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過,當張宣和陶歌回到四合院時,魏仁傑、龍百靈和希捷已經走了。讀爸爸 www.dubaba.cc
坐下閒談半個小時後,陶歌也提出告辭。
張宣出聲挽留:「你奔波了一天,應該很累了,這裏房間多,要不你留下來休息一晚再走?」
同米見一家三口打過招呼後,陶歌拒絕了他的好意:「姐還有點事得回家一趟,明天見吧。」
說完,陶歌乾脆利落地轉身往大門方向走去。
見狀,一直待在院子裏陪同劉怡兩口子的溫玉和陶芩也跟着提出了告辭。
吉普車裏。
離開南鑼鼓巷後,兩姐妹一直沒說話,就那樣默默地聽着發動機轟鳴的聲音。
拐過一個路口,再拐過一個路口,連着過了三個路口,神遊物外的陶歌回過神道:「去我家吧。」
陶芩瞥她一眼,「去你家?你為了他很久沒着家了,現在什麼都沒有,回去幹什麼?」
陶歌答非所問:「今晚留下來陪我喝酒。」
陶芩挖苦:「呵!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在乎,還以為你真的超脫外物了。」
陶歌閉上眼睛,出奇地沒辯駁。
陶芩思索一陣,還是有些想不通:「你明知道他又不只一個女人,以前也沒見你有這麼大反應,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陶歌沉默許久才說:「米見不一樣。」
陶芩側看她一眼:「怎麼個不一樣法?」
陶歌往後靠了靠,脫下鞋子、雙腳回攏,蜷縮在座椅上說:
「這些年,其實我始終有一種直覺,如果米見要他放棄其她女人的話,他會照做。」
陶芩問:「所有女人?」
陶歌補充一句:「除了杜雙伶外。」
陶芩不敢置信:「那就是包括英國那個和今天的希捷了?」
陶歌點頭:「自然包括。」
陶芩一腳剎車:「所以你覺得米見一旦認真起來,你和其她女人都沒機會了?」
陶歌默認。
陶芩又問:「那你覺得米見會不會這樣要求他?」
陶歌睜開眼睛,盯着前面地霓虹燈廣告牌瞧了會:「暫時不會。
但總有一天會約束他,不然會有無數優質女人像飛蛾撲火一般往他身上靠。」
陶芩好想再問一次「那你圖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過了會,陶芩重啟車子,調頭往人民文學方向行去。
同時建議道:「要不你把欣欣叫過來吧,她最近和她媽媽鬧得很僵,估計今晚能陪你一醉方休。」
聞言,陶歌二話不說調出了欣欣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
「喂,陶姐。」
「我回來了,你現在有時間沒?」
「有。」
「來我家,過來陪我喝酒。」
「遇到煩心事了?」
「沒有,就是想喝酒。」
「好,我馬上到。」
...
另一邊。
送到巷口,等到吉普載着兩姐妹消失在街的盡頭後。
張宣對米見說:「不早了,我們回去。」
米見說好。
再次回到院子裏時,發現劉怡和米沛在葡萄架下乘涼。
夫妻倆在涼椅上斜躺着,旁邊石桌上有個小錄音機正在播放「劉三姐」。
看到這一幕,張宣和米見相視一笑,很默契地回了屋內,沒去打擾。
進到堂屋,張宣本想去打開電視看看有沒有好的電視劇,沒想到米見直接說:「去我房裏坐會,陪我說說話。」
「哦...好!」
張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再世為人,他還沒進過米見的臥室。
而今晚卻邀請自己,真是讓他感到意外。
不過他沒往那方面想,畢竟太熟悉她了,她喜歡講究水到渠成,不會刻意一嗓子喊自己進臥室做那些羞於人的事情。
而且外面還有劉怡和米沛在呢,就註定今夜無緣。
不過無緣歸無緣,可老男人還是很激動,這麼晚了能進她臥室,本身就意義重大,代表着米見是徹徹底底打開心扉接納了自己。
米見的臥室很大。
裏面有一排組合櫃、一張梳妝枱、一張書桌、一張床和床頭櫃。
另外還一張沙發。
這裏的佈局跟安長俱樂部一樣,除了沙發是真皮外,其他家具全是清一色紅木製品,看起來很簡單卻很奢華。
用一句話概括:簡約而不簡單。
把門關上,米見倒了兩杯茶水,一人面前擺一杯。
她問:「你手機廠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張宣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估計是自己和李文棟的聊天情景被她看到了。
張宣琢磨着說:「是遇到了一困難,不過產生困難的根源還是因為手機廠發展勢頭太好,好到國外一些廠商眼紅了,手機晶片一直在瘋狂漲價。」
想起報紙上經常報道的小靈通的驕人成績,米見問:「那能解決嗎?」
張宣回答說:「有些難度,所以我們拜託李文棟出手。
他通過安長俱樂部和很多國外大資本建立了良好關係,我想只要肯花錢,還是有一些機會的。」
米見好奇問:「他一般會用什麼手段?」
張宣說:「撒錢遊說,美國那邊有專門的遊說公司,專門從事這方面的業務。」
對於遊說,米見在課堂聽老師見過,倒也不陌生,思考一番,米見問:「管用嗎?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張宣搖搖頭,「不知道。」
米見關心問:「這些年你一路順風順水,達到了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遙不可及的高度,一時碰到這種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你會不會產生無力感?」
張宣仰靠在沙發背上說:「無力感?不會。很多東西努力沒達成目的的話,我會進行自我安慰,告訴自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像晶片這種東西,已經不是一個人一家公司能把控得了的,而是國與國之間的博弈,我就算搞砸了也不覺得丟臉。
而且對於我來說,能掙錢的行業太多了,東邊不亮西邊亮,不會去計較一城得失。」
聽到這話,米見鬆了一口氣,欣慰地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擔心你太順了,怕你哪天遇到挫折會接受不了。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很放心。」
張宣心裏暖暖地,很是感動,伸手牽過她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這一刻他不想說話。
跟他對視半刻,米見莞爾一笑,隨即靠近幾分,輕輕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又問:「你能跟我講講陶歌在新加坡的事情嗎?」
面對米見和雙伶,張宣基本不撒謊。甚至她們主動想了解自己的事業時,心裏會很有成就感。
對於兩世為人的他來說,沒有什麼是比取得兩女歡心更重要的事情了,所以張宣非常樂意跟她們分享。
聽他一口氣把東南亞經濟危機始末的事情講完,米見消化了好會才繼續問:
「超過3億英鎊的巨額投資,風險那麼大,你害不害怕?」
張宣無聲笑了笑,「富貴險中求,這樣的機遇百年難遇一次,要說完全沒有憂慮那也不可能。
但面對泰國新加坡這樣的國家,我更相信美元薅羊毛的能力。」
米見感慨說:「要是你們預測的真的發生了,泰國那些民眾可就苦了。」
張宣喝口茶:「你學過歷史,應該知道人類文明的進化史就是一部血淚史,強權就是真理,物競天擇從不在乎道不道德、血不血腥。
只要不干對不起炎黃子孫的事情,只要不干對不起國家的事情,其它的我管它洪水滔滔。」
米見啞言失笑,微抬頭瞧着他眼睛,「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有這麼霸道的一面。」
張宣說:「適者生存嘛,我這也是被逼出來的。」
米見臉上浮現出淡淡笑意:「不要辯駁,我沒有怪你。
相反,我很願意看到這樣的你,有這種心態的人在外面很難吃虧,就算吃虧了我也相信你會很快站起來,這讓我很安心。」
張宣低頭定定地看着她,「謝謝你。」
聞言,米見好看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笑容像蓮花一樣一層一層盛開,層次分明,無窮無盡:
「你都是一直想做我男人的人,為什麼還要說謝?」
話落,偎依着、面對面的兩人視線交投,不再分開。
臥室里一時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窗外,晚風吹進院落,萬家燈火次第亮起,皎潔的月光灑落天地,一切都靜悄悄地....
忽然,米見問:「你還記得四年前,說要我送一個木雕給你的事情嗎?」
張宣回答:「記得,你已經送過了。」
說着,他揚了揚左手:「當時你還送了我一串黃花梨手串,這些年我一直戴着,從不離手。」
目光落在手串上,瞅了會,米見說:「你去幫我把組合櫃的門打開。」
打開組合櫃?
有些沒懂,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對於她的要求從不拒絕的張宣起身來到組合櫃跟前,回望一眼,見米見矜持地看着自己時,他把手放在了拉手上。
不知道為什麼?
當兩隻手放到拉手上時,張宣心頭好似被佛光掃過,整個處於一片祥和之中,心緒異常寧靜。
這一刻,他感覺有重大事情要發生一般。
感覺組合櫃裏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感覺這秘密是進一步溝通自己和米見的橋樑。
腦海中閃爍着這種莫名的想法,張宣深呼吸口氣,肅穆神聖湧現在臉上,虔誠地帶着某種儀式感,手上慢慢使勁,緩緩打開了組合櫃門。
嗯???
嗯!!!
只一眼,張宣就愣住了,呆住了,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在衣櫃裏看到另一個自己?
一模一樣的自己?
身高、長相、面部表情、穿着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他娘的咧!要不是認出來這是個木雕,他都好想打個電話問問阮秀琴同志,自己是不是還有個失散多年的雙胞兄弟?
或者起疑,是不是又有一個「自己」穿越過來了,和自己搶米見?
這個想法一起,張宣趕緊甩甩頭,奶奶個熊的,想像力真他媽豐富哇,豐富到自己差點嚇死自己!
見他站在組合櫃前面發呆,米見起身來到他身側,問:「像嗎?」
張宣下意識回:「像!太像了!足以以假亂真。」
米見笑着解釋:「這是我花了兩年時間打磨出來的。
期間有很多技術訣竅我不懂,為此我特意查了很多關於木雕的資料,還經常打電話給爸爸向他取經。」
張宣轉身看向她。
米見伸手輕輕撫摸木雕,自顧自說:「你知道嗎?
你遠在中大,我有時候很思念你,但又不能明着給你打太多電話、寫太多的信。
畢竟、畢竟讓我一見傾心的人、讓我念念不忘的人是閨蜜的男朋友,我有時候很迷茫。
可我又不願意忘記你。
所以我生了一個想法,親手雕一個一模一樣的你,這樣既能寄託我的相思,也能增進我的雕刻技藝。
這個雕刻之路很漫長,我遇到過許多技術性難題。好在你鑽進我的心間就長住了下來,我不要刻意去回憶你就能把你刻畫地栩栩如生。
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打電話問你要身高、肩寬、胸圍和腰腹尺寸,那是我做最後的矯正用。
雖然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可我沒在你懷裏躺過,不知道衣服下面你的胸寬幾許、肩厚幾許…,總會有些細微差別...」
說着,米見輕移腳步,把剩下的6扇門依次打開,裏面掛滿了衣服。
全是嶄新的衣服。
全是男人的衣服。
而且其中有好幾套衣服似曾相識,是張宣曾經在身上穿過的款式。
望着滿柜子衣服,米見頭也不回地說:「這裏一共有46套衣服,都是根據你的身形氣質變化分月選購的。
從93年9月份開始,分四年,每年分春夏秋冬款式,每月一套,除開今年的7、8兩個月,四年下來我一共買了46套。
你知道嗎,剛開始那兩年,我經常為堆放衣服而發愁,宿舍里都擠滿三個拉杆箱了。好在你聽到了我的心聲,從天而降讓我住進了四合院,我一下子解放了。」
話到這,米見背對着他輕輕問:「張宣,你喜歡這些衣服嗎?」
等了許久,沒等到回復的米見轉身看了過來,然後怔在了原地。
在米見的視線里:張宣哭了,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淚如雨下,眼淚無聲無息在面龐上往下流。
米見先是認認真真地瞧了會他的眼淚,爾後會心一笑,拿出紙巾,走過來緩緩抬起右手,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安慰說:
「你啊你,哭什麼呢,大好年華的有什麼好哭的呢?」
想起她剛才的話,感受到她輕柔的動作,此時此刻,張宣再次想起了前生兩人60多歲去墓地祭拜劉怡時的畫面。
那時米見跪在地上,先是對着墓磕了三個頭,點三根香,隨後燒了一些紙錢。
米見同遺照對視足足有三分鐘,靜默許久後,突然喃喃自語說:
「好多人問我,這輩子單着後不後悔。我告訴他們,路是自己選的,活的瀟瀟灑灑,沒什麼後悔的。」
說到這,米見側頭看向張宣,嘆氣道:「你知道嗎,如果說我真的有什麼後悔的地方,就是感覺對不住媽媽她老人家。
她給我了我優秀的臉蛋,優秀的基因,卻在我這斷了,沒能傳承下去。」
畫面在腦海中一幀一幀閃過,被感動到無以復加的張宣一把攬過她,傻傻地問: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做這些?」
米見沒有抗拒他的懷抱,真情實意地訴說自己的感情:「因為我很想你,每次想你想到情難自禁時,我會去街上買一套衣服,那樣我就會覺得你時時刻刻在我身邊,時時刻刻陪伴着我。」
聽聞這話,張宣再次淚崩了。
自己害了她啊。前生26歲之前,三人的關係一直很微妙。那時候自己沒跟雙伶確認關係,米見每次想自己時就會飛到金陵來看他,跟他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說會話。
那時候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無拘無束。
可今生自己和雙伶高考前夕就確定了關係,導致四年下來,米見沒能、也沒敢踏進羊城一步,只能靠默默買衣服以填滿她心頭的相思之壑。
柔和的燈光下,悄無聲息的夜色里。
說完話的米見不再開口。
兩人安靜。
兩人默然。
兩人等待。
兩人都隱約明白,接下來的幾秒鐘幾分鐘也許會決定彼此一生的牽絆。
活了幾十歲的老男人這時這刻竟然緊張了,心氣兒好像回到了16歲,回到了高一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那時候對她一眼難忘,對她一見鍾情,對上她總是臉紅,很長一段時間支支吾吾連話都說不開。
在兩人的期待中...
壓抑不住的張宣開口了。
「米見...」
張宣呼喚的聲音很輕,但在幽寂的環境裏,卻像一柄大錘似的狠狠砸在了女人的心房門上。
「嗯...」
應了一聲,須臾之間,米見微微抬起了頭,注視着他眼睛,靜氣的以主人翁身份迎接來訪的目光!
「米見。」
「嗯。」
四目相視,張宣莊重地說:「米見,我愛你!」
米見的心房門仿佛在此刻被大錘「砰!」地一聲,給砸轟塌了!
她是個默守的女人,她是個矜持清傲的女人,她是個等愛的女人,以前拘泥於道德束縛,一直藏着自己的真心。
但在今天決然前行後,終於迎來了曙光!
終於迎來了這一聲她期待已久的「我愛你」。
果然,愛情是女人最好的精神食糧,愛情是女人最好的補品。
一瞬間,一剎那,一頃刻,原本沉沉的米見在感情驟然有了寄託、有了宣洩口後,猛烈地發生了千變萬化。
都說世間女子,風情萬種。她們或美麗,或溫柔,或嫵媚,或飄逸,或智慧,或時尚,或淡雅,或迷人...
但是此刻綻放的米見根本不是這些俗氣的字眼可以描述的。
她的美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驚心動魄;周身晶瑩着似乎佈滿了一種奇異的光輝;既像春風吹醒萬物般的生機盎揚;也像秋雨霏霏一般使人如醺、如夢、如痴、如醉...
忽遠忽近,般般入畫。
張宣都看呆了!
也忍不住了!
真的忍不住了,動了,被情慾澆灌的張宣在米見的瞳孔里湊進一點,湊進一點,又湊進一點...
差不多20厘米的距離,卻似乎耗盡了張宣和米見的所有精力,一個為愛奮勇前進,一個為愛原地駐守。
當距離只有5公分時,彼此都能聞到對方呼吸,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動聲音,相看,兩人似乎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東西在慢慢牽引。
那是兩世情,那是兩世愛,那是前生的遺憾,是今生的憧憬,還有一抹羞澀。
近了。
又近了。
但兩人距離只有3公分時。
頓了頓,兩人嚴肅的、帶着一種儀式感的、又認認真真的確認了一眼。
是愛情!
不後悔!
然後...
然後在米見的黑白中,張宣的頭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在一種油然的氣息里,在一種怦然的心動中,當女人最後的雙唇被一種溫潤包圍的時候,緊繃的弦釋然了。
放任嘴角被他親昵一番...
放任上弦月被他銜情含玉...
放任下弦月被他慢慢的軟磨了幾遍...
許久過後,感受他濃烈熱情的米見左手抵在他胸口、右手半抱住他,找到力量的支撐點後,慢慢閉上了眼睛,從心地回應着他。
中間,緩口氣的兩人分了開來。
十來秒後,兩人再一眼,又忘情地親吻在了一起。
青紅相應,漸入佳境。
在美妙中,兩人很相融,兩人都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不同於親昵雙伶的那份柔情,也不同於親吻文慧的那份激動成就感。
跟米見一起,張宣心中仿佛在畫一幅畫。
畫裏春去秋來,畫裏自然花開、瓜熟蒂落,仿佛天地為此生,得到米見的垂憐,他的人生再無缺憾,已然圓滿。
有米見在,他的人生有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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