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一天的工作結束,唐今回到家,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頸後就幽幽刮來一陣陰冷涼風。筆下樂 m.bixiale.com
「你真的要去相親嗎」
唐今側過頭,就見了那什麼時候飄到她身側的周某鬼正扒在沙發旁邊,散發着黑氣,眼神怨念地盯着她。
在唐今冷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團成團扔進廁所沖走的眼神下,周某鬼默默離她遠了些,聲音悶悶:「飯做好了」
唐今去洗了手,吃飯。
只不過今天的飯菜,她才動了一筷子,便忍不住皺起了眉。
半晌,她又換了一道菜。
不過,不管她換哪一道菜都是一樣的,今天的菜不是放多了鹽,就是壓根忘了放調料,就連白米飯都因為放多了水,而變得有些過分稠軟。
但看着那坐在沙發上發呆,完全一副心不在焉模樣的某隻鬼,唐今也懶得說什麼了。
她拿着菜回廚房重新加工了一下,便繼續吃了。
只是吃完飯,放下筷子的時候,唐今的耳邊就又幽幽刮過了那股陰風,「你真的要去相親嗎」
還是像剛剛一樣的,在唐今冷漠的眼神下,某隻鬼默默離她遠了點,收拾完餐桌,回廚房洗碗。
但接下來。
在唐今吃完飯下樓散步消食時。
在唐今再一次回到家時。
在唐今坐到沙發上開始看電視時。
在唐今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開始吹頭髮時——
從頭頂,從面前,從背後,從腳邊,都會幽幽響起那麼一句充滿怨念的話語。
「你真的要去相親嗎」
在唐今吹乾頭髮,坐在床頭準備再看會電視,某隻鬼卻緩緩從她手裏的平板里鑽出腦袋,用一雙眼窩深邃的褐色大雙眼皮狗狗眼盯着她,仿佛無聲控訴着她時。
唐今的忍耐也終於是到了極限。
她聲音平平淡淡地開口,卻是盡說了某隻鬼此時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話:「是啊,就這周末,如果看上了的話我就打算跟對方結婚了。」
某隻鬼的周圍幽幽的怨氣頓時就亂了,他心裏頭慌的沒底,嘴上卻訥訥的,「你這麼好,還年輕沒必要去相親」
但唐今接下來的話卻直接堵得他說不出話來了。
「可是,我不想跟你一樣,萬一哪天出了意外,變成鬼了還要遺憾於自己連個老婆都沒有。」
在某隻鬼那恍惚、悲傷、憂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目光之中,唐今將手裏的平板關了機,扔進了床底。
很快,一聲開關的輕響,房間裏的光線消失。
某隻附在平板上跟着平板被一起扔到床底的野鬼,在恍惚、迷茫了許久之後,也沒有再飄出去看唐今,而是就那樣窩在狹窄逼仄的床底下,默默地躺了一夜。
明明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受,但心裏卻已經像是貓爪子抓一樣的難受。
理性上他覺得,唐今說的話很有道理,唐今想要結婚組建家庭也很正常,但是感性上
感性上他又,能找到什麼理由呢?
不知想了多久,某隻鬼才總算給自己找了一個,其實自己都覺得有些太過勉強的理由——
他們前面不還說了要當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當一家四口的嗎
第二天早上,開始有微弱的光線穿透窗簾的縫隙落到房間裏時,那一夜沒睡的某隻鬼才默默從床底下飄出,飄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早飯。
等唐今吃完早飯,送唐今到了醫院後,某隻鬼才又回了家,從床底下翻出那個平板,重新開機,在搜索框裏敲下了「相親的壞處」這四個大字。
在將網上能找到的關於相親的壞處全都抄下來後,某隻鬼便將紙條塞進飯盒最底層,提着做好的中飯又飄去醫院給唐今送飯。
醫院裏除了唐今外,也還有許多醫生護士都自己帶中飯的,唐今經常和周邊的同事關係都不錯,也常常和他們一起吃飯。
於是,這天中午唐今將飯盒一層層揭開,翻出最底下那層寫滿了相親壞處的紙張的時候,一起吃飯的同事也都看見了。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是她自己不小心忘了放進去的,但等看到唐今看着那紙條上的內容而變得微妙的表情的時候,他們就不禁有些好奇了。
有人調侃:「該不會又是誰寫給唐醫生的情書吧?」
還有人給唐今塞情書?原本只是默默蹲在角落裏的某隻鬼頓時就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向了說話的那個人。
但唐今並沒有接這句話,只是將那張紙隨手收進了口袋裏,「應該是不小心放進去的。」
周圍的人也沒問,就繼續吃飯了。
而等到吃完飯後,唐今順手將那張紙條扔進垃圾桶。
目睹了這一幕的周某鬼終究還是忍不住了,趁着唐今中午休息的時間還沒結束,就又飄着跟上了她。
「你真的要去相親嗎」
他轉到唐今身前,倒着飄,「我不是說你不能結婚,但是你年紀也不大啊,而且你這麼優秀,不需要靠相親也可以」
唐今聲音淡淡,「你的意思是讓我通過別的方式找個人交往?」
周某鬼嘴裏的話一噎,「不是。」
說話間,周某鬼周圍的光線忽而增強了許多。
等他回過神離開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一路倒着,從窗戶飄到了外邊。
不等他飄回去,那眉眼清逸的青年便從口袋裏拿出手,關上了窗戶。
這一舉動也讓某隻鬼安靜地停在了原地。
兩扇普通的玻璃窗當然沒法攔住他,攔住他的,是青年這樣的一個動作里,透露出來的對他的態度。
周某鬼看着青年重新穿上掛在一旁的白大褂,轉身離開,心裏那股一直壓抑着的澀意也反反覆覆地,翻湧着,攀上了頂峰。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才悶頭重新飄進醫院裏,準備去問問,唐今晚上想吃什麼菜。
既然不想聽他問,那大不了,他就不問了嘛。
相親而已,也不一定會看上的
午休時間還沒過,在飄過護士站的時候,周某鬼有些眼熟的那幾個護士也坐在一起,正一邊寫着護理記錄,一邊說着話。
從她們口中飄出的「唐醫生」讓周某鬼停下腳步看過去了一眼。
那幾個護士正在說唐今相親的事情。
「老馮還是那麼喜歡給人介紹相親啊」
「唉,老馮這次給唐醫生介紹相親,得傷了醫院裏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啊。」
「別說,你沒看早上隔壁科室那個李醫生來問唐醫生是不是真的要去相親的時候,看着有多難受嗎?」
「李醫生?哦,就是上次當眾給唐醫生送情書的那個吧」
「咦,他那次不是輸了遊戲抽到什麼大冒險嗎?他真的喜歡唐醫生啊?」
「他那天把他們科室的人都叫過來起鬨了呢,當着那麼多的人面,把唐醫生都搞得有點下不來台了,我看着可不像大冒險。」
說到這裏,另一個護士也不禁點了點頭:
「也是啊,他要不是喜歡唐醫生的話,怎麼會聽說唐醫生要去相親就專門跑過來追着人打聽呢?而且知道是真的之後,還鬱悶得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這是心裏吃醋了吧。」
「是吧。」
護士們閒聊話語輕飄飄地飄進某隻鬼耳中,但那最後的幾句話卻像是冰冰涼涼的冰錐子一樣,驀地扎在了原本只是在角落裏默默散發着怨氣的周某鬼的心上。
再沒有那些過多的,可以讓他自己去胡思亂想,尋找一些什麼可笑的用來蒙蔽自己的理由的準備時間。
只是毫無準備的,就在他還在因為那個什麼「李醫生」而一會酸,一會惱的時候。
那一層一層的——兄弟?朋友?家人?都如玻璃鏡一般,驀地被那尖銳的冰錐扎得四分五裂。
最後留下的,再無法掩飾,再無法掩蓋的兩個字是——
喜歡。
某隻鬼終究是狼狽地逃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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