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水應激性的做出閃躲的動作,可榮非這一巴掌卻是並沒有打下去。
「蹲好,我沒讓你起來前,不許自作主張。」
慕容秋水半是慶幸半是懊惱的乖乖蹲了下去。
慶幸的是榮非這次並沒有出手,自己免遭了羞辱。
懊惱的是自己怎麼這般倒霉,遇到這麼一個愣頭青。
看着慕容秋水蹲好,榮非這才示意那名捕快說話。
捕快看着好像乖巧的小狗一般蹲在地上的乾坤觀聖女,一時竟是忘記自己想要說什麼了。
榮非也不催促,雙臂環抱胸前耐心的等着他理清思路。
「大…大人,乾坤觀乃是四絕聖地之一,又是最大的靈藥煉製之所,莫說咱們緝仙司,便是朝廷也得罪不起啊。若是關押了他們的聖女,卑職擔心會被打上門來無法收場啊。」
捕快怔了半晌才糯糯的解釋道。
「四絕聖地?我記得應是五絕才對吧。」
榮非正色說道。
「這…這個這個…」
捕快的舌頭好像是打了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此時在他眼中的榮非,腦門上寫着三個大字——愣頭青。
八百年前的確是五絕,可咱們緝仙司現在今非昔比了呀。
捕快心中嘆道,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卻是無法宣之於口。
「放心,即便是惹上了麻煩,也不會牽連到你們身上的,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好。」
榮非拍了拍捕快的肩膀說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初次見面大家不熟悉我這人的脾氣,我也不怪你們。但是今天咱們有言在先,以後在我手下做事,要麼聽命行事,要麼捲鋪蓋走人,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那捕快還想再勸阻幾句,卻見榮非豎起了三根手指。
「一。」
榮非念了個一字,放下一根手指。
捕快滿臉茫然,不知這愣頭青為何突然發了神經數起數來。
「二。」
榮非念了個二字,又放下一根手指。
「卑職遵命。」
一個看起來就很機靈的捕快連忙沖了過來,點頭哈腰的朝榮非說道,而後扯了一把還在愣神的同僚道。
「傻愣着作甚,還不快將人犯押入大牢。」
先前的捕快如夢方醒,與機靈捕快一起將慕容秋水帶走。
「聖女莫怪,我等也是出於無奈。」
機靈捕快悄聲嚮慕容秋水解釋道。
「哼!」
換來的卻只是慕容秋水的一聲冷哼。
待兩個捕快將慕容秋水押走,榮非目光掃了一圈,指着一名捕快讓其過來。
「司內可有女子?」
捕快聞言眉梢便是一挑,眼中露出淫邪之光,嘿嘿笑着低聲道。
「司內自然是沒有的。不知大人喜歡何種口味的,卑職可以從外面帶回來。大人放心,悄悄的來,悄悄的走,絕對不會被旁人知曉。」
榮非知曉是被會錯了意,卻也沒有解釋,只是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捕快被盯着渾身直冒冷汗,腦筋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後才領會榮非的意思,連忙正色答道。
「回大人的話,飯堂有兩名廚娘。」
「讓她們去給人犯搜身,除卻衣物以外,其餘物品全都沒收封存,包括腰帶。記住,態度要謙和,不許有辱罵、毆打人犯等惡劣行徑發生。」
榮非叮囑道。
哦,這位小大人不只是發神經,還不要臉。剛剛也不知是誰打了如花似玉的聖女一耳光。
捕快心中腹誹,面上卻是裝出恭謹的樣子,領命而去。
掃了一眼其餘的捕快,榮非實在懶得理會他們,揮手讓其散去。
而後冷目瞪向大門外圍觀的人群,人群也極為識趣的乖乖退走。
轉眼間,諾大的緝仙司前院便只剩榮非一人,負手仰望巨石上的字跡發呆。
何了塵,應該就是八百年前創建緝仙司的那位捕神的本名了。
仙神犯法與庶民同罪。
雖是只有短短九個字,可表露出的氣魄與決心,卻是讓榮非心生敬佩。更是對八百年前緝仙司初創之時的場景悠然神往。
白雲蒼狗、物是人非啊。
刻有字跡的巨石依舊挺立,可緝仙司卻是幾近倒塌,僅剩餘慶之勉力支撐。
……
大晏朝堂的清算過程着實有些無聊,本是想來湊熱鬧的劍閣長空無忌看了一會便打起了哈欠,伸手扯了一把身旁同樣暈暈欲睡的青陽道人。
青陽道人心領神會和一旁負責招待的禮部官員打過招呼後,便與長空無忌一起從側門出了奉天殿。
出了皇宮,長空無忌這個劍痴打了個招呼,便回禮部安排的居所參悟劍意去了。
青陽道人正準備隨意逛逛,見識一下京都的風土人情,便見兩名乾坤觀弟子步履匆匆迎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秋水呢?」
青陽道人見二人面色有異,便沉聲問道。
此次來京都參加大典,青陽只帶了三個門人同行,看到慕容秋水不在,再一想到這位師侄的脾氣,立刻猜到應是惹了什麼麻煩。
「秋水師姐被…被緝仙司抓了。」
「什麼,被抓了,為何?」
青陽詫異道。
「其實也不能怪秋水師姐,都是書山的那幾人挑唆。秋水師姐的脾氣師叔您也是知道的,一時沒忍住就…就…」
「就怎樣了,別吞吞吐吐的,快些說來。」
「就把緝仙司的匾額給砸了。」
「嘶~」
青陽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砸了人家的招牌,就等於抽人家的耳光。
那緝仙司如今雖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但畢竟還有個餘慶之在呢。京都又是人家的主場,即便是自己也不敢在明面上做的太過分。
秋水這孩子怎麼這般魯莽。
青陽在心中埋怨了慕容秋水幾句,隨即想到餘慶之此時正在奉天殿中陪着晏帝,正好趁他還不知此事的時候去把人撈出來。
至於過後餘慶之會不會找上門來討要說法,便到時再說吧。
想及此處,青陽不敢再耽擱,狠狠的瞪了兩個門人一眼,便拋下他們朝緝仙司趕去。
整個京都都在五絕大陣的籠罩之內,任何一點異於平常的靈力波動都會被手握陣眼的餘慶之察覺到。為了不驚動到他,青陽道人不敢運使法術,只能靠兩條腿奔波。
一路疾馳累的是氣喘吁吁,不遠處緝仙司破舊的門樓已經在望。
果然原本懸掛在門樓上的腐朽匾額已是不見了蹤影,下方的台階上滿是散落的木屑。
雖是氣惱慕容秋水的魯莽,可看到緝仙司匾額被砸,青陽道人心裏其實還是蠻爽的。
年輕就是好啊,有衝勁敢想敢做。
如此一來,乾坤觀也算在修行界又小小的露了一次臉,出了一次風頭。
如此算來,秋水這丫頭也算歪打正着,嘿嘿。
青陽道人心中暗自盤算,緩步走到緝仙司門樓前時已是調整好了呼吸,正欲拾階而上時卻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秋水那丫頭雖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才被選為聖女,修為是乾坤觀九名天下行走之中最弱的一個,卻也是實打實的七品。
怎麼就被緝仙司給抓了呢?
除了一個餘慶之,沒聽說緝仙司還有其他高手啊。剛才走得急,卻是忘記問兩個門人這件事了。
想了片刻沒有想出所以然來,青陽晃了晃腦袋,踏上石階,走進緝仙司大門。
此時已是酉時過半,緝仙司衙門坐北朝南,半沉夕陽的金紅色光暈越過側面矮牆,斜斜的照射進院子中來,讓佇立在巨石前穿着一身金玉獬豸冠服的榮非好像神人一般,半邊身子都在散發着金芒。
剛剛邁步進院的青陽道人差一點被金芒閃瞎了招子,連忙抬起衣袖遮在眼前。
何人如此騷包穿着一身金?
青陽道人心中腹誹,可隨即想到了一種可能。
放眼整個大晏朝堂,有資格將自己全身穿戴成金燦燦模樣的只有一類人和一個人。
一類人自然便是大晏皇族。
而一個人便是緝仙司總捕餘慶之了。
金玉獬豸冠服乃是當年大晏開國皇帝御賜與緝仙司總捕的官服。上面除了金絲便是美玉,在陽光的照映下可不就是金燦燦的晃人眼嘛。
可是餘慶之應該在奉天殿啊,怎麼卻是趕在了自己前頭?
還是說緝仙司這邊也有人提前給他通風報信了。
青陽道人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猜得沒錯,自己不方便在京都城內運使法術,餘慶之卻是沒有這個顧慮,自然能先自己一步趕到緝仙司。
此時青陽道人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刺目的金光,放下袖子朝巨石前的那個人影看去。
看身形倒是沒錯的,只是為何不轉過身來,而要背對着自己。莫不是想來個下馬威,一會索要賠償時好獅子大張口,狠狠的黑自己一下。
青陽道人越想越是覺得有這種可能,便打定主意絕不能在氣勢上示弱。
於是便站在門口,也不主動說話,等着餘慶之自己轉過身來率先開口。
榮非盯着巨石上的字跡,思緒穿越到了八百年前,遙想當年捕神以一己之力壓服整個修行界的偉岸&nbp;英姿,憧憬膜拜之情便猶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榮非此時yy正酣,根本沒察覺到身後站了個人。
青陽道人在門口傻站了有一盞茶的工夫,見餘慶之仍是巍然不動,絲毫沒有轉身的意思。暗嘆一聲,知曉自己終究還是落了下風。
此時院中不見慕容秋水的蹤影,想來應是被關入了牢房。
餘慶之可以繼續裝腔作勢下去,可自己卻是不行。師侄女還在牢中受苦呢,若是再拖下去,自己如何對的起生死不知的雲陽師兄。
嘆息過後,青陽道人朝着餘慶之放出了一道靈識。
不用出聲,以靈識探路,看你姓余的還如何裝聾作啞。
雖然也算是一種變相的示弱,卻是比直接開口說話要有面子、壯聲勢一些。
可下一瞬,覺得多少挽回了一點氣勢的青陽道人卻是神情突變,心中驚道——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