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略微猶豫了一下,隨即同意了衛律的建議,剩下的四萬多匈奴大軍隨即拔營,準備撤退。道友閣 m.daoyouge.com
匈奴人並不着急,這十幾年來和漢人打了不少仗,他們總是遊刃有餘。漢人守城有一套,但是想要靠兩條腿追上騎兵,那就不可能了。北軍的四個騎兵營全部在兩百里以外,匈奴人大可以有條不紊的收拾行裝,把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帶走,今年的仗打得窩囊,不僅沒佔到便宜,還損失了大量的物資,這個冬天估計比去年還難過,能多帶點東西走總是好的。
單于沮喪的看着他曾經的王庭,現在的衛氏城,心裏五味雜陳,難以言明。自己帶着六萬多大軍,卻無法將漢人趕走,他覺得十分難過。單于庭丟了,龍城也不保,他連祭祠祖宗的地方都去不了了,這是不是意味着匈奴人已經失去了長生天的護佑,真的走到了絕境?
「單于你看!」侍衛長胡圖忽然驚叫一聲。
單于吃了一驚,沿着他的手臂向衛氏城看去,只見城裏升起一道粗壯的狼煙,直衝雲霄。他有些不
解的看看胡圖,咧着嘴笑了:「漢人真怪,我們來的時候沒看他們點狼煙,怎麼我們要走了,他們反倒點狼煙?難道這也是慶祝的方式嗎?」
胡圖卻沒有笑,他瞪着單于的眼睛裏充滿了驚恐,好象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單于剛笑了兩聲,忽然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他霍的轉過身子,向他預定的撤退方向看去,頓時覺得頭皮炸,一股寒意直衝後腦。
天邊,三股狼煙沖天而起,象.三杆筆直的長矛,直指霄漢。
「不好。」單于大叫一聲,轉過身對胡.圖大叫道:「傳令各營,立即出,趁着漢人還沒有合圍衝出去,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十幾個傳令兵飛身上馬,飛也.似的向四面八方奔去。沒用多長時間,匈奴大營就亂成一團,戰士們在此起彼伏的號角聲的指揮下,拋棄了正在收拾的行裝,匆匆的跨上了戰馬,衝出了大營,四萬多人捲起一片煙塵,狼狽奔逃。
徐自為大為惱火,他一面命令預備隊準備出,一.面站在城頭眺望匈奴人逃跑的方向。他趕到衛氏城已經半個多月了,所帶的兩萬騎兵、七萬步卒分別隱藏在衛氏城和城外。因為怕匈奴人現行蹤,城外的伏兵都在五十里之外。本來考慮着讓匈奴人攻幾天城,消耗一下他們的銳氣,然後再大軍合圍的,沒想到匈奴人現了不正常,搶先要跑了。
徐自為當機立斷,提前動了合圍匈奴人的行動,.以狼煙召喚埋伏在各處的大軍。
「將軍」中壘校尉花強和北軍使者任安匆匆的奔.了過來。
「花大人,任大人,」.徐自為顧不上客氣,一抬手就打斷了花強的話:「匈奴人走得太突然,我軍想要合圍他們,困難不小。如果任由他們這樣跑掉,那麼將軍佈下的陷阱就算是白廢了,以後也很難再找到這樣的機會。」
花強和任安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這次是個絕佳的圍殲單于的好機會,可惜被匈奴人看出了破綻,一旦讓他們跑了,再想
找機會重創匈奴人的主力,就要深入北海才行。他們聽徐自為這麼說,知道他已經有了對策,便靜靜的聽他往下說。
「我決定,立刻帶騎兵追上去纏住匈奴人,為其他人馬合圍爭取時間。」徐自為一撩大氅,轉身下了城,翻身上馬,就要帶着已經整好隊的騎兵出營。花強愣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他撲上去一把拽住徐自為的馬韁,大聲叫道:「將軍不可!」
「為何?」徐自為不解的看着花強。
任安也醒悟過來,他也奔了過來,緊緊的拉着徐自為的戰袍:「將軍,以兩萬大軍追擊匈奴人,雖然我軍裝備好,戰士們也很勇猛,可是畢竟兵力相差一倍,萬一將軍有所損傷,如何是好?」
「就是,將軍,還是讓我們去吧……」花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自為的眼光給鎮住了。徐自為的笑容里十分複雜,他用馬鞭輕輕的敲了敲花強的手,花強就不由自主的放開了馬韁,任安跟着也覺得有些尷尬,慢慢的鬆開了徐自為的戰袍。徐自為拱拱手,微微一笑:「
多謝二位大人關心,不過徐某既然投身軍旅,就有殞身報國的心理準備。如果能擊殺單于,保我大漢邊境平安,徐某區區性命,何足道哉。二位大人護好衛氏城,徐某去了。」
花強看着徐自為縱馬衝出了衛氏城,回過頭看看任安,苦笑了一聲:「任大人,現在怎麼辦?」
任安也苦笑着,連連搖頭。他從徐自為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立功的渴望,想想也是,單于就是眼前,任何一個將領都很難抵擋住生擒或者擊殺單于的誘惑。再說兩萬漢軍騎兵再加上前面的步卒,也不是一點勝算也沒有。只是徐自為身為大軍的副帥,如果戰死,那影響就太大了。
「不要想太多了,立刻把消息送給衛將軍。」任安略一思索,立刻說道:「徐將軍久經沙場,他不會輕易與匈奴人決戰的,一定會尋找最佳的機會。花大人,你帶中壘營立刻出吧,說不定還能助徐大人一臂之力。」
「話是如此說,可是徐大人的騎兵從來沒有和步卒配合過,我怕他不會聽我的。」花強咂着嘴
,為難的說道:「要是胡騎營在,那就好了。」
「不要想那麼多了,快去吧。」任安推了一把花強:「衛將軍如果能看到狼煙,說不定正在趕來的路上。你提前一步出,也許正好能碰上。」
「好。」花強不再多說,立刻點起中壘營的步卒火出城。不過等他們出城,徐自為已經帶着騎兵走得沒影了。
單于帶着四萬大軍狼狽奔逃,很快就知道了後面有兩萬多漢人騎兵追上來了,他緊張得滿頭大汗,本來想回頭擊殺這兩萬漢人大軍的,可是一看那些部落的小帥們只顧逃命的模樣,估計他們也不會願意回頭接戰。再想想前面的漢軍伏兵,他更不敢遲疑了,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漢人合圍之前衝出去,等逃出了包圍圈,跑出了漢軍步卒的堵截,再加頭收拾這兩萬漢軍騎兵不遲。
單于一口氣跑出去三十多里,然後接到了斥候的消息,前面幾個可以渡河逃回北海的地方,都被漢軍控制住了,想不和漢軍照面就跳出包圍圈的打算徹底落空了。
單于哀嘆一聲,心裏的那絲僥倖全部化為灰燼,他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只是一直不太願意相信罷了。匈奴人之所以選擇姑衍山作為單于庭,就是因為這裏有幾條河交匯,對於草原來說,有河水就等於有了水草,就可以放牧,就有了實力。可是沒想到這幾條平時視若母親的河水,今天卻成了勒在匈奴人脖子上的繩索,他們想要衝出包圍圈,必須衝破漢軍步卒的阻攔。如果在平時,單于有四萬騎兵在手,根本不怕兩三萬的漢軍,但是今天情況不同,除了前面的步卒,他身後還有兩萬多漢軍的騎兵在追趕,一旦被漢人前後夾擊,那情況可就有些不妙了。
「丁零王,怎麼辦?」單于下意識的向衛律問計。
衛律的額頭上全是汗,他也意識到了面前的困境,留給匈奴人的機會並不多了,這次還能不能再逃出生天,實在是很渺茫。他的心理在猶豫,是繼續跟着單于,還是回去投降?
「單于……」衛律看了一眼前方,心慌意亂的問道:「你決定我們還能在漢軍的騎兵追上來之前衝破
漢軍步卒的堵截嗎?」
單于一愣,摸着鬍子沒有說話,他也在考慮這個可能性究竟有多大。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道:「漢軍的騎兵離我們只有大半個時辰的路程,這麼短的時間想要擊破漢人的步卒,顯然不太容易。」
「既然如此,我們……」衛律猶豫的看了看單于,吞吞吐吐的說:「還是降了吧。」
「降?」單于皺起了眉頭。
「眼下投降,還能保全實力。如果血戰後再降,單于……」衛律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單于木然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象塊石頭。
「大王,不能降,我們現在就回頭,擊殺那兩萬漢人騎兵,只要打敗了他們,那些漢人步卒還能憑兩條腿追上我們四條腿的馬嗎?」一個年輕的小帥面紅耳赤的大聲的叫道。
「單于」胡圖低聲叫道:「我們可以不過河,我們轉向東
去,讓漢人撲個空。」
單于眼前一亮,頓時恍然大悟。他潛意識裏有個誤區,想要回到北海,就要向北,就要度過安侯河、郅支水,可是如果折向東,那裏就沒有河了,雖然路程遠了很多,卻可以跳出漢人的包圍。漢人的步卒是跟不上騎兵的,能趕上來的就只有後面的兩萬騎兵。
四萬對兩萬,不敢說大勝,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