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平坦的地方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只剩一些珊瑚礁石堆砌的牆腳還矗立在原處。筆硯閣 m.biyange.com
雜草從殘垣斷壁中長出來,青篙處處,說不清的淒涼和荒蕪。
在這片殘垣斷壁的邊緣處,有一片墳包。因為長年累月的風雨侵蝕,幾乎已經快被削平了。
這些墳包中有一座特別平而且散亂,看起來十分不規則。
就像是入葬的時候並沒有好好圓墳,只是隨意堆了些土,又或者是死者下葬後,他的墳被什麼動物挖掘過。
不論是什麼墳,所有的墓碑都是木質的,十分簡易,但是卻都面朝東方。
墓碑大部分已經朽爛,倒伏在了地上。上頭隱約可見,陰刻的碑文,這些都是大夏的文字。
萬里之遙的海外,葬着一群大夏人,他們的墓碑朝向東方,遙望着故國,說不清的淒涼。
蔣禹清讓將士們回船上去,拿些鐵鍬過來,準備給客死異鄉的同胞們好好的圓圓墳。
再拿些香燭紙錢和瓜果酒水來祭拜一二。
他們最先圓的就是那座看起來不成樣子的墳。誰曾想一鏟子鏟下去竟然碰到個土陶罐子。
好在下鏟的將士,怕傷到底下的屍骨,力道並不大,這才沒有將罐子打破。
陶罐上覆了好幾層防水油布,密封的嚴嚴實實的。將士們把它從泥土裏扒了出來,問蔣禹清要不要打開看看。
蔣禹清想了想說:「打開吧!」
罈子裏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金銀珠寶,只有一個線裝的本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蔣禹清翻開本子,發現這竟然是由一本賬簿改寫成的航海日記。
葬在這裏的,的確都是大夏人。七十多年前,十三個福州商人,壓上全部身家,進了一大批的瓷器和絲綢,準備運往西方販賣。
誰曾想歸來的途中遇上了大風暴,他們的船隻在海上傾覆。主僕加船員共七十多人,當場淹死了幾十個。
剩下的每人抱着塊破木板,順着洋流漂到了這裏,上岸後一點數,僅剩下了十七個人。
他們自知回國無望,就在這裏搭建房屋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漸漸的年老體衰,一個接一個的離世。
最後只剩下了這個筆記的主人方原。www.xszww8.nêt
他埋葬了所有的同伴後,自知時日無多。因為再無人能葬他,他就自己挖了葬坑,用木板和繩子,做了個簡易的填土機關。
在他感覺大限將至時,就自己爬進坑裏,拉下繩索,事先堆積在木板上的泥土,就會盡數傾入坑中,將他埋葬。
所以大家看到的他的墳墓才會是這個樣子。
他在最後的遺言中寫道:「望神明保佑,將來能有我的同胞來到此島。
但願他能看在我們同出一國的份上,將我們的屍骨帶回故鄉安葬,感激不盡!」
看到這裏蔣禹清長嘆一聲,對身邊的士兵說:「去準備些木板,做些簡易的小棺材,將這些同胞都帶回大夏吧,葉落總是要歸根的。」
對此,陳岩峰的感觸是最深的,因此干起活來格外的賣力。
對於流落海外的遊子,還有什麼是比回歸故鄉更為重要的呢?
眾人一起動手,十七具簡易的棺材很快就做好了。
華陽子掐算了最佳的起墳的時辰,又小小的做了場法事超度。
將士們點了香燭紙錢,擺了貢果,敬了酒,開始起墳。
最後,這些棺材都被搬到其中的一艘小型寶船上,等到柔佛時,再接上陳岩峰家的棺材,和打海盜時犧牲的將士遺體一起,運回大夏。
在海豚們的指引下,一行離開了珊瑚礁島,前往下一個地點。
如此又在海上漂泊了半個月,總算把義諸海盜集團的所有藏寶全部收入囊中。
此時已經到了十一月下旬。蔣禹清堪堪在兒子過兩周歲生辰時,趕回了剛剛起步的軍事基地。
半個月沒見兒子,蔣禹清險些思念成疾。抱着兒子好一通親香。
奕奕許久沒有看到娘親,也是想的不得了,拱在蔣禹清的懷裏,許久捨不得下來。
哄睡兒子後,蔣禹清洗完澡,窩在景衍懷裏:「啊衍,我們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景衍重重的在她唇上親了一記,邪笑着一把將她按在床上:「我覺得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你覺得呢?」
隨後紗帳落下,羅裙落地,小別勝新婚
次日蔣禹清醒來的時候,景衍已經不在屋子裏了。
昨天討論的話題還沒有定論,她尋思得找他問清楚,否則憋在心裏怪難受的。
剛剛收拾完,父子倆就端着個托盤進來了,上面是一家三口的早餐。
夫妻倆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自在的很:「你還沒告訴我,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呢?」
景衍剝了一隻鮮蝦放進她碗裏,說:「快了,暫時先留下兩位副將和一千精兵在此駐守,其餘人員年後再補充。
這兩天收拾收拾,準備一下,三天後啟程回國。」
蔣禹清一聽終於可以回國了,立馬高興起來。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她着實過夠了。人還是得腳踏實地的好,成天漂在海上,算怎麼回事。
啟程回國的前一天,蔣禹清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讓人抬來了十多箱珍寶,讓三萬將士各挑了一件。
拿回去送妻子,送心上人,或是珍藏也好,賣掉也罷,全憑個人心意。
這一招着實把將士們高興壞了。恨不能再跟着娘娘去海上再浪個十回八回的。
十二月初二,大吉日,宜遠行。
大夏的船隊從南洋軍事基地啟程回國。來的時候總共是二百艘寶船,回去的時候寶船的數量擴大了三百七十五艘。
多出來的這些船,除了在珊瑚礁島發現的那十多艘,裝載財寶的船之外,其餘的全都是繳獲的海盜船。
三百多艘船,光財寶就裝了六十三艘,還有一條是裝亡靈的。
磅礴浩大的船隊,航行在麻六甲海峽上,沿岸諸國莫不投來敬畏的目光。暗道,百年內絕不可與大夏為敵。
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等明年大廈皇帝的千秋節時,一定要派使臣前去恭賀朝貢。
經過十三天的長途跋涉,船隊終於趕在征和四年十二月十五這天上午靠上了粵州港碼頭。
整個碼頭上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只為了迎接英雄們的凱旋。
在粵州待了兩天,安頓好水師的將士們後,景衍和蔣禹清,帶着剩下的七十五艘船,繼續北上,並於三天後靠上了福州碼頭。
陳岩峰家族所在族長,接到了陳岩峰的信後,率領十多個族人已經在此處等了兩天。
接到人後,雙方痛哭了一場。接了族人的靈柩,打了白幡,一路往陳氏族人的祖地去了。
除了陳岩峰的族人,還有一波前來接靈的人。
就是那本航海日記的主人,方原所在的方家。
來人是方原的親孫子,如今福州的方家族長。
而方家在當時的家主方原「命喪南洋」後,不僅沒有一蹶不振,反而更加的奮發圖強,從而一躍成為繼沈家之後的福州第二大家族。
蔣禹清將十七具棺木,和那本航海日記鄭重的交給了方家主。
他做夢也沒想到,陛下和娘娘南洋之行,竟然意外的找到了他祖父的屍骨,並不遠萬里將其帶了回來。
方家主感激涕零,帶領全家老小,三跪九叩,既是叩謝皇帝陛下和皇后聖恩,也是恭迎先祖魂歸故里。
方家主甚至放言:「但凡陛下和娘娘有需要,我方家傾家蕩產亦在所不惜。」
在福州待了一夜,船隊繼續北上,從入海口西進,到達章城。
之後從章城走京章大運河,直通京師,不過幾日就到。
他們抵達京師之日,太上皇率文武百官和三千羽林衛出城相迎。
一番見禮後,奕奕飛奔着衝進了太上皇懷裏。
太上皇一把撈住,抱在懷裏好一陣稀罕。祖孫兩個叨叨叨叨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整整六十三艘船的巨額財寶,三千羽林軍動用了上百輛馬車,搬了整整兩天才全部入庫。
聽說那寶貝多的國庫都裝不下了,陛下不得已臨時動用了另一間小庫,這才勉強裝完了所有的東西。
接下來還要清點造冊登記,夠戶部明年一年的工作量了,真真兒的數錢數的手抽筋。
這麼多的珍寶,以至於蔣文淵笑過了頭。
若不是下屬發現他不對,及時掐了他的人中,只怕已經暈過去了。
將士們從炎熱的南洋一路往北,沿途經歷了好幾個季節,等船隊靠上章成碼頭時,大家便都已經穿上了棉衣。
如今進了京城,除了景衍和蔣禹清這樣不怕冷的,其餘的人恨不能整天抱着火盆不撒手。
晚上太上皇在自己的宮中,為兒子兒媳舉辦了洗塵宴。福王也帶着一家老小來了。
他在今年年中得了一個兒子,雖是庶子,亦愛若珍寶。
只是這孩子先有些不足,明明已經五個多月了,全身就跟沒骨頭的軟麵條似的,卻連翻身都不會。
而且,他對外界的一切,包括視頻圖畫和聲音等,反應都比之同期的新生兒要緩慢的多。
福王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因此特地趁家宴把兒子帶過來,想讓蔣禹清看看。
蔣禹清看過後,面色十分凝重的對福王搖了搖頭。福王急了,立即拽住蔣禹清:「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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