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安堂安靜了一瞬。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扇兒早就決定好了,今日絕不出府,就在家裏陪伴母親。
魏緋扇剛剛的話,清晰地迴響在魏紫和魏老夫人耳畔。
魏老夫人慢慢鬆開魏緋扇的手,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魏紫垂下頭,只裝作無事發生。
魏緋扇眼底滿是慌張,害怕而飛快地瞟了眼魏老夫人,一張白嫩的小臉逐漸漲成通紅,死死攥緊雙手,卻說不出半句解釋的話。
魏換錦懵然不解:「這是怎麼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魏緋扇難堪地咬住下唇,怨怪又無奈地瞪他一眼。
她的哥哥皮囊生得俊俏,在同齡的世家公子裏面最得陛下喜歡,偏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總是好心辦錯事。
「無事。」魏老夫人放下茶盞,「近日水患,百姓遭殃,施粥布善乃是好事。扇兒既然有事要忙,那就先去吧。我有你哥哥姐姐陪伴,也就夠了。」
魏緋扇聞言,不禁心跳微快,鼻尖滲出細汗。
她膽顫心驚地瞟向魏老夫人。
「我有你哥哥姐姐陪伴,也就夠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嫌她這個收養的孫女多餘?
可她施粥布善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整個鎮國公府嗎?
她只有嫁給皇子,將來成為皇后娘娘,才能讓鎮國公府真正顯赫起來,才能讓哥哥成為國舅爺,前程錦繡地位高貴,家族的富貴才能世世代代綿延下去。
為什麼祖母總是誤解她!
委屈的淚珠在眼眶打轉,她強忍着低頭道:「那孫女先告退了。」
她正要走,魏換錦突然道:「且慢!」
魏緋扇勉強不讓自己哭出聲:「哥哥還有什麼事嗎?」
「城郊難民眾多,你一個小姑娘跑去施粥布善,叫哥哥怎麼能放心?」魏換錦關切蹙眉,「不如我和小紫陪你一塊兒去,咱們兄妹三人,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魏緋扇心梗。
他陪她去也就罷了,把魏紫拉上是什麼意思?!
她苦心孤詣準備了這麼久的粥鋪攤子,只是為了讓她自己——鎮國公府二姑娘魏緋扇善名遠揚,將來好得到陛下的青眼,她沒打算帶上魏紫呀!
若是帶上魏紫,豈不是給他人作嫁衣裳?!
她實在不願帶上魏紫,因此遲遲沒有接話。
魏換錦渾然沒察覺到屋中氣氛古怪,爽快道:「那就這麼決定了!小紫,你還不快去收拾收拾,咱們過會兒就出發!」
魏紫看着魏緋扇精彩絕倫的表情,忍着笑道:「既然兄長都發話了,那我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想來,妹妹該是歡迎我的,是不是?」
魏緋扇笑的比哭還難看:「自,自然」
兄妹三人離開了鶴安堂,常嬤嬤嘆息:「二小姐被大夫人教壞了。」
在老祖宗面前,也撒起謊來了。
「老大媳婦心比天高,一心要為扇兒尋個最好的人家。這京城裏,最好的人家就只有宮裏那一家。」魏老夫人抬手揉了揉額角,「可扇兒爭強好勝又沉不住氣,這性子着實不宜進宮。更何況雖然我們疼愛她,可她到底是養女,宮裏那位最在意門第出身,是不會允許她當皇子正妃的。但咱們鎮國公府的姑娘,豈能為妾?」
「可是老夫人,看這架勢,只怕大夫人不肯輕易罷休啊。」
「我原想替她尋一位高門大戶家的嫡次子成親,如此,既能保全富貴,又不必如長媳那般拋頭露面辛苦操勞,可我瞧着,她是萬萬不肯的」魏老夫人頭疼,「罷了,只能慢慢相勸了。咱們近日多留意京中適婚的公子,若有合適的,說不定老大媳婦能點頭同意。」
老人家商量的功夫,魏紫等兄妹三人已經來到前院。
馬車已經套好韁繩,粥鋪要用的東西也都帶齊全了。
薛子瑜正叮囑侍從好好照顧魏緋扇,扭頭瞧見兄妹三人一起過來,不禁臉色微變。
等三人請過安,薛子瑜蹙眉,目光不善地掠過魏紫的面龐:「這是怎麼回事?」
「娘!」魏換錦很是高興,「我見扇兒打算出城施粥布善,怕她一個小姑娘會遇到危險,於是我就拉上小紫,打算兄妹三人一起出城!娘,我這當兄長的,可夠意思了吧?」
他很是得意,一副等待誇獎的表情。
薛子瑜:「」
她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好兒子!
這下好了,魏紫跟過去,她的扇兒還怎麼揚名立萬?
她暗暗怨怪魏換錦多事,面上卻只得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哪裏需要出動三個人?」
她忍着不悅,把準備好的斗篷和食盒遞給魏緋扇,叮囑道:「江邊風大,你記得系上斗篷,以免着涼。食盒裏面有你愛吃的蟹黃酥和紅豆糕,都是娘親叫廚房今早現做的,你帶着路上吃。城郊不比城裏,萬事安全第一,不可隨意和陌生人說話。」
魏緋扇抱着東西,餘光瞟了眼魏紫,甜甜道:「娘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呀!」薛子瑜寵溺地戳了戳少女的額頭,「你在娘親心裏,永遠都是小孩子!」
說罷,又轉向魏換錦,溫柔地替他理了理衣襟:「你是長兄,要照顧好妹妹。」
魏換錦頷首:「娘,我平日裏雖然喜歡遊山玩水,但辦起正事還是很靠譜沉穩的。否則,陛下當初也不會讓我去南方挑選蘭花,您說是不是?」
薛子瑜還是很為這個兒子驕傲的,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娘自然知道你的能耐。」
臨到魏紫,薛子瑜沒什麼可叮囑的,唇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都是魏紫不好
回來搶走了扇兒一半的寵愛不說,如今連施粥布善的好名聲也要搶。
她有老祖宗撐腰,婚事自然不必發愁。
可她的扇兒呢?
她的扇兒什麼也沒有。
儘管如此,魏紫還是要搶
薛子瑜滿眼失望怨怪,深深盯了一眼魏紫,才轉身離開前院。
魏紫垂着眼帘,目送薛子瑜落在地磚上的影子漸行漸遠。
直到她的影子徹底消失,她才慢慢收回視線。
被魏換錦扶上馬車的時候,她悄悄看了眼魏緋扇懷抱的斗篷和食盒。
她自己帶了斗篷,不怕江邊風大。
至於蟹黃酥和紅豆糕,她一點兒也不喜歡吃。
沒什麼可羨慕的。
她這樣想着,卻還是在低頭鑽進馬車的剎那,情不自禁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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