘不過氣來,顯得格外虛弱。
「兄弟!先別急,慢點!要是覺得累,先緩緩再說也沒事,或者我們先帶你回營地睡一覺!」
昊東生怕這傢伙突然暴斃只能儘可能寬慰對方。
但聽到昊東這話,男子仿佛一下子精神起來,眼神之中有些焦急。
「不!我...沒事...快..快去救人...往南...五十公里....那兒有一個寺廟。
寺廟附近有個山洞...弟兄們...等着...等着....救命!」
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字,男子眼睛一突,這次他說話明顯比之前急促和連貫不少。
但也是最後一個字出口,他頭一歪,沒了動靜。
「他怎麼樣了?」
「死了!」
醫療兵探了探對方的脈搏,又試了試鼻息,無奈搖頭。
「該死!」
昊東一拳砸在地上,旋即像是想起什麼,起身高聲喝道,
「兄弟們,都給我行動起來!」
「這名兄弟很可能是王軍座那邊派來探路的。
他們很可能趕路很遠,已經搞不清楚路線了,他們很可能在五十公里外。
很可能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要餓死了。
你們幾個回去報信,其餘的都給我上馬,目標往南五十公里外的寺廟附近!給我沖!」
話音剛落,此時昊東已經翻身上馬,伴隨着他用手指放在嘴裏吹出一聲嘹亮的口哨聲。
下一瞬,整個隊伍瞬間一分為二,開始迅猛狂奔起來。
能夠進入偵察連的弟兄,那都是身經百戰,且體力充沛熟練掌握各項技巧的主。
馬術方面更是比一些牧民還要出色,有些人甚至本身就是牧民出身。
與此同時,五十公里外,某處不知名破舊寺廟之中。
王二和張鶴,寶山,張志強幾人正有氣無力的依靠在附近牆壁上。
「說話?張志強!你小子之前不是很能說的嗎?現在咋不說話了?」
寶山虛弱的說着,同時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看向張志強。
瞥了眼寶山,張志強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不說了!不...不說了,再說,我真沒勁了。」
張志強嘴唇乾裂,而乾裂的嘴唇上隱約能看到不少黑糊糊的東西。
那倒不是說是食物殘渣,而是嘴唇多次乾裂遺留後的血跡凝固而成的黑斑。
而這種情況在每個人身上都出現了。
甚至一些嚴重的已經不敢開口了,因為怕一開口冷風灌進來,又帶走身上的熱量。
「都...都給我少說幾句,休息一下,我們要保持體力,等休息足夠,我們還要趕路呢。」王二嘆道。
「趕路?」
張鶴聞言苦笑着搖搖頭,「王二兄弟,不是我說,你也不看看咱們這幾天走了多遠。
一共跋涉了兩百多里,期間我們能吃的都給吃了。
之前還好,但進入陝地境內後,這鬼地方。
許是之前遭災還沒徹底恢復的緣故。
咱們這一路走來,你們還沒看到,那些樹皮早就被人給吃了。
大冬天的又沒有草可以吃,連個動物都沒有。
而這幾天,咱們陸續走死了多少人了?
真不行了!
兄弟!就算是咱們能走,弟兄們還有誰能跟着走的?」
聽到張鶴這麼說,一下子旁邊的張志強也是引起了共鳴,頓時眼眶就紅了。
他和東洋人打都沒哭過,也就在趙爺面前哭過,這會他真的有些繃不住了。
太慘了。
從淞滬那邊撤下來,他們本來有一兩萬人。
結果渡江之後,就剩下一萬多人了。
而到了現在,只剩下八千多人了。
這是弟兄們可能還活着的人數。
除了弟兄們,從淞滬那邊撤下來,還有不少平民跟着他們一起轉移。
平民數量也不少,將近四千多號人。
好在在進入陝地之前,大家情況都還好。
弟兄們之所以後續損失這麼多,那是因為之前多次奔波之下,不少弟兄們染了病。
染病的情況下又是在荒郊野外,短時間得不到醫治,很多人就這麼沒抗住直接死了。
而這些平民在進入陝地之後,也開始出現傷亡。
目前已經餓死,走死了幾百號人。
之所以這死亡率壓得比士兵少,那是因為平民還在後方一百多里外的區域。
由他們一支營負責保護,走的速度並不快。
不然按照他們這邊的行軍速度,只怕這四千多號平民都得走死。
而為了保證平民不至於餓的太慘。
他們更是把食物儘可能供應給平民。
這或許有些婦人之仁,但那些成年男女可以不供應多少。
可隊伍里還有一千多個孩童和嬰兒啊。
這讓王二又如何忍心。
故而到現在,隊伍里絕大多數的軍馬都給宰殺了,僅僅留下了偵察部隊的馬匹。
「王哥,你...你別說了,我是不想走了。
我寧可在這裏等死,等着偵察連的弟兄,聯繫上趙爺他們。我也不想走了。
我感覺這次長途跋涉,我把這輩子的路都給走完了。」
張志強虛弱的說着,他現在想到走路就有點想吐,可什麼也吐不出來。
只有一肚子的胃酸。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