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陳琈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她從未去過學校,從來都是陳家請的私人教師。
哪怕是滅疫學科,也是最好的教授親自講授,同時她對於任何想要的東西,都有極端的偏執。
周執和方茴討論的時候,認為那其實並不是偏執。
而是一種習慣的予取予求。
「家族和病人家族,雖然名字相同,但實際上其中的結構卻截然不同。」
當時,方茴很少見地表達了自己的客觀看法:「滅疫界的家族,基本都是一個姓氏,以血緣關係為枷鎖,順便收納有才能的年輕人繁衍子嗣。」
「而我們病人家族不同。」
「得了同一種疾病,便是一家人也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個詞語,什麼來着哦,對,【病友】。」
方茴很擅長在周執的腸體內部翻江倒海,一邊說着話,一邊蠕動的是常有的事情。
不過,周執現在已經習慣了,同樣習慣的是隨身帶紙。
此刻。
旅館。
不得不說,如果是普通人聽到這個條件,應該是很心動的。
陳家的強大,不言而喻。
而稍微對於陳家有些了解地人來說,陳琈,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對於周執來說是如此。
昌都陳家,心外滅疫士的世家。
資源豐厚,勢力強大。
其主要分為五房。
大房的掌管者,便是陳家的現任家主,也是玄元七照星【陳朝升】的父親,可以說是掌握了整個陳家的命脈,族人的生殺大權。
無論是外戚,又或者是客卿,對於這位家主,自然是對其敬重萬分,其大房,在陳家五房之中,實力也最強。
再向外擴散,五房之中,明面之上,一三四房,各擁有一名主刀級滅疫士。
這也意味着,二房和五房是相對更弱的。
主刀級滅疫士,周執當然清楚,不是大白菜。
正式級滅疫士算是基礎,其戰力跨度極大。
見習級滅疫士,能夠越階而戰,雖然少見,但本質上也是一種天才的特權。
但正式和主刀之間,卻隔着一層絕對的鴻溝。
強如陳朝升,在面對被齊沖霄評價為【相對弱小】的夏魚的時候,依然撐不過半招滅疫術便被扒皮拆骨。
「和我們的預期一致啊。」
方茴簡直把愉悅寫到了臉上,比起戰鬥,為了找樂子甚至自己製造【蛔蟲教】的蛔蟲少爺更加喜歡眼前的抓馬情節。
陳琈的來找周執,如果二房的人不願意,是絕對不可能到來的。
周執清楚,經過這一次的事件,陳家的二房,是真的有可能看上了自己。
以自己目前展現出來的天賦和能力,確實能夠衝擊主刀的資格,而重要的便是齊沖霄的重視,也是陳家二房默許陳琈來找自己的原因。
而另外一點更重要。
那就是,陳琈沒有滅疫才能雖然是嫡系,但需要一個站台之人。
倘若周執願意入二房,那資源確實大概率會落到他的頭上。
「這個世界上,錢,並不可能買到一切。」
周執平靜地開口。
晏丘還愣着,一聽到周執的發言,眼中的小星星簡直就要溢出了。
「誒誒誒」
「怎麼回事,以前怎麼沒注意這個傢伙怎麼這麼帥啊。」
「這台詞簡直就和【萬智】同【錦繡】的家族宣戰一模一樣。」
「克制,克制。」
晏丘咳嗽了兩聲,搓了搓手。
陳琈退後一步,臉色稍微有些難看。
「你不喜歡我?」
「是不是因為我的臉?」
「還是我的聲音?!」
陳琈的聲音有些顫抖。
周執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陳琈。」
「陳家二房的小姐。」
「性格扭曲,古怪,以折磨人為樂,經常有虐待體罰僕從的情況發生,甚至有致畸的情況發生。」
旁邊的滅疫士臉色一變。
從來沒人敢在陳琈小姐當面說這些事情,特別是【性格扭曲】這樣的評價。
果然,陳琈一瞬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只是。
周執的聲音依舊是溫吞,卻充滿了力量:「出生有缺,不是你的問題。」
「但因為這樣的事情,遷怒於世界,和他人,是你的問題。」
「美麗的容貌和清麗的聲音會隨着時間消逝,但善良不會。」
少年緩緩往前走。
兩側的滅疫士剛要阻攔便被陳琈攔下。
她的表情極為複雜。
「你肆無忌憚地帶給別人傷害認為是世間欠你的,但不是這樣的。」
周執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
「我想要認真地生活,以自己努力,去熱愛的這個世界和你不同。」
陳琈咬着嘴唇,有些顫抖。
「所以,請回吧。」
周執平靜地說道:「想要報復我,請你自便,陳琈小姐。」
「牛逼。」
在周執的腸子裏,方茴人已經徹底聽傻了。
周執的後方。
晏丘剛剛消下去的小星星又開始涌動。
「不行不行不行。」
「周執怎麼今天這麼帥啊。」
「小秋啊小秋,你怎麼能夠如此墮落!」
剛才還想要對周執的動手的滅疫士,此刻表情古怪,準確來說,他們甚至偏向了周執這一方。
這個傢伙,怎麼
為首的鐵塔一般的滅疫士有些猶豫。
按照正常的情況,陳琈一定會惱羞成怒。
如果陳琈小姐惱羞成怒,要他對周執出手地話應該怎麼辦。
最少避開容易重傷的位置,這個年輕人真的很不錯啊。
只是。
陳琈出乎預料地沒有憤怒。
而是低下了頭。
「周執你如果知道當時是我,是不是就不會救我了。」
陳琈看着自己的腳尖,低聲問道。
周執搖了搖頭:「我和你不同,滅疫士,本就當立於人之前,無論是誰,我都會去救。」
方茴已經徹底癱倒。
陳琈沉默了許久,忽然間鞠了個躬,直接轉身跑掉了。
「小姐,小姐!」
「小姐!」
滅疫士很緊張地追出門去,生怕自家小姐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旅店內,一下就安靜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晏丘吹了個口哨,發現沒有吹出聲,稍微有些尷尬:「梅阿姨,我要吃包子,涼了沒涼了沒。」
梅姨人傻在哪裏,完全沒有搞懂發生了什麼。
而周執,目光慢慢收斂。
「越是缺少什麼,人就越是會喜歡什麼。」
周執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