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老王在報紙上侃侃而談,大放厥詞。愛字閣 www.aizige.com
他不屑地說:「眾所周知,不管是諾貝爾文學獎還是茅盾文學獎,都熱衷於那些有着宏篇敘事的著作,其中必然涉及人性、自由、社會、重大歷史時代背景等因素。
關於這一點,其實對於中國文壇來說,早已經是傳統了,在我國有着深厚的歷史淵源,古代就有「文以載道」的文學社會功能,有更何況在充滿功利思維的現代呢?
可以說,「文以載道」是大眾對於文學作品最主流的審美心態了。
而三月的新書「潛伏」似乎有悖於這種大眾審美心態,這部作品倒像是一部人物紀傳體史書,講了不同人物的不同工作經歷以及人生結局。
當然,其中也有特定的歷史背景、人性因素,但比起諸如《平凡的世界》似乎反應的力度不太大。說得簡單一點,我把它歸類於講故事的通俗文學。
而通俗文學的故事性,我更愛金庸的武俠,為什麼要看你的「潛伏」?
所以在我看來,這又是作家三月一部扒廁所的書。」
看完這則評論,張宣很氣憤,非常不爽!
甚至有股衝動,直接去京城跟老王現場對噴一次。。
但氣憤過後,張宣又沉靜下來了。
他坐在沙發上做自我反省。
雖然這京城老王講話難聽至極,他媽的滿嘴跑火車,胡說八道。
但有一句話還是非常對的。
那就是「潛伏」開闢了一個新領域,這確實有悖於傳統文學,這也是報紙上其他人批評「潛伏」的地方,甚至把它當做弱點攻擊「潛伏」。
對於這一點,張宣基本無從辯解。
因為一個新生事物的誕生,它往往意味着變革,有人喜歡,喜愛至極。
同樣就有人非常看不慣,非常生厭。
這從一位陝地趙姓知名作家的攻擊言論中就可以看出,人家直白地說:這就是一本通俗小說, 最多算是拓展了諜戰領域,把它歸類於文學, 就是對傳統的不敬, 對經典的不敬。
至於有悖於大眾審美心態, 這個張宣就不是那麼在乎了,也不用多說什麼, 畢竟市場擺在那呢,50萬冊的圖書,並不是自己刷單的。
就算自己想刷單, 50萬冊,自己的家當也刷不起。
正在自嗨之時,正在人生得意飄飄忽忽之時,張宣被京城老王和陝地老趙給噴醒了, 猶如當頭一棒。
他耐着性子,又把幾十分報紙重新翻看了一遍。
發現真是有多少人喜歡,就有多少人恨。
張宣拿過筆和紙, 做了粗粗統計, 讚譽有七成,批評佔三成。
而且這次同以前的「風聲」不同,讚譽的也好, 批評的也好, 下場的都是大咖。
講話都是有邏輯根據的。
對, 就算是批判,人家也是講了邏輯根據的。
雖然有點同行嫉妒和眼紅之嫌,但畢竟也代表了一部人的心聲和觀點。
靜下心把批評看完, 三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
報紙放一邊,張宣起身,揉揉太陽穴, 感覺頭有點脹。
要不出去走走,換換氣?
望着外面的夕陽, 這個念頭一起,張宣就蠢蠢欲動了。
換鞋,出門,下樓。
掃一眼屋檐下, 竟然沒發現老鄧在納涼, 心裏有點失落, 想找個人說說話都沒。
不知道為什麼, 極致興奮過後就是極致的空虛。現在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有點孤單。
他在思索,文學之路走到這,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
如果走下去,下一部作品該寫什麼?
不能總寫諜照題材吧,總要轉型的。
就像麥加的「人生海海」那樣。
一想到「人生海海」,張宣的那小心臟啊,又不可抑制地跳動了一下。
哎喲,該死的貪慾。
真是罪過。
可能是暑假的原因,校園裏碰不到幾個人。
偶爾見到的也是一些老師或者家屬聚在一起帶孩子,或者練氣功。
隔着老遠觀望了會一堆大老爺老大媽盤腿打坐的場景,張宣很是無語。
視線在人群中肆虐一圈,果然找到了老鄧的老媽子,沈教授。
短短一年,這沈教授變了個樣。長發不見了,白髮不見了,一頭利索烏黑短髮,60多歲的人一下子年輕了好多。
要是不知道她的根底,說她50歲也會有人信。
知道氣功的本質和未來命運,張宣看來了幾分鐘就搖搖頭,失去了興趣。
8月的中大,陽光充沛,晚風清涼,走在林蔭小道總是能聞到淡淡的茉莉和木槿的清香。
拉長的夕陽里,一群群候鳥在遷徙。
不知道為什麼,他望着天空的候鳥,此刻突然很想米見,想米見那一身素白的樣子。
想到米見,腦子裏不由又想起了掃墓的那個場景。
時光蒼涼,可眼淚依然清澈。
他娘的,竟然又想老淚縱橫一把了。
摸摸身上,發現沒帶電話卡。
沒得說,張宣調轉方向,穿過南門,熟門熟路找到一家雜貨店。
這店老闆他非常熟悉,還是去年開學時,老鄧介紹認識的。
一進門,張宣就直說來意:「老闆,打個電話。」
見到是他,店老闆把風扇調成轉頭的狀態,笑着說:「隨便用。」
撥號,等待...
只響一聲,電話就被接了。
「喂,張宣。」是米見的聲音。
張宣有些意外,打趣道:「你這是知道我要來嗎,守在旁邊等我電話?」
米見莞爾一笑,解釋:「我剛才打電話到你租房。」
張宣高興問:「找我?」
「嗯。」
米見應一聲,說:「前陣子給你寄了一些紙包糖,你收到了沒?」
張宣說沒有,問:「你寄了多少?」
米見說:「一斤,是通過郵局以包裹的形式寄的。」
張宣說:「那我等會去郵局看看。額,郵局現在可能關門了,我明天早上去看看。」
米見說好,問他:「你暑假要回來嗎?」
張宣說:「要回來,在等人。」
至於等誰,他不說,她也懂,都沒往下問。
這一刻,張宣突然說:「米見,我想你了。」
米見用手指把臉上的細碎發束勾到耳後,輕抿嘴沒做聲,就那樣靜悄悄地立在那,也沒掛電話。
幾秒後...
張宣問:「還在不在?」
米見回答:「在。」
張宣問:「你還欠我一頓飯的,還記得不?」
想起他死皮賴臉的那一幕,米見臉上也是浮現出了淡淡笑意,說:「記得,不敢忘,不然你會沒完沒了。」
「是嗎,有這回事嗎,我就不是那樣的人,別誣陷我。」
不要臉地自證一番清白,張宣就說:「等我回來,你請我吃飯。」
米見說好。
聊了20多分鐘,電話到尾聲時,張宣舊事重提:「請我吃飯時,記得穿白衣服,我喜歡你穿白衣服的樣子。」
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因為他知道現在的米見是不會在言語上回應他的。
要想米見有進步,要想米見慢慢主動,哎,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不過他也不急,有些東西得慢慢品嘗才有味道,才會覺着美,才會愈發的珍惜。
如果急了,反而不是那麼完美。
把聽筒放回去,張宣掏出錢問:「老闆,多少錢?」
老闆趕忙擺手:「不用不用,都是熟人,不用給錢。」
打了這麼久電話,不給錢怎麼能行呢?
人家可以跟自己客套,但自己不能當真。
也不知道該給多少合適,張宣乾脆拿出3張10元的塞給一邊偷聽電話的小男孩。
然後出店門,打算走人。
這時小男孩問店老闆:「媽,是不是穿白衣服的女生都很美?」
張宣:「......」
小孩,你就不能等我走遠點再問嗎?
還有你小小年紀就問這個,你想幹什麼?
店老闆瞄一眼張宣,咧嘴笑着沒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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