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言 星神之秘 第七十七章 南方之光
演武場上的一隅，少年手持星言劍舞得虎虎生風。
少女盤腿坐在一旁，閉上雙眼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現在的吳信羽已經可以自己一人練習流雲劍訣了，從前一點點教他的十月也終於有了自己的空閒時間。
只是耳邊忽然少了個一直嘮叨的人，竟然還感覺有些不適應。
吳信羽看向雙眼緊閉的十月，忽然有些好奇她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好奇，於是他便問了出來。
「十月，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如果我說想探究卑獸之秘，你會陪我嗎?」
「誒?當然會啊！」吳信羽撓撓頭不明所以，又繼續說道，「不過，好像很多學者和散兵都對這種生物試圖展開過系統性的研究，最終得出的信息卻是少之又少。」
「你怎麼知道?」
「那天翻了一下藏書閣的書」
「你還有這種興趣?」十月睜開眼，疑惑地盯着吳信羽。
「誒嘿嘿算是吧」
「不是，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哪、哪有?！」吳信羽慌忙狡辯，我靠，總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是從周雨晨那裏聽說了她要探究卑獸之秘的事情然後偷偷去幫她尋找結果被告知十月本人已經看了一晚上了一無所獲吧?
「我想去佳音島，找白城公主。」
十月忽然轉移話題，或者說原本就是衝着這個話題來的。
面對這句話，吳信羽並沒有很快給出答覆。
過了許久，他終於緩緩吐出幾個字：「你讓我陪你去佳音島。」
「嗯。」十月點點頭，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吳信羽。
我嘞個豆啊！
要命，太要命了！
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傾國傾城的美女?
吳信羽被迷得神魂顛倒，沒有再三思考就答應了。
不過說來也是，進入帝都學院，練習流雲劍訣，一步步成長到現在，本來從一開始就不是自己的意願。
最早是為了陪屠奕，而後是為了幫十月某個她不願意說的忙，並為此不斷努力着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故事。
可以說，自己能夠走上這條路並走到這一步，完全都是身邊的朋友們的緣故。
過了一會兒，吳信羽才回過神來，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隨時，或者說越早越好。」十月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冷靜的可怕。
「這事得問問院長吧?」
「他肯定會同意啊，是去見他的寶貝女兒誒，說不定還巴不得讓我們趕緊走呢。」
「那倒也是，不過還得跟他打個招呼。而且雨晨他們」
「我想，只和你一個人。」
「what?」吳信羽有些難以置信，「就咱倆?南下的路那麼兇險，咱倆肯定不行啊」
「嗯…該怎麼說才好，其實探究卑獸之秘倒也不是我的全部目的」
面對吳信羽的疑問，十月卻突然露出了一副悲傷的表情。
倒不是刻意裝給他看，相反地，她其實還在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這份情緒。
既想要最後的時光和他待在一起，又想要弄清楚卑獸的秘密，或者說只要弄清楚卑獸之秘就可以改變自己二十歲之前就會死的現狀也說不定。
十月就是在這樣的矛盾之中，做出了如此的決定。
命運不由天定，只靠我們來書寫。若是一心期待他人解救，就根本不配獲得自由！
不過，話又說回來
兩個人要單獨前往佳音島，實際上似乎真的有些難以實現。
想要和吳信羽獨處是不假，但是順利抵達目的地同樣重要。
先不說沿途可能遇到的困難和艱苦，就算真的到了天南，想要橫跨南海也是二人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
雖然吳信羽的隨風式已經練至大成，但南海上的天氣變幻莫測，況且還沒有任何歇腳點，萬一有一個不小心或是遭遇海獸襲擊，兩個人可能就要葬身在南海海底了。
總而言之，需要有聚星境的強者陪同才行。
去哪找一個聚星境???
易倒是有能力，但他畢竟是吳信羽的老師，不管是於情於理都不太好意思去拜託他幹這苦差事。
而其他導師就更不可能了，人又不認識你，吃飽了撐的來趟這趟渾水?
讓落盈院長出面指派，還有點可能。
可是說到底，他又幹嘛要派人幫你?
破敗之咒捲土重來，卑獸仍在世界各地肆虐，就這種關鍵的時候，你跟我說你要去佳音島探究卑獸之秘，要一個聚星境導師，我瘋了?
人類歷代學者數百年來都一無所獲的東西，能讓你一個人發現咯?
還說要去找落衡，她那丫頭對護符和咒跡是有點能耐，你要探究卑獸之秘找她有個卵用?
然而，這些預料中的回答並沒有從落盈口中說出來。
恰恰相反，他竟欣然答應了此事，而且出人意料之外卻又合乎情理之中地派出了易大師。
「不過，我也有事拜託你們。」
果然
吳信羽點頭哈腰，等待落盈的吩咐。
「那丫頭這些年應該過的很苦，幫我把這些捎給她。」
落盈說着，遞給吳信羽一個小袋子。
袋子有些破舊，上面繡着的圖案已經模糊不清，像是經歷了很長的歲月。
「這是」
「啊，倒也沒什麼。」落盈竟然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這是落落小時候裝護符的袋子，裏面有一些銀兩。」
十月把腦袋湊過來，看着那個袋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咦?這個圖案」
雖然有些模糊，但是依然隱約可以看出那是一隻小鹿的輪廓。
然而特別的是，在小鹿的頭頂上除了耷拉着的兩隻可愛鹿耳，似乎還有一朵含羞待放的蓓蕾。
「這隻小鹿，沒記錯的話，應該是」
「忘憂花園的夢之精靈，莉莉婭。」
對，就是那個名字。
吸收了夢的魔法從含羞蓓蕾化為了一隻可愛的小鹿，這是流傳於艾歐尼亞地區眾人皆知的古老神話。
「落落以前很喜歡那隻精靈，連做夢都想見她一面，不，應該說就是想做夢的時候見她一面…」
「畢竟是夢之精靈嘛～」十月附和道。
落盈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繼續往下說：「不過直到最後，那隻鹿靈也沒有去到過她的夢裏…」
「畢竟只是神話嘛～」十月又插嘴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每天入睡前都懷着這樣一絲希望倒也不算糟糕。只不過隨着年齡的增長，她似乎也明白了那種事情終究只是神話，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不可能真的見到那隻鹿靈的。」
「不一定哦～」十月笑嘻嘻地說道，「也許她現在已經遇到了那隻鹿靈了，只不過你不知道而已。」
「但願如此吧」
落盈也勉強地笑了笑，沒把十月的話當回事。
人生沒有那麼多也許，也沒有那麼多但願。
這是刻骨銘心的往昔記憶教給自己的慘痛教訓。
海邊的礁石上，少女百無聊賴地撥弄着胸前的麻花辮。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斯雨薇忽然就一改原先的樣貌，變成了現在這副打扮。
將頭髮捲成細細的麻花辮，然後穿着寬鬆的上衣和杏仁色的短褲，還必須得是麥穗色的圍巾，下半身是非主流的綠色長筒襪和褐色短靴，值得一提的是，還有形狀像貓耳但其實是頭髮的…貓耳狀頭髮?
「你這是，什麼鬼啊?」
落衡傻眼地看着面前的斯雨薇，不自禁問道。
這身打扮，其實是斯雨薇在很久很久以前很遠很遠以外的那個時空，用了相當長時間的一套皮膚。只不過到了這個星球以後，就全然換了一身打扮。
也就是先前落衡所熟悉的，白色連衣裙和緋色大波浪長發。
斯雨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偶爾換一下風格」作為藉口。
「比起這些，周婉怡不是約你一起研究那天的事嗎?你怎麼沒去?」
斯雨薇又抬起頭問道。
「不是你真潮啊?我去能幹啥?我都說了我啥也不知道。」落衡拍了拍斯雨薇的腦袋，「而且要是我真不小心給她研究出個所以然，你的身份暴露了怎麼辦?」
「怎麼辦」
斯雨薇停頓了一下，突然話鋒一轉說出了讓落衡難以置信的一句話。
「其實，賢人塔的大賢者向前，也是我家鄉的一個故人。」
「?」
「他之所以派徐夢嫻來找我，是為了確認我的存在，但卻又不想讓我發現他的存在，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已經蠢到了如此地步。」斯雨薇自顧自地說着一些落衡聽不太懂的話，「說是意料到了我會察覺到這些然後去找他，但被我按在地上爆錘的時候還是驚愕無比。」
「等…等等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落落，你不是問我這副打扮是什麼鬼嗎?」
「額好像是這樣沒錯啦」
「這是我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打扮哦～」
很久很久…以前?
落衡愣了愣，才終於明白她這句話的含義。
她是星神，確實應該擁有極長的壽命。雖然還是小姑娘的外貌，但實際年齡可能已經上百甚至上千也說不定。
「失去故鄉，失去歸宿，既難受又難過。」斯雨薇站起身，撲進落衡的懷裏，雙手環抱着她的腰，「這種感覺，我想你應該也能理解。」
「嗯。」
「其實我也失去了我的故鄉。」
「啊原來星神也有故鄉嗎?」
「不然呢?我的故鄉在遙遠的另一個星球，只不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爆炸了而已。」
斯雨薇儘量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了這震撼人心的回答。
倒不是她對故鄉沒有情感，也不是漫長的時光讓她變得麻木。
而是如果不快些說完這幾個字的話，她可能下一秒就會繃不住哭出來。
然而事實卻是，即使這樣她還是沒有忍住眼角的淚水。
落衡只感覺懷裏的少女在不停啜泣，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
正如斯雨薇所說，這種感覺，落衡本人也非常理解。
所以她也非常明白，這種情況任何的安慰都是無用功。
她只能任由斯雨薇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裙子，自己還要時不時拍拍斯雨薇的腦袋。
等到情緒宣洩完了，說不定就會好一點了。
吧?
比起斯雨薇，我或許是幸福的。
我的故鄉並沒有覆滅，許多親人和朋友也都還陪在自己身邊，等到將來某日所有失去的東西都會回來也說不定。
可是她呢?
她的故鄉已經化為了灰燼，曾經的故人也所剩無幾，在這個陌生的星球上生活了數百年甚至數千年，卻只是漫無目的地等待着沒有答案的殘酷未來而已。
雖說可以找到新的地方，交到新的朋友，可那一定要付出一些代價。想從失落的悲痛中振作，想認識其他人，想讓心靈有新的着落都一樣。
而且即使是這樣努力，最後的結果也無非是再一次失去而已。
愛麗絲漸漸安靜了下來，仿佛是意識到再怎麼哭也無濟於事。
她仰起頭，用滿是淚光的眼睛看着落衡。
對方也看着她，回以溫柔的微笑。一筆閣 www.pinbig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