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安江便趕到了市醫院。
他趕到時,柳生智已帶着一群紀委工作人員守在了手術室門外,門上的指示牌閃爍着【手術中】三個大字。
「柳書記,耿鑫的情況怎麼樣?」安江向柳生智微微頷首示意後,沉聲道。
「出血比較嚴重,醫生在給他進行搶救工作,把舌頭破口給他縫上,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柳生智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接着道:「不過,應該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開口說話了。」
「沒關係,說不了話,他還有手,可以寫。」安江淡淡道。
一聲落下,周遭瞬間陷入了靜默。
這話語固然冷冰冰,有些不近人情的感覺,可是,足矣說明安江要徹查到底的決心。
「今天跟他接觸的人員核實了嗎?有沒有違規情況?」安江向柳生智詢問道。
「核實過了,一切正常。」柳生智搖了搖頭,沉聲道:「監控顯示,都沒有跟他有任何直接接觸,也沒有過任何語言交流,送進去的東西也沒有問題。今天的事情,應該是他個人的突發行為。他是跑進廁所裏面咬舌的,而且真夠能忍的,一聲不吭,幸虧工作人員感覺不對,發現的及時,不然的話,只怕真要出事。」
安江微微頷首,轉頭看着旁邊的人,沉聲道:「發現問題的人是誰?」
「是我。」很快,一名小年輕走了出來,道。
「不錯,心夠細的。你叫什麼名字?」安江滿意的點點頭,看着小年輕詢問道。
小年輕急忙道:「謝謝安書記的誇獎,我叫崔清河。」
「小伙子不錯,口頭嘉獎一次。」安江微微頷首,沉聲道。
崔清河臉上立刻滿是激動,周圍的人看向崔清河的目光也多了些羨慕,雖說只是口頭嘉獎,可是,崔清河這個名字算是入了安江的法耳,而且安書記親口嘉獎,以後處室裏面評優評先的時候,誰敢不優先考慮崔清河?
「這個耿鑫也真是夠厲害的,舌頭咬成這樣,竟然還能一聲不吭,也算是個硬漢了。」柳生智輕笑着感慨道。
「是個硬漢,可惜,這股子硬氣沒用到正經地方。」安江搖了搖頭。
這麼硬氣,那就該守住底線才對,怎麼用到了出事咬舌頭上。
而在這時,柳生智向安江使了個眼色,,示意借一步說話。
安江點點頭,便跟着柳生智去了一旁。
「你說,耿鑫這傢伙發這麼大的狠,連舌頭都給咬斷了,他是想幹什麼?」柳生智望着安江,詢問道。
「想讓線索斷在他這裏,沒辦法繼續往下查,讓那些來歷不明的巨額資金,徹底變成找不到來源和去向的爛賬。」安江平靜道。
「英雄所見略同。」柳生智笑呵呵的點點頭,然後向安江道:「那你覺得他要保護的這個人,會是誰?」
「老柳,我們倆之間說話不必拐彎抹角,你兜了這麼大個圈子,不就是想告訴我,耿鑫選擇自殺,很可能是在保護紀書記。」安江苦笑搖搖頭,道。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柳生智立刻點了點頭,沉聲道:「這次耿鑫出事,他紀維民的嫌疑最大!整個廬州,不,整個皖南,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嫌疑更大的人!」
安江沉默少許後,緩緩道:「我們能想到的,耿鑫不會想不到吧。」
「我們想到又如何,沒有真憑實據,什麼都做不了,他壓根不怕我們想到。這麼做,只不過是讓名譽受損罷了,傷不到里子!」柳生智一擺手,道。
安江微微頷首。
柳生智說的也是實情。
「你今天過去感覺怎麼樣?他為耿鑫說項了嗎?」而在這時,柳生智看着安江,低聲詢問道。
「沒有。」安江搖了搖頭,接着神情複雜道:「他的態度非常堅決,要徹查到底,而且讓我轉告耿鑫,一定要積極主動配合調查,在得悉了耿鑫出事後,也讓我告訴耿鑫,不要再繼續執迷不悟,對抗組織調查,否則的話,就是自絕於黨,自絕於人民。甚至,他還跟我提出了之後要在廬州落實並加強同級監督制度。」
「你主動提的?」柳生智詢問道。
安江搖搖頭,道:「他主動提出來的。」
柳生智有些錯愕的看着安江,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這情況,也是他所完全沒有想到的。
主動要求對自身加強監督管理,這真的是很少見的事情,也是心中無私天地寬,才敢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他真的懷疑錯人了?
「老柳,你知道嗎?其實他越是這樣,我心裏越是擔心,越是不安,這變化,真的是太快了,也太好了,我希望這一切都是真心實意的,可我就怕,只是做給我看的。」安江苦笑一聲,神情複雜道。
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紀維民從來都是一位強勢書記,習慣了搞一言堂,忽然之間,說要來同級監督,不可否認的是,這是好事,安江剛一開始聽到的時候,也很為紀維民能有這樣的決心而感到開心。
可來的路上,他就覺得有些不對了。
紀維民的轉變太快了,這樣一個能夠讓廬州發展到這一步的幹部,必定是心堅如鐵,輕易不會動搖,哪怕是最近受了打擊,也不至於如此。
這峰迴路轉般的巨大轉變,讓安江有些懷疑,紀維民到底是做戲給他看,還是說,紀維民實際上所遭受的挫折和打擊,要遠比目前他看到的更大,所以才會這麼的痛定思痛?
可如果是這樣,紀維民遭受的挫折和打擊到底是什麼?!
他今天送去那根如意金箍棒,其實就是在告訴紀維民他會徹查到底,直到【玉宇澄清萬里埃】,也是給紀維民的一個當頭棒喝。
他相信,紀維民能讀懂他的意思,甚至,他當時希望,如果紀維民真的有問題的話,可以趁着今天單獨見面的這個機會,主動向他說明情況。
可是,紀維民什麼都沒有做。
那麼,是紀維民覺得沒有什麼可向他說明的,還是說,事情已經到了積重難返,即便匯報,也什麼都無法改變的地步,所以索性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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