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面前就敢大聲發脾氣是因為知道那是親人,在陌生人面前就一點脾氣不敢發,那是知道陌生人對你沒感情,打罵皆有可能。
金藍就像嗓子啞了一樣。在那個男人佯裝要打她之後,她就一聲不敢喊了,不停的看他們的臉色,問幾個問題,他們臉色一變,她就不敢動了。
這是哪裏?
她不知道。從買到車票後,金藍就沒在意過。坐了一路車,中間經過幾站?從哪裏到哪裏?下車的車站叫什麼名字?她統統不知道!
當時她想,她去的是於志高的家鄉,這不是很清楚嗎?但於志高的家鄉可不是車站名啊,就是去網上查也查不出這個地名來。
她現在孤立無援、寸步難行、茫然無措,卻怪不了別人!到現在她連這些人到底是不是於志高的親戚還不知道呢!
這個城市很小,至少比金藍上學的城市、比她家的那個市要小,因為車往前開了似乎沒有十分鐘,周圍已經看不到連片的高樓大廈了,取而代之的是兩三層的臨街房,不遠處還能看到田野。
這個市中心好小!
金藍只盼着這些人是於志高的親戚,一會兒就到於志高的家了。不這樣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車漸漸越開越偏僻,天也黑得很快。漸漸的金藍連大路都看不到了,車已經偏離公路,往山里開去。
金藍更不敢出聲了,她的行李都在後面,手機在行李里,如果能拿到手機,她就能給家裏打電話。
但車一直不停,她偷偷的看行李,心焦找不到機會偷手機,又悔恨沒有把手機放在身上。這時她突然想起是於志高建議她把手機放在行李里,「出站的時候人擠人,放在身上容易被偷。」金藍要提行李,兩手都佔滿了,就把手機放在了行李中。
現在想起來,似乎處處都是疑點。
金藍已經懷疑這一切都是於志高的陰謀。可她為什麼這樣做呢?
社會新聞中常有女大學生被騙去做傳銷的,難道於志高的家鄉有人在做傳銷?所以把她騙來?金藍心想要是真讓她做傳銷,她就先假裝答應,只是她身上沒錢,只要騙得他們的信任後就能給家裏打電話了,借着要錢的理由就可以聯絡爸爸和媽媽。
金藍想過幾遍,連傳銷的人會說什麼,她又要怎麼假裝答應都設想清楚才放心。她強自鎮定下來,努力做出一副輕鬆樣,往車外張望時還對車上的人說:「於志高說過年有集市,是真的嗎?」「這都是田嗎?」「怎麼沒有路燈呢?開車多危險啊。」
車上的人說悄悄話都不帶她,可又並非視而不見,只是打量她的樣子讓她既討厭又害怕,好像她是一塊砧板上的肉,正在考慮要怎麼料理才好吃。
從車站開出市區只花了不到半小時,但從公路拐上小路後,卻開了很漫長的時間。終於停下來時,金藍的腿都坐僵了,或許是她一直緊張的緣故。
車停下來的地方好像是一個村子,從村頭就能看到一些房子,夜裏看得不清楚,卻能勉強認出是二層小樓居多。金藍提了一路心此時又放了下來,能蓋二層樓就不會很窮,那就比她想過的最糟的結果要好。
她之前在車上時想過萬一這些人真的不是於志高的家人,而是騙子怎麼辦?如果她被人販子拐了怎麼辦?她萬分後悔當時就跟那個人走了!早知道她死也不會走!行李讓人提走又怕什麼?明明沒有問清楚是不是於志高的親戚!
可後悔也晚了。她只盼望着事情沒有太糟,這些人是可以講理的。
車門打開,司機跳下車沖屋裏喊了一句:「唔教姐!給回了!」
金藍聽得不太明白,猜是土話。
同車的三個人沒有動,一個人從屋裏很快的走出來,猛的打開車門,是個女的!
金藍看到是女人就鬆了口氣,只是認不清她的年紀,看着有四五十,瘦長臉,頭髮燙的焦黃,穿一件熒光黃的淘寶暴款羽絨服。金藍想打招呼,卻不知該怎麼叫,是叫姐還是叫大娘,只好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
那女的打量她的眼神跟同車的三個男人如出一轍。她盯着金藍看了兩眼,扭頭沖開車的司機吼了句:「蠢狗死!再晚就只給你吃狗屎了!」
那個司機嘿嘿笑,「路上都沒停,開很快。」
女的看也不看金藍一眼,伸手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車下拉。金藍趕緊跳下車,她是很願意下車的!如果不是她不敢跳車,她早就想下車了!金藍把這女人當成救命稻草,雖然知道她也有可能跟這些人是一夥的,但金藍還是在下車後立刻躲在女人這邊。
那三個男人一直帶着古怪的笑,跟在她後面下了車。一個人雙手叉兜一邊盯着金藍一邊往屋裏走,另外兩人去把車上的行李拿下來。
女人拉着金藍進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走出這個屋!
金藍進屋後,女人立刻把門給鎖了,屋裏燈也沒有開,黑洞洞的。金藍立刻跑到窗邊,窗戶上還有鐵柵欄。透過窗戶她看到那些人把她的行李扛進了隔壁屋,那個屋裏開着燈,有很多人在說話,還能聞到飯菜味。
金藍出不去,也不敢喊,只好在屋裏找電話。可想而知是不會有的。床頭那裏倒是有一根電話線,電話機卻不見了,只余空空的一根線頭豎在那裏。
金藍沒辦法,她發現有廁所就先上了個廁所,之後開了燈就坐在沙發上。
等了很長時間,那邊屋裏說話的人突然出去了,有幾個人往外走,金藍看到有個男人鎖了大門。女人端着碗盤來去幾回,然後從最遠處的一個屋子裏端着一個大碗出來,到金藍這屋。
大碗裏是下好的麵條,有幾片白菜葉,放了一個雞蛋。
女人把碗放下,>
金藍想跟她說話,可看她的表情又不敢開口,她肚子餓得咕咕叫,面看起來熱騰騰的,她低頭吃起來,竟把那一大碗都吃完了,湯也喝光了。她吃過後,女人把碗拿出去,門又給鎖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金藍聽到院子裏的聲音就趕快醒了,昨晚她就是在沙發上睡的,連衣服和鞋都不敢脫。
女人和男人吃完早飯就出去了,金藍以為還跟昨天一樣,他們吃完會給她送來,可是直到兩人出門也沒有進這個房間,金藍才知道今早沒有她的早飯。
她一直餓到了中午,房間裏連表都沒有。那個女人帶着三個人回來了,三人中有一對老夫妻和一個男人,應該是他們的兒子。兒子和母親長得很像,都像日本猴,臉長、鼻子長,兩隻眼睛間距太近,好像要擠到一起,而且特別瘦,皮包骨。
女人領着他們直接來了金藍這屋。
金藍開始覺得不對了,她站起來躲到了角落裏。
女人打開門,讓這一家三口先進來,她進來後回身鎖上門,抬手指金藍:「諾個!」
這三個人從一進來就盯着金藍看,從頭髮絲看到腳趾頭,如果可以,他們一定願意把她的衣服脫光了仔細看。
金藍在這樣的目光下,從房間的這個角落挪到那個角落。可剩下兩個房間一個是臥室,一個是廁所,她都不敢逃進去。
那對父子坐在沙發上,母親站起來想把金藍拉過來,金藍沒忍住尖叫一聲,打開她的手要跑,被女人給抓住。
幸好那個母親也不動手了,對女人說:「凶哦!」
女人卻道:「摸撒麼!還不是你家的銀你就摸!」
金藍知道這女人不是好人,卻只能躲到她後面。因為在這個母親想摸她時,她的兒子也站起來了,想來堵她!聽這個女人說不能摸後,兒子才站住。
這三個人就在沙發上背過身去商量,父母兩人掏錢出來數,然後把錢放在茶几上,向女人那邊推。
金藍這下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控制不住的大喊:「你們這是販賣人口!你們要坐牢的!」
那個女人竟然說:「坐牢?等你死了我都不會坐牢!再喊我就讓你現在圓房!」
她會說普通話!
金藍馬上說:「你放了我!我會給你錢的!」
女人把她甩到一邊,往茶几上那疊錢看了一眼就搖頭,豎起兩根手指,「鵝萬!一分不少!」
桌上的錢大概才七八千。
那個跟兒子很像的母親硬氣的把錢收回來,站起來好像不買了,說:「鵝萬?做夢哦!」
女人開門讓他們出去,「城裏女孩兒,大學生!處女!」
那個兒子的眼睛都好像要粘到金藍身上,跟着走出去後還扭回頭看,像要把脖子扭成一百八十度。沒走到院子外就去扯他母親的袖子,被他母親拍掉。
女人關門出去,金藍從頭到尾都沒反應。她嚇傻了,嚇暈了,嚇懵了。
剛才差一點她就被買走了。
她值兩萬塊。
這裏買個媳婦是七八千。
如果被買走,她就要跟那個男人結婚。
金藍發現她正在發抖,還在哭。然後她聽到那個女人關門出去了,她被關在這裏。她沒有吃飯,也沒有水喝,下一回這個女人再回來,可能就是帶來了新主顧。誰出得起兩萬塊,就能買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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