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色火焰的炙烤下,白夜的外皮如蠟油一般融化,一具高大煩着灰白的骨架逐漸顯露出來。
火焰如惡鬼之舌,散發出舔舐生機的恐怖氣息,仿佛任何生靈沾染上一絲火苗,必將燒成一把枯骨。
利用陰影跳躍的能力出現在骸骨身後的沈言,原本要抓向目標脖頸的手,在碰觸到蒼白火焰的一剎那,變抓為掌,臨時化作掌刀向其背後劈了下去。
黑色的靈能包裹着沈言的手掌,劃出幽森的刀芒,割裂了火焰屏障,劈砍在灰白色的骨骼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交鳴——
「噌唥——」
骸骨人沒有回頭,身上的火焰卻已經應激似得暴漲,向着身後的沈言倒卷而來。
包裹着沈言雙手的黑色靈能,在白色火焰的焚燒下瞬間沸騰,大量灰黑色的霧氣在兩者交鋒之中蒸騰而起。
眼見火焰即將燒穿靈能的保護,沈言整個人再次化成一攤油墨,融入白骨的影子中。
直到此時貘終於反應過來,他對着路邊的兩排路燈吹出七彩的泡泡,幾個肥皂泡撞擊到路燈的瞬間便爆裂開來。
「轟——!」
蘊含了靈能之力的空氣炮,瞬間震碎燈罩,連帶着路燈的金屬杆都被暴力衝擊的扭曲成了麻花。
下一刻,周圍一公里內徹底陷入了黑暗。
沈言還沒來得及跳到貘的身後,身體已經脫離了陰影跳躍的狀態,重新出現在白夜的身後。
沈言皺眉,在心中呼喚小丑:『怎麼回事?』
小丑:【那小子把光源毀了,沒有光就沒有影,陰影跳躍當然就失敗了。】
『影子影子不就是遮光區嗎?沒有光,周圍不正好全是黑影嗎?』
【影是光暗的邊界,是光與暗的交響,陰影不等於黑暗!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這個膚淺的蠢貨。】
小丑的聲音不自覺變得亢奮,整個人似乎又進入了扭曲的興奮狀態。
「狗東西!」
儘管早就適應了影子瘋癲的精神狀態,但他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行為,還是讓沈言忍不住吐槽。
此時他已經沒有時間跟小丑理論了,毀掉路燈的貘已經再次吹出大量泡泡,想自己覆蓋過來。
七彩的泡泡將沈言包圍,倒映出人影,每一個肥皂泡倒映出的人影各不相同,它們代表着沈言不同時段的記憶。
很快,肥皂泡一個個爆開,沈言記憶中的人一個又一個的走了出來。
提着雙刀的白夜,穿着病號服的陳庚年,穿着白大褂拿着手術刀的秦教授還有陳芸、王嬸、李琳,足有十三個人同時被貘的力量演化出來。
貘把玩着手中的麥稈,雙眼閃爍着七色光彩:「世人都以記憶為痛苦的根源,但誰又曾想過,成為你們的記憶,它們有多麼痛苦和不甘——」
隨着貘扭曲如烏鴉的聲音響起,這些記憶凝聚的傀儡放棄了虛與委蛇的假裝,如出籠的喪屍一般徑直向沈言撲來。
雖然這些傀偶的能力與沈言記憶中的相同,大多數都只是普通人,但為了不損害自己的記憶,沈言在應對他們時反而顯得束手束腳。
普通人的身體素質,根本撐不住他蘊含靈能之力的攻擊,可以說擦着便傷,碰到就死。偏偏他們數量極多,十三個人一股腦圍了上來完全不設防地往沈言身上撲。
「真是麻煩!」
沈言嘆了一口氣,只能用靈能之力護住全身,然後就像普通人擠火車一樣往外擠。
傀偶們伸出手在沈言身上亂抓,大部分都被流動的黑色靈能擋了下來。而獨屬於白夜的一雙白骨彎刀,卻切開了護體靈能,在沈言的背上留下了兩道狹長的刀傷。
隨着傷口湧出的,除了獻血之外還有絲絲縷縷彩虹般的霞光,那是沈言腦海深處無法被境域直接提取的記憶。
也是一個人自我意識的根本,是執念。
在這縷執念被勾出的一瞬間,沈言整個人突然僵直,原本被黑色靈能填滿的雙眼瞬間變得煞白。
緊接着,一直蒼白的虛幻手掌,從沈言背部的傷口處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往外逸散的七彩霞光,猛地往沈言體內拽了回來。
這一縷執念的霞光另一端還連接在傀偶白夜手中的雙刀上,被這隻虛幻的蒼白之手一拽,連帶着傀偶一起向沈言的後背撞了過來。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執念之光全部重新沒入沈言體內,就連傀偶白夜都撞在了沈言的後背上,兩條手臂已經陷了進去。
兩條骨刀一樣的手臂陷入沈言的後背,如奶酪碰到燒紅的烙鐵瞬間融化崩解開來。在蒼白之手的引導下,融化後的記憶元素與執念的霞光一起往沈言背上的神像身上匯聚。
最終纏繞到了那顆發芽的種子上。
記憶與執念的慧光在蒼白之手的掌控下,如穿梭的絲線,圍繞着嫩芽上下翻飛,一道簡單的人像被慢慢勾勒出來!
就在白夜傀儡上半身都要融入沈言體內時,沈言終於轉醒,雙眼瞳孔重新浮現,理智回歸。
「想都別想!」
回復理智的沈言一聲厲喝,右手反手抓住傀偶白夜將其從自己的背後撕扯了下來,狠狠地摜在了地面上。
蒼白之手勾勒的人像戛然而止。
下一刻大量纖細如毛髮的綠色根須自發的從沈言的右手中生長出來,如同蛛絲一般將白夜包裹了個嚴實。
在包裹的過程中沈言依稀看到,傀偶白夜的雙臂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只留下兩個光滑如鏡面的斷口。
來不及思索她在自己背上具體發生了什麼,剩餘的十二個傀偶已經再次圍了上來。
沈言操控者體內剛剛湧現的生命靈能,於手掌中催生出大量纖細卻堅韌的藤蔓,如同蛛絲一般向傀儡們纏繞過去。
「生命【生命序列】的力量?!」
骷髏人看到沈言操控藤蔓動用的力量,眼眶中的火焰暴漲,儘管它無論如何都被相信有人可以身具兩種靈能之力,但那天生於死亡對立的生機勃勃的氣息,如同數萬枚鋼針清晰無比的刺激着它的骨骼。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
同時具備兩種靈能,就好比一個人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一個靈魂認為自己是貓,同時還認為自己是老鼠。
這不只是客觀事實或者生理上雙性或者多性的問題,而是在心裏層面上的縫合。
當你在認知中把自己歸為貓的時候,是不可能認為自己是老鼠的。
然而眼前這個人卻做到了。
「你不是影之君王,你到底是誰?!」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