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急書徐自為,向他詳細解釋了剛收到的消息,以及他準備提前發動攻擊的決定,隨即帶着北軍八校出塞,在嚮導的指引下一路向北急行。北軍八校本來就有四校是騎兵,現在衛風又給其他四校配備了戰馬,大大增加了行軍速度。因為提前做好的準備十分充分,他們沒有走什麼彎路,十五天之後,他們跨越了茫茫大漠,準確的到達了預期目的地,姑衍山東側的弓盧水。
大軍在弓盧水旁略作休息,身負斥候職能的后羿營則飛快的奔向四面八方,打探周圍的消息。衛風下了馬,銀鷹即時的遞過來一個小馬扎,李維從馬背上取上地圖,鋪在他的面前。
衛風坐在馬紮上,手中的馬鞭沿着地圖上的弓盧水向西而去,直落在姑衍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將軍,這裏離姑衍山只有二百里了。」趙破奴咧着大嘴,樂得滿臉的皺紋都綻開了。他跟匈奴人打過這麼多仗,行軍總路程有數萬里,從來沒有象這次走得這麼順暢的,漢軍根本不象是在匈奴草原行軍,熟悉得就象自己的家裏一樣。當曹宗、衛督等人看到那些早就印在腦海
里的山山水水一一呈現在面前的時候,經常發出大驚小怪的叫聲。趙破奴一直說他們大驚小怪,其實他自己的心理也覺得十分驚奇,如果漢軍以前就對匈奴的地形這麼熟悉,又怎麼會發生那麼次的迷路事件呢。特別是李廣,他就是因為迷路,不僅失去了參加漠北之戰的機會,更是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商人,原來還可以有這樣的作用。趙破奴對衛風現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衛風淡淡一笑:「趙大人,我們.在此休息一夜,明天黎明時分出發,攻擊姑衍山。」
「好咧。」趙破奴大聲應道。他立刻安.排人紮營休息,輜重營立刻忙碌起來,衛登忙得腳打??,指揮着手下準備大軍的帳逢晚餐。漢軍的動作很熟練,不到一個時辰,全部準備停當。衛風帶着親衛在大營里巡視了一圈,見將士們都安頓好了,這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營帳。將士們趕了十幾天的路,雖然都很勞累,但是見衛風如往常一般的來巡視各營,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豪氣沖天,??脯拍得咚咚響,一個比一個聲音響亮。
因為明天就要大戰,衛風特意.把衛登叫了來,吩咐他按慣例給大軍加餐。衛登跟桑遷學了幾個月的計算之術,現在也頗有一套,他聽了衛風的話,略一思索,就說:「將軍,出發的時候,我們隨身只帶了一個月的軍糧,來的時候走了十五天,估計回程也要十五天,如果加餐,恐怕會不夠用。就算回程可能更快些,但是打了勝仗也要加餐,現在是不是……」
「回去?」衛風一笑,一揮手:「我們不回去了,這次打下姑.衍山,我們就賴着不走了。單于庭有的是牛羊,夠我們吃幾個月的。」
衛登大驚,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衛風,仿佛這不是他.的親弟弟,而是一個陌生人,他又驚又喜,不經意之間連稱呼都變了:「風弟,我們佔着姑衍山不走了?」
「不走,這次來個鳩佔雀巢,讓單于無處可逃。」衛風.哈哈一笑,他拍了拍衛登的肩膀,輕聲說道:「切勿泄露!」衛登連連點頭,二話不說,轉身出去準備加餐了。
吃
到豐盛晚餐.的將士們都心知肚明,一般來說,有了加餐就意味着大戰在即,他們早早的吃完飯休息了。偌大的營盤很快就平靜下來,除了巡夜的士卒手中的燈籠,只剩下衛風的大帳還點着燈。
子夜的時候,正準備休息的衛風接到了一個消息:后羿營在弓盧水向東百里處,發現了左谷蠡王達林和左大都尉鐵托的大軍,人數約有四萬眾。
「他們是幹嘛的?」衛風一驚,隨即又鎮靜下來,他看着李禹的眼睛,淡淡的問道。
「我抓了一個俘虜,說是來參加五月的龍城大會的。」李禹轉身讓人將俘虜帶了進來,聽到消息的蘇武也趕了過來,他詢問了俘虜之後,肯定的點點頭說:「李校尉說得對,他們確實是來參加龍城大會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在這裏已經停了好幾天了,一直沒有起身趕往單于庭。」
衛風摸着下巴的鬍子,沉思了片刻,轉過頭對李禹說:「后羿營不要休息,立刻向更遠的地方打探,不僅要打探我軍左右的動靜,更要以單于庭為
中心,打探方圓二百里以內的所有大軍。五月會龍城,肯定有不少匈奴人會趕過來,是我們一網打盡的好機會,但是弄不好,也會讓我們居於劣勢。」
「喏。」李禹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出去安排。
「將軍,現在怎麼辦?」蘇武有些擔心的看着衛風。達林他們就在身後不遠,如果在漢軍攻擊單于庭的時候出現,漢軍可就危險了。可是如果先攻擊達林和鐵托,則會驚動單于庭,這次形動的突發性就會喪失,也會陷入苦戰。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衛風輕聲一笑,「計劃不變,明天攻擊單于庭。」
「喏。」蘇武欲言又止,他本想勸阻,可是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乾脆就不說了。
「只要我們夠快,達林他們來不及反應的。」衛風神秘的笑了笑,安慰有些心神不寧的蘇武道。
衛律這些天心情不錯,一想到在外征
戰的李陵和昆莫,他就由衷的感到高興。那天有人告訴他李陵向單于打小報告,說他和大閼氏有染的時候,他可是嚇了一大跳,不過後來單于並沒有任何不正常的表示,似乎根本沒有相信李陵的話,他也就慢慢的將這件事淡忘了。丁零人的一萬大軍已經徵集完畢,用不了幾天就能趕到單于庭,這一萬人一到達,他衛律手下就掌握了近兩萬人,除了單于之外,他是實力最強的。至於昆莫和李陵,他們這一次去打烏桓人,就算李陵再能打,他們的損失也不會小,再佔上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衛律深知漢人的脾氣,烏桓人既然歸順了漢朝,漢朝就沒有理由坐視不管,他們一定會派大軍幫助烏桓人作戰的,別看現在昆莫捷報頻傳,這是打了烏桓人一個措手不及而已,等他們回過神來,向漢人救援,昆莫馬上就會知道他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力量。
衛律在漢朝呆過很多年,他知道漢朝的強大。漢朝的土地、人口,都不是匈奴人所能比擬的,匈奴人也許能佔一時的便宜,便長期打下去,匈奴人根本不可能是漢人的對手。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內心裏一直傾向於和漢人和親,和親好啊,不僅可以不打仗,還可以得到漢朝漂亮的絲綢、大量的財物,還有各種匈奴人想也
不敢想的好東西。
只是匈奴人不知天高地厚,一直不肯向漢人低頭。衛律暗地裏表示過這個意思,卻被單于拒絕了。而昆莫更是年輕氣盛,他更不會向漢人低頭。更讓衛律擔心的是,昆莫和李陵走得極近,一旦昆莫繼承了單于之位,他衛律現在的榮寵將一去不復返,李陵將成為新單于面前的第一紅人。衛律不甘心,他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財富,就只有扶持桑昆。只有桑昆做了單于,他才有可能保住現在的一切,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誰讓他和大閼氏的關係那麼好呢,匈奴人對母親可是很敬重的。
站在大帳前的土坡上,看着紅得象血一樣的夕陽落下了姑衍山的峰頂,衛律愜意的吐了一口氣。他轉過身,看着一匹快馬從東面飛奔而來。他淡淡的笑了,昆莫又來報喜了,前些天聽說他一舉擊潰了烏桓人的東路大軍,正在追擊烏桓人的敗軍,這次難道是佔領了烏桓山?烏桓山是烏桓人的王庭所在地,恐怕沒那麼好打,說不準這是戰敗的消息呢。
等着吧,單于很快就要派人來叫了。衛律打消了回帳的打算,他低下頭打量
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雖然已經做了十幾年的匈奴人,可是他一直還象在漢朝的時候一樣,特別注重自己的儀表。在單于面前,他永遠是穿得最整齊的那一個。
不出衛律所料,單于很快就派人來了,來人的神色特別緊張。衛律暗自笑了,看這樣子不是捷報,而是昆莫吃了苦頭了。他自然有些幸災樂禍,但是心裏越高興,臉上卻越是平靜,他刻意的在單于大帳的門口站了一會,才朗聲報進。
「丁零王,大事不好。」聽到衛律聲音的單于從大帳里沖了出來,手一伸就把衛律給拽了進去,力氣大得讓衛律嚇了一大跳,差點以為是跟大閼氏的事情暴露了呢。他隨後說的話更是讓衛律放心的同時,又嚇了更大的一跳:
「漢人來了,離此不到百里。」
衛律只覺得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嗡嗡作響,他直愣愣的盯着單于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怎麼可能?」
單于急得眼睛都紅了:「他們是從東
面來的,直接穿過沙漠,那邊一直是昆莫他們的地盤,昆莫去打烏桓人了,這裏就空了,沒想到卻被漢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