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歐洲人更喜歡移民美國。筆神閣 m.bishenge.com
這是個無奈的選擇,歐洲人其實並不喜歡美國,這從法國人對待美國人的態度就可以清楚地知道。
可是不移民美國又能去哪兒呢,亞洲太遠,非洲太落後,美洲則是充滿機會的新大陸,誰都想去試試運氣。
直到南部非洲橫空出世。
南部非洲遠征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表現太出色了,歐洲人對南部非洲的富庶也有了新的認識,南部非洲從窮鄉僻壤,一躍成為不亞於美國的移民天堂,聖洛克的出現錦上添花,時刻提醒歐洲人除了美國之外,還有更好地選擇。
比爾斯的意思也很明確,美國似乎也需要一個類似聖洛克的展示窗口,讓人們能更好地了解美國。
埃森豪威爾對這個提議很有興趣,於是發電報給華盛頓,詢問這件事的可能性。
華盛頓在忙着選舉呢,沒工夫找法國人要飛地。
戴高樂也沒心情處理這些事,他現在每天忙的焦頭爛額,治理法國這樣的國家,比自由法國難太多了。
在自由法國,戴高樂一手遮天,所有命令都會得到不折不扣的執行,戴高樂充分享受到了權力帶來的快樂。
收復巴黎,戴高樂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掣肘,這讓他一度萌生去意。
「如果不能建立一個團結高效的政府,我寧願辭職,而不是和他們一起同流合污——」這話戴高樂只敢跟自己的秘書克勞德·莫德里克私下說,一旦傳出去,會對戴高樂的個人形象造成巨大打擊。
1944年的法國,情況非常不妙,工業生產和1938年相比只有三分之一,煤炭的產量下降50%,糧食產量減少一半,物價和去年相比飆升了整整六倍。
為了減少開支,戴高樂將一些自由法軍部隊調回北非,但這遠遠不夠,戴高樂還想讓一些抵抗軍成員退役回到家中,這個決定招致抵抗軍的強烈反對。
諾曼底登陸的時候,法國國內有30萬抵抗軍。
到10月份,法國的抵抗軍數量已經超過70萬人。
法國戰前一共才70萬國防軍,可想而知現在的70萬水分有多大,不知道有多少是這兩個月才匆忙加入反抗軍的,他們毫無疑問是想混進抵抗軍隊伍獲得好處,而那些為了擴充自身實力,完全不顧法國財政承受能力的抵抗軍首領居然全盤接收。
誰都知道,兩年之內,甚至明年,法國就會舉行大選。
到時候每一張選票都很重要,憑藉這些抵抗軍和他們家屬的選票,很多抵抗軍首領,最起碼也能在當地混進議會。
所以這時候戴高樂讓抵抗軍退役,等於是出動了很多人的蛋糕。
臨時政府現在的情況也不秒。
戴高樂在北非的親密戰友雷納德,已經迅速成長為戴高樂最主要的對手。
另一邊虎視眈眈的是法國工黨,好在現在工黨成員還在忙着清算,暫時沒有對戴高樂展開正面進攻。
否則單單是貝當和戴高樂兩人互相特赦,就能做很多文章。
清算工作從巴黎收復後就已經開始,多位維希政府的部長被人們從監獄裏,或者是鄉間別墅里找到,或者就地處決,或者審判之後再處決,總之難逃一死。
他們還算幸運的,有大約兩萬名德據時期,和德國人有過特殊關係的女人被拉到街上遊行,她們被剃了陰陽頭,衣服被剝到腰間,渾身塗滿柏油,遭到人們的羞辱和毆打。
更慘的是那些和德國人有過親密接觸的特殊工作者,她們中的很多人被活活打死,就連她們的家人也不敢為她們說話。
現在的法國,最可能的情況是,跟意大利一樣建立一個多黨執政的聯合政府。
而這偏偏是戴高樂絕對無法接受的。
「想讓法國人團結起來,很難。」克勞德比較委婉,事實上不是很難,而是根本不可能。
「他們為什麼總是搞不明白,只有我們團結一致,才能恢復強大的法國,否則我們只能淪為二流國家。」戴高樂痛心疾首,為了法國的強大,戴高樂可以做任何事。
這兩個月,戴高樂終於體會到當初雷諾和貝當的心情。
這樣一個人人只顧自己利益,從不為他人着想的國家,肯定是沒有希望的。
私下裏抱怨歸抱怨,工作時間,戴高樂還是準時來到議會大廈,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走進議會大樓的時候,戴高樂的心情略煩躁。
這兩個月議會就像菜市場,每天只要一開會就吵架,有時候就只是為了反對而反對,真正的工作反而沒人在乎。
冬天已經來了,法國北部已經開始下雪,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還有數以百萬計無家可歸的法國人只能住在帳篷里,這個冬天對於他們來說會很難熬。
議會的議員們,至少不會餓肚子,晚上也有溫暖的火爐。
執勤的衛兵向戴高樂敬禮,他們是對戴高樂最忠誠的群體。
戴高樂回禮的姿勢略敷衍,克勞德在戴高樂身邊低聲匯報:「——今天總理閣下將提交他的一攬子方案,剛剛收到的消息,總理先生從南部非洲爭取到了一億蘭特的貸款,這一億蘭特將會用於對貧困家庭的補貼,以及從南部非洲購買食物,和棉衣等等。」
戴高樂面無表情,雷納德跟南部非洲的關係明顯比自己更好,誰讓雷納德有個在南部非洲當財長的妹妹呢。
「菲利克斯先生從俄羅斯回來了,他同樣帶回來了一大批糧食和物資,很多物資居然是南部非洲和美國援助給俄羅斯的——」克勞德繼續匯報。
戴高樂深呼吸,這倆都是有後台的。
「皮杜爾先生去了馬賽,不會參加今天的會議,這幾天抵抗軍首領在馬賽有一個會議。」克勞德的消息很靈通。
和最近巴黎的政治局勢一樣,議會大廈里的氣氛有點緊張,每個人都腳步匆匆,互相之間很少交流。
來到議會大廳門前,戴高樂做了個深呼吸,整了整衣領,抬手推開大門。
巨大的喧譁夾雜着刺鼻的煙草味道撲面而來,隱約還有酒精的味道。
尼瑪啊,在議會大廳抽煙也就算了,誰把酒帶到議會大廳來了?要不要幫你點倆菜?
「裁軍,裁軍,戰爭還沒結束呢,把軍隊全部裁撤,難道靠你這個死胖子保護巴黎嗎?」
「不裁軍的話都不需要德國人,我們的財政就會被我們的軍隊吃垮,老子在北非跟德國人血戰的時候你又在哪?在某個女人的褲襠里嗎?」
門口兩位議員激烈爭吵,污言穢語滾滾而出,不過沒有人注意他們,因為其他人同樣在吵架。
雷納德不吵架,坐在距離發言台最近的席位上閉目養神。
菲利克斯·古安和幾名相熟的議員竊竊私語,身上的熊皮大衣引人矚目,看樣子在俄羅斯收穫頗豐。
戴高樂走進會場,喧鬧聲終於小了點,有幾個人在鼓掌,他們都是支持戴高樂的,被報紙親切的成為「戴高樂主義者」。
「先生們,請安靜——」主持會議的立憲會議主席樊尚·奧里奧爾維持秩序,可是錘子敲斷了也沒幾個人搭理他。
戴高樂來到雷納德對面坐下。
雷納德掏出胸前的懷表看看時間,緩緩起身。
爭吵聲頓時就小了很多。
然後越來越小,會場終於恢復安靜。
「謝謝你們的支持,尊敬的議員先生們——」樊尚·奧里奧爾適時展示他的幽默。
樊尚·奧里奧爾是著名政治家,當過律師,辦過報紙,1914年當選為議會議員,在臨時政府中擔任國務部長。
樊尚·奧里奧爾以擅長調節矛盾而著稱,他和戴高樂主義者、抵抗軍、以及共產國際的關係都很好。
會議一上來就進入正題,雷納德提交他的一攬子方案供議會討論,其中有關裁軍的部分尤為引人關注。
不久前雷納德剛剛為一戰老兵補足了退休金,大大刷了一波聲望,現在雷納德居然又對軍隊開刀,有人因此將雷納德的行為歸結為性格的矛盾。
「我們現在有五十萬軍隊,和七十萬民兵,此外我們還有數以百萬計的政府雇員,國家憲兵,以及需要財政供養的工作人員,這些支出讓我們不堪重負,我們必須把有限的資金用到最急需的地方,以發揮最大的作用——」雷納德的報告剛開始,就被旁邊的質疑聲打斷。
「軍隊都退役了,誰來保護法蘭西?」
「這是個好問題,我只說讓一部分軍人退役,不是所有,我們也不需要規模多達上百萬的國防軍,事實證明如果有十萬人,就足夠守護邊境了。」雷納德被打斷了也不生氣,耐心解釋。
「十萬人夠填滿馬奇諾防線嗎?」
質疑聲不斷。
「戰爭結束和平降臨,我們還需要馬奇諾防線嗎?」雷納德反將一軍。
「就算沒有了德國人,還有俄羅斯人!」
有議員提醒雷納德正視俄羅斯的威脅。
「俄羅斯從來不是我們的威脅,我們焚燒了莫斯科,俄羅斯人可沒有焚燒巴黎——」
這次不需要雷納德解釋了,好幾位工黨議員跳出來反戈一擊。
工黨議員可以坐看自由法國和抵抗軍開打,別拿俄羅斯說事,那比殺了他們父母更讓他們激動。
「所以你覺得俄羅斯人就不會報仇嗎?」
「先生們,請保持安靜——」樊尚·奧里奧爾努力維持秩序。
還是沒人搭理他。
雷納德的報告還沒念完呢。
看着眼前鬧哄哄的場面,有幾名議員已經開始脫衣服挽袖子摩拳擦掌了。
「都特麼給我閉嘴!」雷納德暴怒,運氣大吼。
會場頓時鴉雀無聲。
議員們可以不搭理樊尚·奧里奧爾,但是不能不給雷納德面子。
雷納德不僅是臨時政府總理,還是現在的法國首富。
得罪了樊尚·奧里奧爾,不會有任何後果。
得罪了雷納德,後果極其嚴重。
上個月,一位在議會公開批評雷納德戰前轉移財產的議員,被人用斧子砍死在自家門口的草坪上。
巴黎警方的調查結果是搶劫。
這個結論並不令人信服。
但是很快巴黎警方就抓到了兇手,兇手也承認了搶劫殺人的事實。
可這更為議員們敲響了警鐘。
這樣的死士,雷納德手裏還不知道有多少。
「整整兩個月了,我們天天在開會,卻沒有解決哪怕一件事——」雷納德很失望,手指着巨大的落地窗外,表情悲天憫人:「——外面有無數饑民正等待我們的幫助,他們沒有晚餐,沒有溫暖的房子,甚至連一句暖心的安慰都沒有,我們的國家和城市損失慘重,瑟堡百分之八十的房子被摧毀,卡昂被夷為平地,我們有大約五千個城鎮受損嚴重,這個冬天會有很多人死於飢餓和嚴寒——」
雷納德很想將這些麻木不仁的議員們全部開除。
可惜他做不到,就算換一撥人來,也差不多。
「我同意總理的建議,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賑災,讓所有法國人都能安然度過這個冬天。」戴高樂終於發話。
總統和總理都這樣說,基調算是定下來了。
會議結束,戴高樂和雷納德並肩走出議會大廳。
有那麼一瞬間,戴高樂真有回到阿爾及爾的感覺。
「謝謝你的仗義執言。」雷納德向戴高樂表示感謝,他沒想到戴高樂會如此力挺。
換成雷納德,不煽風點火就不錯了。
「不用客氣,我們都是為了法蘭西。」戴高樂確實為雷納德的背叛生氣,不過他不會把私人恩怨帶入到工作中。
「希望你不要介意——」雷納德皺着眉頭,一字一頓:「——你的性格太強硬了,戰爭期間,法蘭西需要一位強硬的領導人,和平年代,法國需要的是平衡,補償,甚至暫時的退讓。」
跟戴高樂相比,雷納德才是合格的政客,戴高樂還需要學習。
「你錯了雷,法蘭西需要的是獨立和自由,不受任何影響的獨立,以及在規則範圍內的自由,平衡、補償、以及退讓只會帶來平庸,而法蘭西從來不是平庸的國家。」戴高樂也不是缺乏經驗,他只是不適合現在的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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