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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對方應該發現我們了。」
協警小哥坐在摩托車上,雙手穩穩把住車子的握把,跟着白色轎車拐進了小路。
他側過頭來對後座的可憐男人問道:「特警他們到哪了?」
在他眼裏,媳婦兒被搶走的可憐男人正是帥氣的公子哥陳川。
低頭看着陳書回復的「原地等待」四個字,陳川卻是不管不顧,一臉興奮地將手機鎖屏後塞回上衣口袋:
「他們就在後面,過來也就幾分鐘的工夫!小哥,最後這程我們可不能掉鏈子跟丟了人!」
說話的同時,摩托車引擎轟鳴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的小路上格外刺耳。
坐在後座的陳川下意識察覺到一絲危險的跡象,可想起日後終於能在同學陳書面前抬起頭時,又鼓足了勇氣。
嘿,他才只不是一個有錢的公子哥呢!
以前啊,只是沒把心思放上去。
「行的!抱緊了!」
此時一聽支援力量馬上就要趕到,還是特警這種虎狼之師,原本被冷風吹得有些警醒的協警小哥感覺渾身上下頓時又充滿了力量。
甚至憑空錯覺他自己,在這一刻,從指揮馬路交通的交警化身成了衝鋒陷陣的特警。
明天,一定是鮮花和掌聲在等着他們。
右手不自禁往後一擰,摩托車加速沖了上去。
直到此刻,協警小哥還沒發覺,是什麼樣的犯罪分子會需要動用到特警的力量進行抓捕。
一轉彎,只見跟了許久的那輛白色轎車安靜停在視覺盲區。
「轟!」
下意識死死扣住剎車的協警小哥還是控制不住摩托車撞了上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緊接着,對身體失去了控制,而後重重摔落到堅硬的地面上,伴隨着清晰的骨裂的聲音,他不禁長大了嘴巴,痛苦的嚎叫起來。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蔓延全身,他艱難的從口中發出一連串模糊的音節,然後眼前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同樣從摩托車摔下來的陳川,因為是躲在協警小哥的身後,對方的身體在摔車的一剎那也給他起了一個緩衝的作用。
所以陳川在失去平衡從車上摔下時,所受的傷不是很嚴重。
「怎麼回事?」
他忍着疼痛,驚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見原先坐在前頭駕駛的交通協警此時臉垂地面,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沒有半點反應。
然而,讓他更驚訝的還在後頭。
余光中,陳川湊巧從倒在地上的摩托車後視鏡上,看到了一名站在拐角陰影位置的人此刻正小步快跑朝着他的後背撲了過來。
生死存亡之間,他也是顧不得許多,大喝一聲壯膽,本能的,頭也不回的抬腿就跑。
剛跑上幾步,忽然想起那協警小哥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萬一受傷極重,應當馬上送完醫院進行搶救,時間上已是極為緊迫。
咬咬牙,繃緊了腮幫子,陳川手忙腳亂的往自己腰部里摸去,反覆好幾次才將手槍抓了出來,接着轉身舉槍朝來人瞄了過去。
「站住!警察!」
這一刻,他也是豁出了性命。
「砰!」
嗯?
我開槍了?
可剛才好像忘開保險了……
一聲巨響傳來,陳川只覺得腳下猛地一個踉蹌,走了幾步,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隨後全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就泄沒了。
陳川難以置信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那裏有一個黑乎乎的小洞,正緩緩流着鮮血。
嗡!
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身子直接軟倒在了地上。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就連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時,他只聽到耳旁傳來一陣陣熟悉的呼喚聲。
費了老大勁頭才睜開一絲眼縫的陳川,隱約看到有好多人影在他頭上晃來晃去的。
大家這麼嚴肅幹嘛?
人啊,要多笑。
他哆了好久的嘴唇,終於說出那句藏在心裏很久的玩笑話來。
「書,這身特警服真的是帥爆了,總覺得自己穿上就不怕疼了」
黑色全順運兵車。
坐在駕駛座上把着方向盤的陳書,除了油門踩得深一些以外,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過和憤怒。
現在回想起來,也就堪堪聽到槍響,轉瞬眼睜睜見着陳川在他眼前緩緩倒地的那一瞬間,心底里是發了怒的。
這世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正的感同身受,任何事情如果沒有親身經歷,永遠無法體會到親歷者的真正情緒。
想想陳川遇敵時的興奮與激動,以及後續不管不顧的衝鋒在前,直至和那位相助的交通協警一起栽在了犯罪分子的面前。
那時候的他倆,會不會腦子裏滿是絕望和遺憾。
陳書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他明白,此時此刻自己必須更加理智,才能更有利於罪犯的抓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腦子裏卻滿是和陳川從警院相遇開始到現在,這十多年來經歷的點點滴滴。
在旁人眼裏是個富二代的陳川,其實並不幸福。
自小就被在外經商的父母扔在爺爺奶奶家裏獨自成長。爺爺又早早的去世,只剩下一個天天念叨着丈夫的奶奶帶着長大。
這樣的小孩其實很缺安全感,性格上會有些自我和自私。
陳書相信,當初陳川在拒絕父母好意的留學建議後,執意考取省警院,安全感的缺失一定是佔了最大的原因。
一個人越缺少什麼,就會越想得到什麼。所以陳川選擇了警察,這個能給絕大多數人帶來安全和安全感的職業。
大學畢業以後,他在父母的運作下順利進入了號稱太子黨第二的市局技偵支隊(第一是wan監)。這種躲在幕後掌控、探查信息的工作,很難說不是陳川自己的選擇。
就像他平常躲在人堆里那樣,笑得最燦爛的是他,笑話講得最響的也是他。這種極度渴望得到他人關注的表現,和他小時候拼了命讀書想博取久不經見的父母的讚揚如出一轍。
可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總是皺着眉頭,眼底里儘是落寞。
這一點,能看得出來的也就是陳書了。
所以,陳川就黏了上來。
警院裏,也是他一邊開着「警察怎麼可能不喝酒」的玩笑,一邊把原本號稱「一杯倒」的陳書帶上了「酒仙」的不歸路。
參加工作以後,也是他有事沒事的就開着那輛全局最靚的保時捷帕拉梅拉,整天閒得找着一些不着天際的理由硬是要陳書請客。
後來,一個那麼膽小,沒有幾分安全感的人竟然陪着陳書跑到了危機四伏的銀三角,只為救一個他素不相識的人。
而今天,有這麼多的刑警,有這麼多的特警在場,他卻又是第一個沖在前頭,而且,一副義無反顧的樣子。
倒在地上的時候,還想着開玩笑!
他,還是那個只會躲在角落裏,偷偷抹着眼淚的男孩嗎?
陳書不自覺的握緊了手裏的方向盤,感覺胸口悶得厲害。
「陳大!就是那輛車了!」
坐在副駕駛座的許明亮猛地一抬手指,高聲打斷了陳書的回憶。
陳書深吸一口氣,一個地板油沖了上去。
「我不生氣,一點都不生氣。我要依法逮捕他們,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