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司機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腦海中記憶的衝突讓他整個人有些虛浮,直到那裏面人影徹底消失之後,他這方才像個無事人一樣,撓了撓頭:「奇怪,我剛才睡着了?」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看見一邊的警察局;
下一刻,他的面色瞬間變色,一種慌亂夾雜着難以言喻的驚恐讓他整個人頭皮發麻,腳下更是不受控制猛地一腳油門踩下,以極快的速度迅速完成一百八十度掉頭,隨後開最大油門往前面衝去;
直到徹底跑出那個區域後,司機這才驚魂未定的自言自語:「他媽的,見鬼了!」
那個地方那個地方
之前他聽跑車的老前輩們說過,在三年前,那裏原本是一個孤兒院,但因為院長貪污的原因,承重梁偷工減料,突發地震之後,孤兒院裏面所有孩子全部都被活埋,死了一百多個孩子。
後面那院長帶着家人、攜政府補貼的錢和社會捐贈的錢跑了路,迄今為止也未被抓捕歸案。
而也正是因此,那塊廢墟常常會有孩子的歡笑聲傳來,政府怕引起恐慌,找了法師做法,但據說那位法師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最後這件事又鬧的太大,政府害怕此事敗露出去,便故意封嘴,並花費巨資,在原地建了一座警察局用以掩蓋真相。
後面的事情便無人知道了,但據說每逢出事的那個時間,警局便會點燃白蠟、燒衣服、紙錢用於供奉那個廢墟,否則那個地方就會發生奇怪的事情。
不止如此,之前還有出租車司機,也如自己這樣,被迷了眼,最後迷迷糊糊到了這裏,發現自己的錢包裏面多出一迭冥幣
此刻,之前的記憶已經模糊,但他隱隱記得是一大一小、男女兩人
對了,錢!
他一腳剎車,拿起錢包,但當看見錢包裏面的錢並非冥幣後,他又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男人回頭看向身後,但那隱隱還微微凹陷的坐墊卻告訴他,那並不是夢。
與此同時,當看見這道木門後,吉崎川陷入了沉思。
這道木門,讓他感到十分的熟悉。
之前在皆神村那邊,那位黑澤八重所吊死的井口,也有着同樣的門。
——地獄之門。
但這門上卻並未給他那種死亡一般的感覺。
之前黑澤八重那邊的門,可能是因為自己「入夢」去過「地獄」的原因,所以能很自然的感覺到門上面所附着的那一絲死意與絕望的感覺。
但在面前這道門上面,吉崎川並未感覺到其他額外的氣息,遠遠看去;
他只感覺冷,很冷。
冷,明明是一種觸感,它是需要切身去觸摸、用皮膚去感受才能感覺到的感覺。
而這門上的冷,是只要你將目光看過去,那種讓人心寒的冷意便會自心頭油然而生,甚至它會讓你感覺到冷好像是從心底出來一樣。
但面前的山村真子明顯並未有任何的感覺,她拉住門把手,轉過頭,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道:「因為院裏面很窮,所以這門還是地震之前的老門,實際上裏面雖然不堪,但也很新了。」
「畢竟經常有好心人捐各種東西呢。」
雖然那些東西,有部分是壞的,但大體都是能用的。
隨着山村真子推開門,詭異的畫面也隨之映入吉崎川的眼中;
在前方,是警察局的前台,人來人往,而位於前台的警察正處理着一件件的雜事,在另一邊則是排着長隊,等待着處理案件的居民;
山村真子像是沒有看見這一切一樣,走進去,笑着朝吉崎川招手。
吉崎川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裏面的畫面又變了,變成了一個幽暗的走廊,走廊的鏡頭是一個小廣場,廣場中有着蹺蹺板和一些孩童的玩具。
歡聲笑語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讓他的目光一時間有些恍惚;
聽着真子的呼喚,他一腳踩進警察局;
此刻,前方所有的畫面消失,除了警察之外,所有的人都滿臉驚詫的看着他從那道原本已經塵封許久的木門中走出;
而原本正一臉不耐煩處理事情的櫃枱警察目光從疑惑到震驚,再到恐懼,只用了不到十秒鐘,下一刻,他猛地站起來,
下一刻,映入吉崎川眼帘的卻是另一幅畫面;
「老師,你看之前我們就住在這個地方,這個柜子也是」
「快,按住他!」
「今天大家先離開,有急事的請撥打報警台,讓那邊調配另一個警局的人。」
一閃而逝的畫面中,警察開始清場,那撲向自己的身影愈發靠近,似乎下一刻自己就會被他按住;
吉崎川微微側身,看向山村真子所描繪的世界。
「那個柜子,也是地震之前的?」
他指着那個柜子,問真子道。
聞言,真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傷感:「這柜子是院長辦公室裏面,他特別喜歡的,後面地震後就壞了。」
「什麼柜子?」
那撲開的警察不敢走近吉崎川,他一直出工不敢出力,生怕被吉崎川盯上,沾染上那傳說中的詛咒,而此刻他距離吉崎川很近,自然也聽見了後者的自言自語,目光也不由得看向吉崎川指向的那個角落;
那角落是防爆盾的位置——
「在重建之前,那裏是孤兒院柜子的位置!」
「就是那個被燒掉的柜子!」
年老的同事有人認了出來,驚慌失措的叫着;
這名警察頓時臉色一白,頓時小跑幾步,遠離吉崎川;
這畫面在吉崎川的眼中一閃而逝,他繼續向前走着,跟着真子;
此刻他的心中也想道:「果然,孤兒院已經成了鬼蜮,自己一個活人,自然無法進去,要睡覺麼?」
如果睡覺的話,或許自己可以用夢的身份無障礙的進去。
但說實話,吉崎川現在不困,很難睡着。
因為——
前面的那兄弟,舉起了一把手槍,正對着自己。
他吞了口唾沫,剛準備解釋;
在虛幻與現實轉變的畫面中,那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警察又變成了回頭微笑的山村真子,還有那停在山村真子身後,用好奇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們;
「真子姐姐,他是誰啊?」
「你這隻怪物,去死吧!」
兩句話重迭,一顆子彈透過前方的虛影,射向了吉崎川的腦門;
「是姐姐的老師哦,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姐姐在那邊被他照顧得很好」
「砰!」
子彈在半途忽然被扭曲,隨後射向了天花板水泥,撞擊出火花,隨後又彈開,射破虛妄,扁平的子彈在吉崎川腳下打着轉,像是陀螺一樣,最後失去動力,停了下來,一縷青煙從它身上冒出;
「老師,你怎麼不過來啊?」
來到了這裏的山村真子,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相較於之前的成熟,似乎多了些許的稚嫩;
「我這就過來。」
吉崎川將地上的子彈撿了起來,此刻的子彈還冒着熱氣,他將其揣進兜裏面。
隨後在虛妄與現實交匯之中,也在所有警察緊張的注視之中,走向了警察局的後面;
「這是平一郎,多慧,長狀」
真子記得每一個孩子的名字,就像是院長一樣。
他在當年,也記得每一個孩子的名字現在院長沒了,真子覺得自己作為福利院裏面最大的孩子,自己需要接過這個重任,帶領這些孩子們長大。
——在當初,地震之前,院長也曾離開過一段時間。
說是要去洽談關於孤兒院捐款基金的事情,在他即將離開之時,也跟自己約定過,自己要在這段時間將福利院看好。
如果他不在了的話,便要帶領着福利院前進。
當時他還哭了,明明那麼大年齡的老人,在這種事情上竟然哭了,還跟自己說着對不起之類的話
當年具體的內容,真子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當時的院長一直道歉,後面好久都不見,直到地震後才回來。
也正是因為他離開的原因,地震才沒有傷害到他,畢竟當初震的真的很厲害,只是大家都十分機靈,見勢不對就躲在了廁所和課桌下面;
吉崎川面帶微笑,聽着真子介紹每一個孩子。
他將一些記在心中,打算到了現實找琴子查一下當年的名單。
雖然現在已經確定,那些孩子都已經死了,但對於這裏的具體情況,他還是想要了解一下的。
吉崎川感覺這裏的情況或許並沒有那麼簡單。
至少那道門即使不是地獄之門,也絕對不對勁。
還有這虛妄和現實交織卻又互不干擾的情況,一開始吉崎川以為是真子的能力,但這似乎其中不止有她的能力。
「當年,就是那道門之前有人看見它半夜打開,於是便走了進去,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這個傢伙從裏面走出來,難道是」
「當年那個,可是我的哥哥!怎麼會是這個傢伙,他就是怪物!我要殺了他!」
「飯冢仲治!別衝動!」
在這時,一名老警察喝止住年輕的警察;
「別刺激他,看他要做什麼!」
「當年這裏發生的事情,雖然上面隱瞞,但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幾年發生的怪事,大家也都清楚,這種東西,不要去找它的事。」
此刻,有些新的警察還不懂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便開始問一邊的老警察;
「在三年前,這裏原本還是一座孤兒院,後面地震當初發現那些孩子屍體的時候,大多數都躲在衛生間、課桌下面,但衛生間的沉板質量不到位,全垮了,課桌的質量也不行」
「啊?這裏豈不是死了很多人?」
「死了一百多號人呢,當年福利院長那個傢伙,將建設福利院的事情交給了自己妻子的弟弟負責,誰知道那個傢伙貪錢偷工減料,後面就發生了這檔子事」
「那現在那福利院長呢?」
「早就捲款跑路了,在地震之前,便有人發現了當年建設院子的賬單不對勁,於是深入調查之後,發現了這回事,可誰知道當年也有不少日本的官卷進去,那福利院長提前得到了消息,卷錢帶着一家人跑了路」
「反正後面這件事被捂了嘴,官員除了背鍋的,基本都沒事,那院長也帶錢出去瀟灑。」
「後面這裏就開始鬧鬼,新上任的官一看沒有辦法,而且這個鍋又不是自己的原因,於是便各種推諉,最後事情鬧大了死了個法師後,這才將城北的警局遷移到這邊,並按照那法師的意思,每年都供奉這些孩子。」
「難怪,之前我就好奇為什麼警局會在那一天燒那麼多紙,點那麼多蠟。」
「那群孩子怕黑啊,被壓在漆黑不見天日的殘檐斷壁下」
吉崎川走出隧道,到了這個不大的廣場,天上的太陽慘白慘白的,像是被霧氣所籠罩一樣。
四周的建築也格外詭異,有的只有一個窗戶,在窗戶裏面,隱隱又能看見一個孩子和些許微光。
在更近處,透過窗戶看進去,便能發現那每個房間裏面都點着一支白色的蠟燭;
火光幽幽照着;
在這時,吉崎川忽然看見地上有一顆彈珠,他抬頭看向另一邊;
在那邊,一個穿着有些破的衣服的小胖子對着他笑,吉崎川剛想要撿起彈珠還回去,便發現那彈珠到了自己手中後,便化作了一團灰燼;
吉崎川歉意一笑,但後者似乎並不在乎這個,那孩子只是看着吉崎川笑、笑的滲人。
而他身上那所謂破爛的衣服,吉崎川看見了那孔洞之中隱隱有黑色的痕跡。
在墳頭燒紙的時候,曾有這麼一個說法;
那就是,燒紙的時候千萬不要用木棍去刨紙,否則的話,下面收到的紙錢就是破破爛爛的。
面前的破衣服,給吉崎川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抬眼看向四周,那些用好奇、冷淡、平靜、純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們身上所穿的,大多數都是這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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