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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宛萱原以為她再怎麼說也是天命之女,就算李見珅再如何痛恨丞相一家,也應該對她所有顧慮,如她這般的名頭,如此的姿色,只要見着李見珅,指不定還有希望入寶親王府,日後再入後宮,將來命運如何誰又能先看的到?
可誰知道她原先的篤定,甚至對待丞相府那一眾妻妾們的優越感,一下子被牢頭打到了谷底,之前還只是餓肚子,到了後頭居然將她拖出牢房來回審訊,再然後更是嚴刑拷打逼問丞相與韋七公子的秘事。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如此一番磋磨,舒宛萱對於天命之女這個名頭開始產生強烈的懷疑。
她知道她自小就聰慧過人,否則也不會贏得父親的喜歡,壓過原配所出的木訥嫡姐,拉攏原配所出的兄長,還幫着母親這個填房在家裏坐穩了位置。她一向都覺着自己將來就算沒有大造化也應該能嫁給合心意的人,所以自從她知道母親與丞相有私下的聯繫,才會一心想要嫁給陌籬,為丞相拉攏人才,後頭更是不拒絕丞相將天命之女這樣的稱號按在她的頭上。
她不知道丞相從哪裏得知自己是天命之女的消息,可她很清楚,一旦她坐實了天命之女的稱號,日後她必然會站在陳國的最高點,她也絕不會是個平庸的女人了。
舒宛萱費力的抬起頭艱難的自嘲一笑,什麼不做平庸的女人,什麼站在陳國的最高處,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想不明白,那天命之女不過是丞相想要順理成章得到陳國的一個幌子,只要她是天命之女,那她的丈夫當然就是天命之子,日後榮登皇位還不是順理成章。
而如今謊言戳破,一切都完了……結束了……
她微微垂下腦袋,忽然想起她那個不知是生是死的丈夫以及那一院子糟心的妾室通房,一時間懊悔之情差點淹沒了她。若是當初她沒看中韋家的富貴,若是她當時再堅持堅持,指不定她心中的那個男人終究會感動,說不定就不會娶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郡主……畢竟陌籬還是在意他大房的親人不是麼?不然那一家子又怎會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看來你在這裏過的挺舒心?」
舒宛萱正陷在自己的妄想之中,突然聽見陌籬的聲音一時不知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直到牢門被人打開,眼前多了一雙鹿皮的靴子。
仰起頭,舒宛萱眼底的淚水涌了上來,陌籬比幾年前要高了不少,模樣也成熟了許多,她一直都喜歡陌籬這樣的皮相,所以當初哪怕陌籬不過是個舉人她也願意聽從丞相的安排嫁給陌籬,可怎奈她一片痴心錯付,陌籬根本不想要她。
那時她還覺得陌籬不識抬舉,日後必定沒有什麼前途,可如今再看,分明是她有眼無珠,輸的一敗塗地。
「陌公子……」舒宛萱顫抖着手扒拉着已經粘在一塊兒的長髮,企圖露出她那張芙蓉面,顯得不那麼狼狽。
「說吧,那些礦藏具體的位置。」
有人取了椅子過來想讓陌籬坐着歇腳,誰知道陌籬壓根就不耐煩多待,直接揮揮手站在舒宛萱跟前,居高臨下的說道。
舒宛萱痴痴的看着陌籬那張臉,總覺着比之他少年時更為吸引她,可聽着陌籬冷酷的聲音,她的心在滴血,不由苦笑。在這個人心裏,恐怕也只有公事才能將他引來,自己也不過是他伯母曾經想要硬塞給他的無恥女人。
陌籬被她的目光盯得煩躁,他討厭除了相思的所有人盯着他看。
「你若是敢耍我,應該知道後果!」陌籬陰森森的說道,他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麼個人身上。
舒宛萱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可心底那股子倔勁兒又冒了上來,憑什麼那個爹娘不要,長輩不親的女人能成為郡主,憑什麼她這個長輩說媒的大臣之女要輸給那樣一個女人,說白了不過是孟相思運氣比她好,只要她有機會……只要她……
這本就是個荒誕的年頭,可去偏偏如同春天的野草飛快的長滿了她的心田,她露出一絲自認為很美的笑容,對着陌籬說道:「難不成那樣機密的事情,要當着這麼多人說起麼?」
陌籬定定的看着舒宛萱,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直到舒宛萱明顯心虛之後,他才揮揮手,只留下李見珅身邊的一個心腹,此人與陌籬一同掌管李見珅的財政,陌籬絕不會單獨一個人接觸這些所謂的機密,否則日後追究起來,他怕說不清楚。
舒宛萱暗嘆陌籬心智過人,哪怕金礦都動不了他的心,可她唯一只有一張底牌,到底要用好了才可以逃出生天。
打定了主意,她咳嗽了兩聲,捂着胸口說道:「我知道陌公子不願意見到我,只是陌公子與我是舊識,我也唯有這一件事可以保命,還望陌公子可以體諒。」
陌籬眯了眯眼睛,他才不會要了這女人的命,相反因為相思要這個女人生不如死,他反倒會留着她這條命,看她的下場。
「你想要什麼?」李見珅身邊那位謀士說道,他不清楚陌籬與這個韋七之妻有什麼過往,他從來都是公事公辦,這才能得到李見珅的信任,不過以他私心來看,陌籬對於福清郡主感情極深,並不像與這個女人有所牽連。
「我想離開這裏,回老家去,丞相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清楚,我不過一個深宅的婦人,哪裏會懂得許多?那礦藏之事還是韋七公子當初藏與我處我才知曉的。其他的女眷尚能得個流放。我貢獻了輿圖,應該能放我一馬吧。」明明是那位謀士提問,舒宛萱卻偏偏要看着陌籬,楚楚可憐的說道。
只可惜陌籬一個字都不相信,他手裏有四季山莊,細作當初就佈置出去不少,原先只是想要照顧相思,可是隨着他的記憶恢復,這些細作當然得到了最大的發揮。舒宛萱確實只是個深宅婦人,只是未出嫁前就到處使心眼,拐着何淑瑤差點坑了莊晉元不說,對於相思也絕對不會友善,否則當初陌籬不娶舒宛萱,這個女人怎會那麼快便調轉心思嫁給了韋七公子,還不是野心作祟?
再說,韋七公子賬面下的那些經濟來往,可都是這個女人在操作,當真是一般男兒都不如呢。
李見珅身邊的謀士與陌籬對了一眼,顯然兩人心中都有數,只是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
「如果你說的是真,那麼王爺必定不會計較……」那謀士繼續說道。
舒宛萱大喜,她之前一直有打聽這位寶親王世子,從燕州開始她就知道,此人必定不是小雞肚腸之人,再見其他女眷的結果,她就明白自己只要亮出底牌,那就有希望離開京都,而只要她離開京都,還怕沒有翻盤的機會麼?她可沒那麼傻,一點兒東西都不留給自己。
「若是王爺真能遵守諾言,那我全部交出來又有何難?」懸崖斷路舒宛萱到是狠的下心孤注一擲,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到發配的地步。
既然兩相談攏,舒宛萱便將輿圖的收藏之處說了出來,陌籬與那謀士自然不會再留,他們也怕消息走漏,再失了先機。
「陌公子!」
陌籬剛要走出牢房,舒宛萱含着淚喚道。
陌籬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我可是將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舒宛萱啜泣的說道,雙目含情。
陌籬一甩袖子毫不留情的跟着謀士出了牢房。
舒宛萱恨得咬咬牙,卻只能按捺下來,只等她能出這牢房,當然就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陌大人好艷福啊?」接觸到陽光,從裏頭出來的人自然心情愉悅,李見珅身邊的那位謀士與陌籬也算交好,忍不住調侃道。
「對某來說,不過毒蠍。」陌籬冷笑道。
「這女子確實不同一般,只是咱們王爺陌大人也是清楚的,一向一言九鼎,只要輿圖是真,那就絕不會痛下殺手。」謀士感慨的說道,李見珅當真是明君的料子,心懷寬廣,用人不疑,只是心思太仁,到底做不到斬草除根。不過這些小事兒當然用不着主子來操心。
「本就不用她死。」陌籬騎上馬對着謀士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要的自由了。」
謀士騎在馬上看着陌籬駕馬而去,不知怎的就是個冷顫,可到底心裏踏實了。
舒宛萱當真是個聰明人,她將東西藏在了她陪房京郊的莊子裏,那東西埋的很深,若是沒有人指導就算掘地三尺也根本找不到,陌籬等人取了東西便直接奔回京都,上繳給了李見珅。
李見珅最近查抄了不少丞相一黨的府邸,國庫雖然沒有重新充沛起來,也算緩過勁來,再加上這些礦藏一收回朝廷,日後陳國到底不用捉襟見肘了。
而舒宛萱也在獄中被折磨了一個月後,悄聲無息的被送出京都,表面上不知所蹤了。
相思坐在床邊,剛看過大夫,嘴角的笑意還沒隱去,便接到消息,說是孟若飴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