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術?怎麼個古怪法?」
陳元挑了挑眉,下意識想起之前那四尾靈狐所中的蠱術。
「這蠱術與鬼術結合,侵入魂魄蠶食,中蠱者難以察覺,若非弟子們的魂燈出現大批量黯淡的情況,我們也無法及時發現。」
頓了頓後,金風眉頭緊皺的繼續道:
「最早是外出執行任務的弟子,後續外駐各地的弟子也出現遇襲的情況。」
「如今宗內的化神長老,除了走不開的人,其他皆已派出去巡察。」
「但到目前為止,還未尋到源頭究竟是從何處出現,這蠱術出現得當真詭異。」
陳元聽完沉吟片刻:「只有我宗境內出現這等情形?」
金風正想開口,一道劍影閃爍而至,現出面癱臉趙括的身形。
他先是朝金風點了點頭,而後看向陳元道:
「天劍山境內近來不少弟子中了詭異蠱術,明珏劍尊據劍心感應,說蠱術源頭在御獸宗內,讓我來看看。」
「源頭在我們御獸宗?」金風愣了下:「明珏道友沒感應錯?」
「來此前,我去青羊道宮走了一遭,同光說此事陳兄應知曉緣由。」
趙括淡淡的道,只是看向陳元的目光也帶着幾分疑惑。
我知曉緣由?
陳元沉吟片刻道:「隨我來。」
說罷,他帶着趙括與金風一同挪移離開。
轉眼間,三人身影出現在晴雨平原那座城鎮外。
趙括和金風略顯好奇的看着周遭,陳元則是探出神識看向城中的落花明宛。
卻見落花明宛內的修士氣息未曾下跌,但都是精神萎靡而不自知。
其中又以趙月笙最為嚴重,眼窩都已經凹陷下去,看起來十分疲憊。
果然。
陳元心中暗念,繼而朝那落花明宛探出手。
下一刻,落花明宛的眾人齊齊被挪到了城外,面露詫異的看着周圍。
反應最快的是掌門離奉冉,畢竟他上次被陳元挪移過,此時略一愣神後,便抬頭看向陳元三人,忙不迭的拱手抱拳:
「下宗離奉冉,見過靈尊。」
這三人裏面,他只認得陳元,金風與趙括都未見過,只好各自拱手行了一禮。
有他帶頭,落花明宛的其他人也急忙拱手行禮。
陳元定睛看着這衰老不堪的離奉冉,微微搖頭道:
「離掌門,你快死了。」
聽聞此話,離奉冉心頭一驚,面露恐懼的看着道:
「不知鄙人做錯了何事引起靈尊不滿,還請靈尊道明,鄙人定痛改前非,還望靈尊饒命啊。」
「非是本尊要你的命,是你全派之人身中蠱術而不知。」
陳元搖搖頭:
「你本就壽元無多,若拔除蠱物,你會當場身死。」
「而除你之外,趙月笙體內蠱物都已被侵蝕魂魄過半,也沒救了。」
「啊?!」
滿臉疲倦的趙月笙驚叫出聲,繼而難以置信的道:
「可是靈尊,我與掌門這段時日從未離開過門派,宗內弟子也都安分守己從未招惹過邪修,這怎會如此」
她話音剛落,懸在趙括背後的劍影突然消失,繼而落花明宛的這些弟子身上忽然有黑白劍光迸發。
這黑白劍光並未傷及他們軀體,仿若一道虛影般從他們身體穿過。
但在穿過之際,每道劍光的劍身上,都插着一條肥胖蠕動的蠱蟲。
這些蠱蟲與黑白劍影相似,沒有實體,但又都能肉眼可見。
如今它們被劍光『叉』出來,蠕動掙扎了片刻後,便被黑白劍光湮滅。
而這些被祛除蠱蟲的落花明宛弟子,氣息大降之餘,又覺得魂魄像是空落落的。
作為修士,他們哪裏還不知道,這些蠱蟲之前便在他們的魂魄中,與他們同根同源。
不僅蠶食他們的魂魄,也蠶食他們的修為壯大自身。
故而他們的氣息一直未曾掉落,但卻越來越疲憊。
他們又驚又懼,呆愣在原處不知所措。
金風則是咳了聲:「還不謝過趙括劍尊替你等拔除蠱蟲。」
聞言,這些被拔除了蠱蟲的落花明宛弟子如夢初醒,紛紛對着趙括拱手感激道:
「多謝趙括劍尊出手相救。」
趙括略一點頭,目光看向離奉冉和趙月笙。
這兩人正如陳元所說,離奉冉本就壽元已無多,若是拔除已侵入他魂魄中的蠱物,便相當於要抽去他半條命。
加之他如今的狀態,拔除蠱物便相當於殺了他。
而趙月笙所種蠱術最為嚴重,那蠱物已經完全擠入她魂魄中,將她魂魄擠得肥胖醜陋。
若是拔除,同樣會當場身死。
在這兩人期待的目光中,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見狀,離奉冉雙眼發黑,險些昏厥過去,老淚縱橫的道:
「鄙人自三十七年前便不問世事,本想着安享晚年,誰曾想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
趙月笙也好不到哪去,她壽元充足,但此刻莫名其妙便要身死,心頭滿是不甘惱怒無奈,神經質的笑了兩聲後,有些癲狂的尖叫道:
「是誰這般歹毒,對我下此狠手,我咒你不得好死!」
「不用咒了,是你那侄女趙晴。」
陳元眉頭微皺的道了句,很快便想清了前因後果。
當日他帶着趙月笙的精血去尋同光道尊占卜,同光道尊未能占卜出趙晴的位置,反而令那精血所化的卦象變作鬼臉。
因為同光道尊身有異寶,避開了那鬼臉的反噬。
那鬼臉看似當場消散在天地間,實則是循着血脈感應追到了趙晴頭上。
這般說來,除了最早偷襲四尾靈狐的那邪修外,後續這些蠱術或許要算到他陳元頭上。
而趙月笙聽到是趙晴引起的,表情扭曲的道:「她為什麼這麼做?」
「我落花明宛何處對不起她,這小輩要這般歹毒?!」離奉冉更是悲呼出聲。
「本尊亦不知那趙晴如今得了什麼機緣,只知她如今身化蠱母,看來還頗為不凡。」
頓了頓後,陳元看向趙月笙:「你趙家在凡俗可還有血脈留存?」
聽聞此言,趙月笙臉色微變,從那癲狂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有。」
「去看看,不過最好別抱什麼希望。」
「她難道要滅盡血親?!」
趙月笙眼中閃過惶恐和怒意,繼而架起遁光飛向晴雨平原的西邊。
「離掌門,你體內的蠱物已成氣候,就算不拔除你也沒幾日可活了,早些決斷,免得這蠱物依循血脈禍害後代。」
頓了頓後,他補充道:
「本尊建議你儘早安頓好門中事宜,便到御獸宗來,屆時本尊可賜你後人一枚靈丹。」
心中有愧的陳元叮囑完,化作遁光跟上趙月笙。
趙括一言不發的跟上,金風則是搖了搖頭:
「你壽元確實太少了,蘭心的玄水回回丹也救不回來,便依陳元所說吧,畢竟是我御獸宗麾下,不會看着你們遭禍不管的。」
聞言,離奉冉雖然還是不知金風的身份,但也猜到他是御獸宗的返虛高人,苦着臉拱手道:
「多謝靈尊。」
金風嘆了口氣,化作金光追趕向陳元他們。
不多時,他便追上陳元和趙括,看着在前面領路的趙月笙,他頗為不解的道:
「她飛這麼慢,怎麼不帶着她飛?」
「不能拔除她體內的蠱物,帶着她的話我會犯噁心。」陳元幽幽的道。
趙括默默的點頭,表示理解。
「至於嘛,你不看她不就」
金風略顯好笑的說着,目光恰好與趙月笙魂魄中那條肥胖的蠱物對上視線。
只一眼,便把他干沉默了。
三人就這般默默的跟在趙月笙身後,視線卻都未看向趙月笙。
而金丹修為的趙月笙飛了近半個時辰後,終於飛到了一座凡俗城鎮前。
她還未飛落城中,便聽到陳元的聲音:
「本尊勸你別進去了。」
趙月笙渾身一顫,臉色蒼白的轉過頭道:
「靈尊,我趙家在」
「城西趙宅已成蠱窩,宅中無一活人,儘是蠱物。」
聽聞此話,趙月笙雙眼泛紅,不解的自語道: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門派和族裏到底何處對不住她,她竟要這般歹毒?」
自語完,她茫然的回頭看了眼那座城鎮。
靜看片刻,她忽然取出一把匕首刺入丹田,挖出一顆金丹。
看着金丹上的蠱蟲輪廓,她慘笑着轉過身,雙手捧着呈遞向陳元:
「靈尊,若來日得見趙晴,可否以此金丹問她一句,為何要這般做?」
陳元心中暗嘆,點點頭將那金丹攝到面前打上禁制封印,單獨用一個儲物袋裝着。
「多謝靈尊。」
趙月笙道謝一聲,繼而體內參與的靈力反衝,將她自身生機斷絕。
不入元嬰,軀體一滅,她連奪舍的機會都沒有便就此死去。
她魂魄中那蠱蟲不甘的嘶吼,但卻無可奈何,只能隨着趙月笙一同死去。
此時金風隨手一揮,趙月笙的身軀被微風托着下落。
地面被風刃削出個深坑,趙月笙的屍體落下後,泥土又迅速掩埋。
「畢竟是我御獸宗麾下,曝屍荒野倒是不好。」
金風道了句後,便聽陳元道:
「趙家人所化的蠱物,應當便是蠱物散播的源頭。」
「這些蠱物專尋修士蠶食,看不上凡俗之人我能理解,但我還有一事不解。」
「什麼事?」金風好奇的道,趙括也側目看來。
「趙宅變成蠱窩,是從我以趙月笙精血占卜後反噬開始,還是在此之前便開始出現了?」
金風不了解來龍去脈,故而頗為不解的道:
「反正知道源頭是那趙晴了,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有區別。」陳元目光微沉的道:
「在我以趙月笙尋同光卜卦前,我狐兒山便有一靈狐和它搭檔遭了這等蠱術。」
「若是當日偷襲靈狐的,是這趙家人所變蠱物,那一切都還好說。」
「但若偷襲者不是這趙家人所變的蠱物,那便表示除了這趙宅外,趙晴還有其他手段散播蠱物,源頭不止這一處。」
聞言,金風和趙括也都明白過來,同時心中不免對那位趙晴誕生了些許好奇。
陳元看出他們所想,當即便將他知曉有關趙晴的事道了遍。
聽完後金風摩挲着下巴道:
「這麼說來,這趙晴應是在某處洞天秘境裏得了好處,不僅沒死,反而因禍得福了。」
「如何能將她找出來?」趙括直指問題核心。
畢竟只要殺掉蠱母,所有蠱蟲都會死去。
「我不曾在她身上留有印記,同光也占卜不出來,只能先將目前的蠱物剿滅,讓門人弟子日後做好防範,待她自行現身。」
陳元說着,心念一動間,火陽神光徒然在那趙宅中綻放。
剎那間,整座趙宅灰飛煙滅,連磚瓦石頭都被燒成了琉璃。
但這恐怖的高溫沒有擴散出趙宅範圍,不曾波及到城中的其他凡俗之人。
「先回去吧。」
陳元說着,目光看向趙括和金風,諮詢他們二人的意見。
金風嘿笑一聲:
「雖沒徹底解決,但也算拔掉了一處源頭,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說罷,他化作青金長虹掠向棲鳳城的方向。
這傢伙對怡妙仙子還真是心心念念啊。
陳元心中腹誹,而後看向趙括。
「吃你煮的靈餚,叫上虎妞。」趙括意簡言駭的道。
「好。」
陳元咧嘴應下,返回御獸宗的途中隨手攝了幾隻扁毛鳥充當食材。
到靈獸山脈中尋到虎妞,發現她正守在一座衣冠冢前。
與趙括上前上了柱香後,便拉着他們進了須彌珠內。
有金眼紅蛟幫忙打理『菜園』,配上陳元路上攝的幾隻扁毛鳥,不多時須彌珠內便瀰漫起香味。
「嘶哈!」
哈氣聲響起,虎妞哈着辣氣眼睛瞪得渾圓:
「你們兩個,不准用劍意找肉!」
「那你不准用神識嘶哈。」
「對,嘶哈。」
一頓香辣鍋結束後,三人坐在靈脈上閒聊了片刻。
最終在虎妞不滿這兩人都已踏入返虛,唯有她還是化神後期的不滿中結束閒聊。
出得須彌珠,虎妞哼哼着取出兩個玉簡給他們:
「這是我掌握最新的畫藝,還未給宗門,你們拿去能琢磨多少算多少。」
「好,下次給你多準備點肉,不不,還是你自己去找肉,我負責烹飪。」
陳元也不說謝,反而讓虎妞下次自己去找肉。
「下次我要吃一頭牛!你給我準備好,不然我就捶你!」
虎妞比劃了下拳頭,趙括嘴角微勾:「一頭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