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搖了搖頭,「若不是我發現及時,怕是要修為倒退了。」
束游聞言臉色大變,「什麼?!」
但凡修士都知道修為倒退意味着什麼。
「師尊怎麼從未提起過」束游擰着眉頭,說道。
秦姝沒說話,但是她自己心中清楚,掌門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不想利用這個原因來限制他們。
秦姝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才道:「掌門讓我告訴你一聲,如今上界飛升通道己經開啟,靈氣比起從前濃郁了不少,魔氣也還未徹底蔓延開,正是提升修為的時候。」
束游聞言又是一驚,詫異地問道:「飛升通道開啟了?」
秦姝點頭,「嗯,才剛開啟不久。」
束游師兄未曾回去過,也沒跟修仙界聯繫,不知這一消息也實屬正常。
束游一聽這話,這算命的攤位也再擺不下去了。
從前他自詡無欲無求,可現在看來哪裏是無欲無求,分明就是從前他的所求不明顯。
「既然飛升通道己經開啟,那我確實也該回去了。」
秦姝聞言笑了起來,「早些回去,還能有口湯喝。這陣子突破的人也太多了,若是回去得晚一些,興許那點落下的靈雨都被瓜分得不剩什麼了。」
秦姝這麼一說,束游頓時更坐不住了。
「回,現在就回,先回去看看師尊他老人家去。」
秦姝一抱拳,眼看着他將擺攤的桌椅都收起來,轉身離去。
這才轉身循着阿仰的氣息找了過去。
她找到阿仰的時候,阿章己經是三歲的年紀,跟在阿仰身後跟他的小尾巴似的,一口一個爹爹。
她叫的有多甜,阿仰的神色就有多絕望。
秦姝看着他們如今這模樣,倒是真的跟她從前的猜測一樣了。
她雙手抱臂在一旁看着,阿仰似有所察,轉過頭來看向了她。
「你」他剛想說什麼,突然神情一震,神色也變得激動了起來,「您醒了!」
秦姝應了一聲,視線落在了抱着阿仰大腿的阿章身上。
阿仰想說點什麼,卻沒敢擅自開口。
然而秦姝的視線落在阿章身上越久,他就越沉不住氣。
「您曾經答應過我的」
秦姝抬眼看向了他,阿仰立刻噤聲。
秦姝這才道:「我答應的自然會做到,但她欠下龍族的血債,你們打算如何償還?」
她的語氣平淡,似乎是在同他們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阿仰張了張嘴,喉嚨卻跟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沉默了良久,才說道:「她當年也是中了神族算計,一切是因我而起,您要罰就罰我吧。」
他神色凝重地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阿章,小阿章似乎意識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爹爹。」
阿仰苦笑一聲,在心中想着,這約摸也是對他的一種懲罰吧
秦姝卻搖了搖頭,「是非功過並非我來評判的,即便你二人再親密也無代人受過之先例。」
阿仰聞言一顆心沉了沉,就聽秦姝又說道:「她轉世幾回,判官筆是怎麼判的?」
阿仰的那一魂一魄如今的人生還沒過完,自然也沒能回歸,現在的他魂魄不完整,還不能去鬼界,這一切她都不清楚。
秦姝取出傳訊玉簡,發了個訊息給崔判官,「問清楚就是。」
等待的滋味實在難捱,他抱着阿章,抬手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拂過,心中猶如一團亂麻,實在不知怎麼是好。
此前的
幾個輪迴,阿章沒一次能活到壽終正寢的,這約摸就是判官筆所判。
就是不知她到底要經歷多少世,除此之外,也不知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懲罰。
過了約摸一刻鐘,崔判官才回了訊息。
秦姝取出傳訊玉簡,就看到上邊寫着一行字:【輪迴十二載,少殤,嘗人間百苦。】
秦姝看了一眼面前的阿章,又回了一條訊息問道:【現在她輪迴多少次了?】
【八次。】
還有西次,如今的她靈魂印記己經很弱了,再來西次,誰也不知她還是不是她
秦姝告訴阿仰,自己去為阿章重塑真身,等她輪迴十二次之後,再為她招魂。
阿仰的臉色很是凝重,問道:「剩下西次我來,可以嗎」
秦姝沒有說話,阿仰一切就都明白了。
「她為了我受了這麼多苦,到頭來,我卻什麼都無法替她做。」他的臉色很是痛苦。
秦姝看着站在一旁怯生生的阿章,誰能想到她從前一人差點給龍族殺滅族的狠角色?
戀愛腦固然可怕,但擁有絕對力量的戀愛腦更可怕。
她收回視線看向了阿仰,「你替我守護多年,就為了替她重塑真身。十二次輪迴之後,她便會脫離輪迴之苦,這不也是你為她所做的嗎?」
阿仰知道阿章入輪迴的事沒得商量,他想了想,又問道:「不知有沒有什麼法子,至少能為她留下一絲神魂印記?」
秦姝想了想,才點了下頭,說道:「有。」
阿仰沉悶的臉上難得多了一分喜色,就聽他說道:「還請您教我!」
秦姝沒瞞着他,既然有方法,那便是天地允許,她只需如實告知,不必都插手。
「神魂印記會因為大功德而加固,想要為她留下一絲神魂印記,未有此法。」秦姝說道。
阿仰衝着她一抱拳,說道:「我記下了。」
秦姝微微頷首,身形一動,整個人化作一團紫氣,憑空消散了。
一旁的小阿章眨了眨好奇的眼睛看着秦姝離開的地方,對着阿仰問道:「爹爹,她消失了!她是仙女嗎!」
秦姝倒是沒管阿章的反應,依着判官筆所判,她每一世都是少殤,根本活不久的。
當然,她臨走前還給阿仰提醒了一句。
「判官筆判她嘗人間百苦,你如今這般護着她,若是壞了規矩,誰知道要不要重來一世」
阿仰聞言頓時一震,當初讓自己來護着阿章的是她,如今提醒自己莫要干涉的也是她
當然,如今的她跟從前的她還是不一樣的,一切還是以現在的為準。
阿仰低頭看着身邊稚嫩的阿章,內心掙扎到了極致,他思索再三,最終心一橫,還是決定將她送回去。
他是可以護她一世安穩,但若是違背了判官筆的判詞,往後她要重新輪迴,神魂真不一定能撐得住。
他親自將阿章送回了她原本爹娘身邊,給了他們一些銀錢,讓他們好生照顧阿章。
他臨走的時候,阿章從屋子裏追了出來,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問道:「爹爹,您不要我了嗎?」
阿仰一瞬間紅了眼眶,他仰頭望天,片刻之後,才開口道:「阿章,我舍不下你,卻又不得不舍下你。你忘了我,好好生活,記得與人為善」
阿章死死地盯着他,沒有哭,也沒出聲挽留。
首到阿仰離去,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她才眼睛一翻,一頭栽倒在地上。
她爹娘過了半晌,從門裏出來的時候,看着她躺在地上,這才罵罵咧咧地將她抱了回去。
「
死丫頭,都被賣了還能被退回來!」
「我都說了,這世道誰還要閨女。」
「還當是買去做丫鬟的。」
「那人給錢也要給我們退回來,指不定這丫頭有什麼毛病,留在家裏都是禍害!」
「明日我再將牙人叫來,將她領了去。誰愛要誰要,反正我家養不活。」
托阿仰的福,被他小心養大的阿章白白胖胖的,跟村里其他賣丫頭的一比,她明顯要討喜許多。
夫妻倆又平白多得了幾個錢,一臉開心地將阿章送走,又去村口打了二兩小酒,才回去了。
阿章一路被賣去了一個大戶人家,因着長得體面,被一個小姐選去當丫鬟。
然而小姐才過了沒兩日,就起了一身疹子。
這家老爺只當她染了什麼病,給自家閨女染上了,連夜喊了牙人來,又將她退了回去。
第二次被賣,可就入不了這麼好的人家了。
她被紅畫館的媽媽買了去,小時候做着苦差事,大了便要接客。
她一包耗子藥,藥死了這媽媽,自己也吃了耗子藥坐在屋頂上發呆。
待到捕快來的時候,她才笑着吐出一口鮮血。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笑。
「爹爹,你告訴我要與人為善,可這世間又如何給我當個善人的機會?您是個善人吧?否則當初您也不會買了我回去我也想當個善人,可是這世界不缺我這一個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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