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節骨眼
陳元心中微動,這半個月的時間,他雖說是在這妖皇天隨意閒逛,但也關注着老妖蛇的渡劫之事。
老妖蛇的天妖劫整整渡了十日,在第十一日時渡盡劫雷,成功續命飛升而去。
這一幕,在天劫平息,天地反哺時不少大妖都見到了。
而那位青蛟王,更是早在老妖蛇開始渡劫的第三日,便闖入了那劫雲範圍內。
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明明也是返虛圓滿的的修為,但硬是沒讓天劫沾身。
且他在劫雲內與那老妖蛇不知交談了什麼,在半日後又翩然離去。
如今突然召集麾下族群,莫非他也想效仿老妖蛇,煉盡麾下返虛的血骨妖身作為養料填補自身?
再聯想到他當日剛來妖皇天,在黑海邊緣發現有人暗藏於海渦中的情形,他面上不由露出玩味的笑意。
一路飛至血鱷沼外,送他們出來的青揚拱了拱手,正要轉身回到沼內時,陳元忽然出聲道:
「青揚小友,貴族中的大妖,之後都要前去黑海?」
青揚聞言面露警惕道:「前輩為何有此一問?」
「只是想到個可能性,與小友說一說,如果可以,最好勸你族中的大妖多留下來幾位,尋些藉口都可。」
青揚聽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壯着膽子問道:
「這是為何?前輩可否細說?」
陳元笑着搖搖頭,卻是沒有再開口。
畢竟若再說下去,這青揚便會知道如今沙蛇一族只是個紙老虎,僅剩月麗一個大妖。
而他提點一句當是結個善緣,已是仁至義盡,沒必要透露太多信息。
一旁的蛇七似乎也猜想到什麼,上前拉着好友的衣袖道:
「元前輩絕不會無的放矢,且此舉對你族也沒什麼危害,便聽前輩一言。」
說罷,他朝好友點點頭。
青揚看着至交好友這般說,遲疑着道:
「如此,我便與族中長輩們說說。」
頓了頓後,他再次朝陳元拱了拱手以示謝意。
又朝蛇七點了下頭後,他退回沼中,挪移前去參與商議之事。
而陳元立在原地閉目養神,一旁的伍青兒則是好奇的道:
「主上,你要去的那個月靈天,是個什麼地方?」
「一個好地方。」
陳元像是答了又像是沒答,聽得伍青兒暗罵謎語人都該死。
不過她也聽出了陳元不願多說的意思,當下也不再多問,站在旁邊思緒散發的發呆。
將近半個時辰後,血鱷沼上方出現了九位大妖。
這些大妖的氣息有身強力壯,有垂垂老矣,亦有朝氣蓬勃之人。
他們出現後,皆是朝陳元這邊看了眼,隨即略略頷首後,齊齊挪移離開。
見狀,陳元搖了搖頭。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這九位大妖縱然不是血鱷一族的全部蓋世大妖,也絕對包含了大部分。
如今這血鱷一族內,剩下的蓋世大妖怕是連五位都不足。
若那青蛟王召集他們前去,真是與他猜想那般一樣,這血鱷一族定會傷筋動骨。
此時,青揚的身影也出現在血鱷沼上方,他朝着陳元微微低頭道:
「前輩,可以了,通道也已經打開了。」
說着,他掐訣打開一條縫隙。
陳元沒有多說,帶着伍青兒和蛇七一同飛入沼中。
卻見此時沼中的大陣明顯提升了防護力度,水土雙行之力變得濃郁無比,讓處在這陣中之人感到一種窒息般的壓迫感。
顯然,族中大部分大妖離開,這血鱷沼也將護族大陣開啟的程度大幅度提升。
行在前往傳送大陣的路上,那青揚一言不發,直至到了那大陣前,他才忍不住開口道:
「前輩,可否說說為何勸我族長輩儘量別去蛟王那?」
「他飛升在即,此前可曾這般大張旗鼓的召集你等前去?」陳元反問。
「沒有。」
「既然如此,現在召集你等過去是何意?」
「或許是飛升在即,所以要分配麾下的資源。」青揚說出他族中長輩們的猜想。
陳元卻是哂笑一聲:
「修行資源,飛升前沒分配,那得以飛升之時,他帶到仙界去不好?何必分與你等?」
「這」青揚一時語塞,心頭卻也是多了幾分不妙之感。
他還想問什麼時,陳元卻是不再與他多說,帶着伍青兒走向那空間通道的門戶:
「蛇七,不必跟着本尊了。」
蛇七聞言感激的抱拳拱手道:「是!」
陳元沒再出聲,帶着伍青兒掠入通道,快若流光般飛向通道盡頭。
而看着陳元他們飛入空間通道,那青揚終於忍不住詢問道:
「蛇兄,事關我族中九位長輩,你還是把元前輩所說之事,與我說個明白吧。」
「唉,你們不聽勸,聽天由命吧。」
蛇七搖了搖頭,而後拱手道:
「堡中事務繁多,我還要回去幫月麗打理族中之事,便先告辭了。」
頓了頓後,他又補了句:「若是現在還能勸回來,能勸幾個是幾個吧。」
「當真有這般嚴重?」青揚臉色微變,蛇七卻是不再多言,駕輕熟路的往外飛去。
他與青揚是至交好友,之前也都是負責傳送大陣事宜的,自然也來過此地數次。
而青揚見他不肯說,也只能面露焦急的跟在後面,幫他打開大陣送他離開。
某個水霧瀰漫,好似雲海翻騰的地界,一道空間門戶忽然打開,兩道身影從中掠出,正是陳元與伍青兒。
二人一出來,陳元身上的縹緲無蹤蒲便盪出一股微風,將二人的氣息掩蓋。
環顧四下,神識撐開,卻看見了天邊的雲海上有片竹林。
雲海上的竹林?
陳元挑了挑眉,下意識想起極光暴猿所說,那與胡丁交好的蛇妖柳尚,洞府便是在一片雲海的竹林中。
莫非真就有這麼巧的事?
嘴角上揚,陳元縱身飛向那雲海上的竹林。
伍青兒見他不打招呼便走,心中憤懣卻也不好多說,畢竟她在陳元面前只是個奴妾,不是她的那些舔狗。
無奈的跟上,卻見陳元越發隱匿氣機,並回頭看了她一眼。
意思很明顯,讓她也將氣機隱藏起來。
說句話不行啊,裝什麼高冷。
她心頭腹誹,但還是運轉靈體,讓自身氣息融入天地間。
見狀,陳元不再理會她,而是飛至那雲海上的竹林前,雙目泛起藍光。
靈目的目光所至,竹林內青蛇纏繞。
蛇信吞吐間自有毒氣升騰,且這些青蛇的氣息,與在保家仙世界裏與陳元交過手的柳尚同出一轍。
還真是那傢伙的洞府,找到了他,那找到胡丁真身所在就不難了。
上次在太陽界域一別後,這次自己直接找到月靈天來,也不知他會是何表情。
陳元心中冷笑,卻是沒急着輕舉妄動。
他要一次性將胡丁和柳尚一同拔了,省得來日再添禍根。
為此,他打算先將這二人手段和神通打探清楚,之後再尋極光暴猿的那幫老兄弟合作,將這兩個大妖宰了。
只有這兩妖徹底隕落,保家仙世界才是真的如山神世界那般,完全屬於他一個人。
否則這兩妖每隔一段時日便以秘術降臨,當真是如梗在喉,讓他難以釋懷。
正應了那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心頭思索間,他回首看向伍青兒。
被他目光看着,伍青兒忽然升起一種不祥之感,但也只能強笑着道:
「主上有何吩咐?」
「替我在此界行走,你如何行事我不管,只需引起其他返虛的注意即可。」
「主上這是為何?」伍青兒慌得要死,打從心底不想做這齣頭鳥的事。
然而陳元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雙手掐訣,通體化作火陽神光投入伍青兒眉心的火陽奴印中。
「你自便宜行事,生死關頭,我會看情況出手。」
「什麼叫看情況出手啊?」伍青兒面露委屈的道。
然而陳元沒有再出聲,不像之前在沙蛇堡時那般信誓旦旦的說會保她性命。
伍青兒喚了兩聲,都沒喚來回應後,只好咬着牙看了眼那雲海竹林,繼而化作粉霞消散。
不幫就不幫,沒有你,我手裏也還有兩個返虛助力。
另外只要種靈術施展開來,是不是我本體行走,差別也都不大。
她心中如是安慰着自己,但還是有種被脅迫被強制的不忿感。
自由,總有一日,我一定要重奪自由身!
地仙界,御獸宗。
木承,蘭心,安靈,沐鈴,四人聚在木承的青木閣內,神色凝重久久無言。
四人就這般沉默對坐良久,安靈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半個月了!」
「問題不在於半個月。」蘭心臉色凝沉的道:「是南境出現了疑是金風的魔頭。」
「不是沒人親眼見過嘛,猜測而已,不一定是他吧。」安靈皺着眉道:「而且金風好端端的,怎麼會入魔?」
木承面沉如水的道:
「話雖如此,但天下間擁有極速,且擅使金行風行兩道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如今有陣法庇護的各境凡俗之人都能毫無徵兆的入魔,更遑論金風踏入返虛時,可是遭了魔意侵染的。」
木承提起往事,讓安靈忍不住抿了抿嘴,有些無奈的道:
「可是,他當年渡過天劫後,不是沒事了嗎?」
蘭心黛眉緊皺:
「現在想這些已是無用,須得抓緊去南境,尋機會看清楚那疑是之人是不是他,如果真是他的話,看能否將他喚醒。」
「可是金風身負極速,若那魔頭真是他,哪有那麼容易逮住他將他喚醒?」
安靈一臉愁眉苦臉,想到金風那速度就頭疼。
此時沐鈴出聲道:
「我剛從南境回來不久,我去吧,也正好在那撒點蠱做探子,總比我們無頭蒼蠅亂撞的好。」
「那我與你同去,我的葵水神雷遁雖比不上金風的極速,但也能勉強跟上一段。」蘭心出聲道。
沐鈴點點頭,與蘭心正欲起身時,木承取出三卷畫軸遞給她們:
「我本想着我與沐鈴前去,不過蘭心你去我也放心。」
「這是虎妞畫的六階靈畫,雖不知能困住返虛中期的金風多久,但應該能阻他片刻,你們誰拿着?」
「給蘭心姐吧,有此畫,我正好能騰出手來準備清魂音。」沐鈴說着看向蘭心。
蘭心聞言也沒推辭,將那三卷畫軸收起,繼而與沐鈴一同挪移離開。
看着閣內僅剩他和安靈,他忽然苦笑着嘆息一聲:
「我總算知道當年天蛇和龜壽,為何總是皺着眉或沉默少言了。」
「為什麼?」安靈疑惑的道。
「自地煞宗一事以來,我宗命運多舛,眼看着好不容易恢復點元氣,金風又出了岔子,當真是世事難料。」
頓了頓後,木承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
「如今天下魔蹤頻現,亂象橫生,你還是回去好生修行心境吧,別像金風那樣着了道。」
見他這般模樣,安靈亦是感受到了一種無奈之感,點點頭道:「曉得了。」
待安靈離開青木閣,正想着要不要在護山大陣上增添淨魔效果的木承忽然怔了怔,隨即取出一道傳訊符。
下一刻,符中傳來三彩的聲音:
「木承師叔,轄內兩百三十七城動亂均已鎮壓,有個情況,晚輩想與您當面匯報。」
「那你過來吧,算了,還是我去尋你吧。」
木承說着,想起執事堂如今忙得不可開交,三彩這個新上任的執事堂副堂主,怕是走不開。
收起傳訊符,他閃身挪移到執事堂。
看到他,神色變沉穩了不少的三彩收起符,起身行禮道:「見過師叔。」
「說說吧,什麼情況。」
「是這般,那些入了魔的凡俗之人,最初的執念,是不滿於他們窮苦勞作,地主財亨卻可坐享其成,甚至肆意奴役鞭打他們。」
「這般執念日漸深沉,在暴亂之初,他們將城中的地主財亨殺盡,緊接着被我宗的弟子鎮壓後,他們的執念迅速轉變。」
「哦?轉變為何?」
「他們的執念,變成了嫉恨我宗弟子有靈根可以修行,他們沒有靈根無法修行,憑何他們註定是這天地間的螻蟻,有靈根的便可成為人上人?」
「這般執念成長極快,若非駐守的金丹弟子見勢不妙,及時出手講這些人鎮殺,那些凡俗之人已是由凡入魔,踏入魔道體修之途。」
「竟有這般事?」
木承眉頭緊皺,忽然覺得事情遠比想像中要更為棘手。
沐鈴和蘭心遠去南境,切莫出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