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寧侯府一大早就忙碌起來,女主人天不亮就起了穿上喜慶卻不奪目的衣裙,戴上莊重大氣的頭面,喜氣洋洋的領着府里上下的僕人忙活起來,比前陣子老祖宗歸家還要忙碌,似乎每一個人都是從心底散發出喜悅。
待到天光大亮,府里的男人們早就去前頭候着,就連最喜賴床的肅寧侯世子也被打扮的人模狗樣,被侯爺還有夫人支使的團團轉,直到一切準備停當才算是能鬆口氣。
侯夫人同樣也得了片刻閒工夫,她坐在廳里發下腰牌,便好笑的看着自己的親兒子垂頭喪氣似乎沒有骨頭一般的走了進來。
&真是難得,你也有如此聽話的時候。」
&說這話到是讓兒子傷心,兒子什麼時候不聽話過?」莊晉元就算累到吐血,也還是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
&嘚!你可別和我來這套,我可不是那些小姑娘。」侯夫人嫌棄的輕輕推他,而後略帶試探的語氣道:「定安伯二房家的三姑娘就那麼好?值得你這麼幫她?」
莊晉元順手拿了個堅果塞進嘴裏,不在意道:「我的命都是她救的,我也不過舉手之勞。」
&真?」侯夫人眼神顯然透着懷疑。
莊晉元先是不解,而後眼睛越睜越大,嘴裏的堅果差點都噴出來了。
&不會以為我對她有意思吧!娘!我才多大!」
侯夫人一臉嫌棄的撇過臉去道:「你三歲就喜歡抱好看的小丫頭,六歲就掀表妹表姐的裙裾,八歲偷看人家大丫頭洗澡差點被人當成登徒子打成豬頭……」
&我的親娘啊!您就別說了,這都是兒子小時候不懂事,好奇不是?您現在看看兒子我,可不是一枚上進好學的好少年?」莊晉元耳根子都紅透了,小時候的糗事哪裏是他可以控制的,這種黑歷史就應該塞進箱子裏永遠不被人知道。
誰料,侯夫人一甩帕子冷笑道:「不知道誰昨兒個對着院子新來的小丫頭甜言蜜語的,到讓那孩子以為日後就能一步登天了,這種爛攤子你還少讓為娘收拾?」
&女子都是嬌花,怎能粗魯對待,我那也是好心看她迷路,不過多說了兩句……若是她誤會了,那也不是兒子的錯。」莊晉元說着這話,嬉笑的眸子裡冷了下來,帶着淡淡的漠視。
侯夫人也知道兒子的脾氣,不由嘆了口氣道:「我就是知道你無意,我不是怕那三姑娘誤會。」
&放心好了,她對兒子完完全全沒有興趣,兒子與一盤翠玉包比起來,那姑娘絕對絕對會選翠玉包。」說着這話,莊晉元心都酸了,雖然他是真心將相思當做妹妹,可要在母親面前承認他的魅力對相思無用,還是有着濃濃的挫敗感的。
侯夫人一聽就來了興趣,她知道自己的兒子長得好看,嘴巴又甜,從小到大還真極少有不買他賬的,尤其這年歲一年年大了,少年也將變成成人,不說他本身自帶的地位權利與富貴,就是他這個人就能讓不少京都的閨秀們為之痴迷。兒子現在這個年紀,她都已經拒絕了不知道多少波求親的人家了。
難道說真的有女孩子不為所動?
&說她今年滿打滿算,才跨過十歲?」雖說這個年紀的女娃娃作妖的也不少,但是侯夫人下意識就覺着這個孩子怕是還沒開竅,不然以她兒子的容貌,到真的很少不為所動的。
&算她長到十八也不會理會我的。」莊晉元說到這裏還真挫敗了,他的那個小表妹眼睛透徹着呢,一看就早熟的很,絕不是什麼懵懂無知的姑娘。
侯夫人有些不信,不過到底只是個小姑娘,玩笑可以也沒必要多加注意。
&的大哥他……」這麼重要的日子,莊晉元卻沒見着莊重則。
&父親說,大約開席之前回來。」提到這個庶長子,侯夫人的表情就淡了下來,看似根本不想提及。
&那老祖宗那裏……」莊晉元有些擔心道。
侯夫人看着兒子道:「我自認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虧待過他,也並不像其他的主母那樣捧殺過庶出,他如今的所作所為皆是他自己的意願,他想要脫離這個腐朽的家族也好,還是覺着我們都是一群迂腐不懂得變通的大家長也好,他總要為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負責。」
&瞧着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沈家姑娘嫁過來。」莊晉元低聲道。
侯夫人冷哼一聲道:「你父親自然是希望沈姑娘嫁過來的,你大哥那個姨娘鬧騰這麼一出不就是害怕我給他找的媳婦不滿意麼,只是她們這麼鬧騰也要看看沈家人什麼意思,就算這次壞了人家沈姑娘的名聲,但咱們侯府的名聲又能好到哪裏去?再說了,你父親還有你大哥的姨娘想的到是美,沈大人是個軟柿子,但老沈大人可還活着呢!」
莊晉元回過味來道:「老帝師的意思是……」
&你且瞧吧!最好啊,就是你大哥能將那個什麼文家的姑娘娶回來,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他棄之如履的榮華富貴重要,還是他心中的紅珊瑚重要。」侯夫人慢慢站起身輕聲道:「我到還真希望他能成……」
閒聊一過,侯夫人又開始忙碌起來,莊晉元在花廳里又坐了一會兒才去前頭招呼客人。
像是這樣的宴席,品級家世越是低微的往往越早前來,顯得謙卑,哪怕老壽星遲遲不出,這些人也是要在廳里候着,等着給老壽星請安。這些人侯府不說會虧待無視,也不會特別重視,至少來招呼的都是府里得臉的管事而非侯夫人本人,就連前頭前來的男子也是總管接待,還要在特定的大廳里耐心候着。誰都不會對此有任何怨言反而會以能參加此等壽宴感到格外得意與激動。
侯夫人要出面的時候,那起碼是伯爵這一等級往上的世家或是最近朝堂炙手可熱的紅人家眷,這一類人往往都是在時間還有一半的時候上門,既不會顯得刻意討好也不會落在後頭顯得矯情自傲。
不過這些人到底還是低了侯府不止一個檔次,就算侯夫人出去迎接,也是要端着架子,即便和藹也難免有種高人一等的氣勢,且除了平日走動的人家就只有年歲較大的長輩到場,侯夫人才會特別關照,感覺親近。
&人,定安伯府上的夫人來了。」
這若是往日,侯夫人也不過點點頭,她與何氏都是平輩,就算去迎也是等了管事帶進來其他人,她一併見了再往裏頭領。可今兒不是,她才剛剛與兒子聊過人家二房的姑娘,心裏正好奇着呢,便也不等管事再領人過來,就親自出了正房,帶着下人過去迎了,到讓她身邊跟隨多年的親近僕人頗有些意外,還以為自家夫人得了什麼消息,這定安伯府又要有了什麼大的動靜。
侯夫人轉過花園子,何氏正好帶着女孩子們進了院子,家裏的男人帶着男孩都被莊晉元在前頭截了去了前院,何氏也樂得慢慢走只準備等了誠平伯四祖母到來一併再進了二門。可誰知道遠遠就見着侯夫人帶着下人來了,不知道的到以為侯夫人最近與何氏走的近了。
何氏心中納罕,還特意回頭瞧了瞧,這一次正巧管事只迎了她們一家確實沒有旁人,可她心裏再怎麼不解也不可能不給侯夫人面子,疾步上前就給侯夫人行了一禮。
侯夫人表面與何氏寒暄,眼睛卻在何氏身後溜了一圈,孟辛桐與孟塵惜她都見過,那麼那個安靜不愛說話的小女娃怕就是自家兒子的救命恩人。
&夫人家中的姑娘還是這麼水靈,這姑娘是三姑娘吧,之前家中事忙到是還沒來得及當面謝你,若不是你……我兒怕是……」侯夫人仔細打量這個女孩,越看越覺着眼熟,心頭難免一跳,再看這個孩子只覺着哪哪都長得精緻,若是不動不說話,就跟畫裏的娃娃似的,漂亮的讓移不開眼。
&人過謙了,我不過是湊巧罷了,並沒做什麼。」相思大方得體的回話,其實侯府之前已經送過謝禮,這事兒本來她就沒做什麼,混了不少好東西已經是她的福氣,再多就要過了。
侯夫人意外這孩子的懂事,再見孟家姑娘們的打扮,不艷卻也不素,瞧着單色的衣裙卻有細細的暗紋,瞧着髮髻上不多的首飾,卻也樣樣精緻,色澤素雅。孟家即便已經過年,可也在孝期,到底不好太過張揚,但既然她們接了帖子前來參加壽宴又不能搞得跟奔喪一樣,如此打扮不但可見姑娘們的用心,也能瞧出定安伯的教養。
果然,兒子的眼光還是不錯。
&孩子倒是嘴甜,只是這恩情總是要放在心上的。」侯夫人模模糊糊的說道。
何氏看了眼相思,原她還想着肅寧侯府相邀為何單獨邀請相思,現在瞧來,肅寧侯府到底是念着恩情的,也不至於像外頭傳的那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