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準確的信息,秦正兩眼放光。
「三四天就一窯?這樣我們就可以把這些小高爐,全都利用起來啊!」
秦軍呵呵一笑,道:「我們村裏有那麼多煤炭?或者能買到?」
現在購買煤炭可是要票的,沒票可不容易買到。
他家之所以有煤粉,都是從紅旗礦和紅泉礦的渣子山上撿的。
渣子山,也叫渣子岩,其實就是煤礦傾倒垃圾堆積成的小山。
一般都是倒出來的岩石,好點的是煤矸石,至於煤炭,都是摻雜在這些垃圾之中,一塊丟出來的。
既然是丟的垃圾,自然就沒有多少煤炭。
他家千多斤原煤,還是經過一年多的積累才存下的。
當然,不止是他家,那麼大的一座渣子山,每天都有大量垃圾倒出來。
所以周圍十里八村,只要勤奮的,都會一大早,天不明就去撿。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在這話在哪裏都適用。
也是在看到家裏運來的煤炭,秦軍才記起來。
這個時期,每天一大早他老娘和兩個姐姐,都會天不亮就去渣子山上撿煤。
相當於每天都在不停的攀爬小山,他記得前世小時候也經常去,這活可一點都不輕鬆。
這時秦正再次道:「我們村里倒是有一些指標,但是不多,現在用這個賺錢不行,但是讓每家每戶燒一窯石灰,還是能做到的。」
「這樣也不錯,最起每家都不缺石灰用。」
秦軍無所謂的道,因為他從來就沒想着用這個手藝賺錢。
「哈哈,就是這樣,只要不再去看公社馮會計的嘴臉就行。」
說着,秦正變得一臉氣憤。
看來,不止是他們一家見識過那位馮會計的臭嘴。
想想也是,那傢伙的眼睛長在頭頂上,想來就算是隊長過去,也不會得個好臉吧?
現在是天下苦馮久矣?想到這一點,秦軍笑了起來。
如果周圍村子知道,能獲得免費的石灰用,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去買公社的石灰?
反正他也沒法利用這門手藝賺錢,能夠給一些人添添堵也不錯。
無欲無求,無欲則剛,他現在還真就誰都不怕。
想到以後可能遇到的情況,秦軍樂呵了起來。
「這裏應該不用看着吧?現在算是點火成功了?」
「嗯,已經點火成功,以後只要等着開窯就好。」
「那還等什麼?我們去吃飯!放心,我安排隊裏的民兵看守,絕對不會讓人搞破壞!」
說完,秦正拉着秦軍就走。
小高爐本來就在村子邊上,本來也不怕有人破壞。
村子不大,滿打滿算現在也不過二三十戶人家。
等人口最多的巔峰時期,每家的孩子都分戶之後,他們村子也不過七八十戶人家。
這么小的村子,很快就從西頭走到東頭。
只不過,看那方向,不是回秦軍的家,而是來到了秦正的家。
被拉進屋中,秦軍立即看到中間擺放的四方桌。
沒辦法,現在這張桌子肯定是最靚的仔,要不然秦正家的一群小子怎麼盯着他猛看?
幸虧沒流口水,要不然秦正的巴掌,就要跟他們的屁股蛋親密接觸了。
「隊長,你們家不過日子了?」
首先看到的是冒着熱氣的一盆小雞燉蘑菇,這讓秦軍有點咋舌。
「不就是一隻老母雞?吃了也就吃了!」
嘴角哆嗦了一下,秦正還是嘴硬的道。
看他的樣子,秦軍本來想笑,但是想明白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這個年代,有些人家過年都不會殺雞,為什麼?
因為每家留下的都是母雞,哪裏捨得殺了吃肉?
雞屁股銀行,在這時可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特別是在這沒有分地,連賣糧食都沒有機會的農家,這絕對是名副其實的銀行!
今天什麼日子?居然還殺了雞!
秦軍的心情有點沉重,他是為了一口吃的才選擇燒制石灰。
但是他是真沒想到,居然就因為燒石灰,隊長就把自家的老母雞給殺了。
「趕緊坐下,不用多想,你要知道,就因為你今天的這一手,讓我們村子能夠解決多大的難題?」
秦正拉着秦軍,直接坐在了桌子跟前,而且還是把他按在了上首的左手位。
剛剛坐下,秦軍就立即站了起來。
在自己家,他是絕對不可能坐首位的。
畢竟沒出五服,他們就是一家人,他總不能讓長輩坐在下面吧?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秦時走了進來。
「哈哈,小三這次居然有機會坐首位。」
秦軍直接白了他一眼,道:「你們到底什麼事情,不說清楚,這椅子我可不敢坐!」
「沒什麼意思,按照我們秦家的規矩,立了功就要坐首位,你老老實實的坐下就好。」
看秦時一本正經的樣子,秦軍一愣,他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句話了?
秦家的規矩啊!就是因為秦家有規矩,所以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亂。
比如,不管再怎麼困難,秦家也沒有賣兒賣女的事情。
秦軍默默的坐了下來,就算秦正的老爹,也只能坐在了他的下首。
當然,秦正的爺爺沒上桌。
老人已經八十多歲,現在下不了床,他就只能在另一間屋子裏吃。
沒有爺爺輩,秦軍坐在了叔伯一輩的上首,感覺還能承受。
坐下來,秦軍才看到,今天秦正絕對是出血了。
除了那盆小雞燉蘑菇,現在桌子上還有三菜一湯。
一盤醋溜白菜中規中矩,其次就是十分顯眼的炒雞蛋。
雞蛋的數量不少,沒有七八個,絕對沒法炒這麼一大盤。
另外一盤居然是臘肉炒土豆絲,有肉啊!
正兒八經的豬肉,回到這個時代半個多月,他就只能是在夢裏想一想。
因為這個年月,就算過年都吃不上豬肉的家庭,比比皆是。
最後是一盆鹹菜燉豆腐,這也是一道兒時記憶當中的美味。
魯迅先生說得好,來一盤鹹菜燉豆腐,皇帝老兒不及吾!
此時的秦君真想說一句,什麼家庭啊,居然還吃四菜一湯,這應該是現在大幹部下來檢查之時的待遇了吧?
「小三今年也十四歲了吧?」
還沒等秦軍回過神來,秦正就拿起了酒。
「過了年就十五了,能喝酒!」秦時也道。
秦正的爹,秦志信笑呵呵的道:「那就給他倒上一碗。」
秦軍一怔,他這就能喝上酒了?
不過,他好酒卻不貪杯,所以習慣性的就開口道:「就半杯,多了一點都不喝。」
「好,我們也不勸酒!」
秦正稍微猶豫,就開口道。
齊魯人喝酒不勸酒,這話說出去誰信?
可是,現在真沒有底氣勸酒啊!因為他家就這麼一罐散白酒。
倒是純正的高粱酒,因為其他糧食,村里也捨不得用來釀酒。
看着面前茶碗之內泛起酒花的高粱酒,聞着居然還有一絲香味,沒有一點糠腥氣。
這應該不是舊瓶裝新酒,而是真正的窖藏。
村里自己燒制的土陶罐,加上自己蒸的高粱酒,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年,反正看瓶子肯定是有年頭。
「這還是你大侄女出生的那年釀的,我記得好像是五八年,那一年大豐收,有糧食,就吃不着高粱,誰能想到五九年居然......」
說着,秦正有點感慨。
不得不感慨,因為從五八年之後,不管糧食豐不豐收,他們村里就再也沒有釀過酒。
不是沒有剩餘的高粱,畢竟這玩意口感不好,一般都是餵牲口的。
如果釀酒,偷偷的賣出去,還能換到一些糧食。
但是,從五八年之後,糧食這東西,村里人是絕對不會用來釀酒,因為想着留條後路。
這種事情秦軍自然也能想像得到,如果是原來,他就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屁孩,自然是不懂裏面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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