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午,金秀珠帶着兩個孩子去隔壁還衣服。
到了隔壁吳家,錢玉鳳正蹲在地上搓洗衣服,院子裏有水井,她也就懶得往外跑了,直接在院子裏洗。
金秀珠這兩天沒洗過衣服,都是江明川天不亮拎着桶出去的,她只要吃完飯晾曬起來就行了。
看到他們過來,錢玉鳳朝裏面喊了一聲大丫,「快端個凳子來給你金嬸嬸坐。」
屋子裏應了一聲,然後就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端着板凳出來,放在金秀珠面前。
錢玉鳳看到後忍不住道:「叫你拿一個,你就真拿一個呀?還有弟弟妹妹呢,看到人也不知道喊。」
女孩悶悶應了一聲,轉身回屋子裏又拿了兩個小板凳出來,放下就走了。
錢玉鳳一臉無奈朝金秀珠道:「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越長大性子越悶,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金秀珠裝作白了她一眼,「你就顯擺吧,這麼好看的一個大姑娘,哪像你說的這麼差,再說女孩子乖乖巧巧的多好,看了就讓人喜歡,非得那種潑辣油嘴滑舌的性子你才喜歡?」
錢玉鳳一聽,也覺得是那麼回事,朝金秀珠一笑,「在你嘴裏全成優點了。」
又朝屋裏喊了一聲,「快把被子拿出來曬曬,趁着今天有太陽。」
不過這次語氣好了很多。
金秀珠也笑,「我說的是實話。」
她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一大一小坐在她身邊,付燕燕低着頭,曾經金秀珠也是這樣罵自己的,沒想到她也會誇人。
金秀珠直接問起棉花的事,「嫂子幫我問了棉花嗎?我還想買兩床棉花被,兩個孩子大了,該給他們準備房間了。」
「問了,昨天下午我就回了趟娘家,要的話就讓我媽給你買一點,大隊裏也有打棉花被的,我結婚時候陪嫁被子都是那裏買的,你要幾斤的跟我說,我今天下午再回去一趟。」
「那就太好了。」金秀珠不太懂這些,就問錢玉鳳家的被子尺寸,最後要一床五斤一床六斤的。
商量好這個,金秀珠面上露出一絲糾結,最後將昨晚吃飯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按理說我第一次來這邊,都不認識她,怎麼就和我有私怨似的?這話我也就敢和你說,問這些也是覺得嫂子心善,畢竟以後就在這邊住下了,怕哪裏又得罪了人。」
錢玉鳳一聽這話,臉上就來了精神,沒想到昨晚竟然這麼熱鬧。
張嘴就想一咕嚕全跟金秀珠說個明明白白,但想了想,又有些猶豫,婆婆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罵她。
金秀珠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道:「嫂子不管說什麼,我都感激不盡,以後有什麼事我才敢繼續跟您說。」
這話殺傷力太強,錢玉鳳立馬神秘道:「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金秀珠用力點頭。
「趁着我婆婆不在家,我才敢跟你講,那個劉紅月我知道,平時最愛往汪玲面前湊了,汪玲在市里紡織廠上班,當車間主任,她也想進去。」
「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跟你當然沒關係了,但跟你男人有關係啊。」
說到這裏她看向金秀珠,見金秀珠臉上神色正常,便小聲問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男人去年跟人相看的事?」
金秀珠愣了一下,隨即模模糊糊好像有點印象,江明川去付建國家吃飯的時候,「金秀珠」沒有上桌,她是在外面偷聽到廚房裏的付家母女倆商量,才知道她婆婆還存了那樣的心思,那時小姑子還說了一句,他不是已經相看人了嗎,哪知「金秀珠」婆婆卻說,又沒結婚怕什麼,只要嫁給了他,以後你也是城裏人了
金秀珠差不多猜到怎麼回事了,應該是那人和汪玲有關係。
果然,就聽錢玉鳳道:「你男人去年相看的對象就是汪玲介紹的,人家也是紡織廠的員工,有個三四歲的女兒,十分漂亮。」
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她看了看金秀珠,又把後面的話壓下去,怕金秀珠心裏聽了難受,趕緊補充道:「其實你長得也挺好的,眼睛又大又亮,看着就精神。」
錢玉鳳雖然覺得那個女人不錯,但跟金秀珠相處的這兩天,她還是更親近金秀珠,現在心往她身上偏了。
金秀珠看她咕嚕轉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裏一梗,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誇她,反正就是不好看唄。
坐在旁邊的付燕燕緊緊握住拳頭,沒想到這麼快就聽到那對母女的事。
「唉,說來對方也是個可憐人,男人去年還是前年死了,婆家還有個小叔子,一大家子欺負她們母女倆,好在她是個能幹的,自己頂了丈夫的工作,成了紡織廠的正式員工,帶着女兒在市里生活。」
「汪玲這人還行,就是愛面子,她就算不高興也不會特意跟你過不去的,那劉紅月肯定是想在汪玲面前賣好。」
錢玉鳳撇撇嘴,「她剛來這邊時還瞧不上我是農村的,農村里怎麼了,我想回家就回家,說出去誰不羨慕我?」
金秀珠附和,「這倒是真的。」
「對了,政委愛人怎麼樣?」
「你是說方敏?不太清楚,她跟誰都不親近。」
金秀珠點點頭,昨晚她倒覺得人還是挺好相處的。
聊了一會兒後金秀珠就帶着兩個孩子回家了。
路上一言不發,還時不時的抬起粗糙的手看看,然後深深嘆了口氣,想當年她在整個京都城都是有名的好相貌,她曾見過京都雙姝之一的林薇芝,容貌不及她一半,只因有個好出身被人捧上天,有一年浴佛節,兩人同時出現在萬佛寺山上的祈福樹前,很多青年俊秀將她當作了林薇芝,想來也是可笑。
這幾天沒照鏡子,她也就忽視了自己的樣貌,差點忘了現在的自己又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