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令人發抖,周圍似乎有無數的眼睛在看着自己,每一個人都張着嘴,哪怕沒有聲音,她也知道他們在說着什麼,腹部痛楚的幾乎沒法呼吸,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七竅里流出來,一陣陣眩暈讓她無法支撐自己,只能貼在冰冷的地面。
突然!她本以為認命的就要放棄,卻突然站在了人群里,原先那個被灌了□□的人居然變成了陌籬,陌籬痛到扭曲的表情,以及全身的鮮血滿溢,讓她的心感到劇烈的疼痛。
「不!!!」
忍受不了的痛楚化為尖叫,相思坐在床上分不清夢境與現實,鼻子似乎還能聞見濃烈的血腥,汗水也順着臉頰落在手背上。
「姑娘?」
「沒事,你睡吧!」相思不想讓石榴進內室看見她此時狼狽的樣子。
原先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的面對上輩子的死亡,卻沒想到自己的死亡她可以接受,可完全無法接受陌籬的逝去。
抬頭看向窗外的月色,相思知道自己已經等不下去了。她以為她能堅持,她以為她可以坦然的面對令她心揪的未來,她以為她早就看淡了生死,左右不過隨他而去。可不過一個噩夢便將她打回原形,讓她很清楚的知道,她無法面對陌籬可能的逝去。
她遠沒有她自己想像的淡然與豁達。
只是皇宮森嚴,丞相又勢大,她不可能讓四季山莊的人陪着她一起送死,一種無力又心碎的滋味纏繞在心頭,她似乎在這一刻體會到上輩子陌籬的感受,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即將離去,自己卻無能為力。
一滴滴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出事的時候她沒有哭,離開郡主府的時候她也沒有哭,這一路走來她最看不上眼淚,可是這會兒她已經克制不住自己了。
「又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清冷的氣息帶着一絲血氣,從後頭將相思輕輕的環住。
相思一驚,想要轉頭去看,卻被人用手心蒙住了眼睛,那手心不似以往的乾燥溫暖,反倒冰冷濕潤。
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哪怕被捂住了眼睛,淚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淌,相思身後的人嘆了口氣,擁着她嘆道:「讓你久等了。」
「你……你不是死了吧。」相思腦袋一片混亂,她只想着自己能死後重生,指不定人死了也能成鬼,否則皇宮內的天牢看守那麼森嚴,他又是如何可以逃出生天。
「如果我說我死了,你怕不怕?」陌籬貼在她耳邊說道。
「不怕!你若是死了就帶我一起走!」說着話竟然是哭得有些崩潰了。
陌籬慢慢放下捂住相思眼睛的手,無奈的苦笑道:「若是真的死了,又怎麼捨得帶你走。」
後背貼上來的肌膚帶着幾分熱氣,讓相思終於停止了胡思亂想,她轉過身撲在陌籬懷中,實在忍不住的痛哭起來。她就好似一隻裝滿水的罈子,平日裏外表不顯,可一旦打破一個洞,所有的情緒便就宣洩而出,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相思哭到後面也不知為什麼要哭,上輩子與這輩子的畫面交織在一起,所有的委屈幾乎壓得她喘不上氣,那種無力的沒有安全感的日子將她上輩子變成了刺蝟,將她這輩子硬生生的壓抑成不敢相信任何人,不敢表露任何情緒的性子。說到底,只不過是因為她在陌籬未出現之前一直只有一個人而已。
她信任陌籬,她愛着這個少年,她只有在他的面前敢於表露一切,這世界上也唯有他讓她全身心的放下戒備,她不敢想像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陌籬,她會如何?無論她是全身是刺或是內斂無情,她都要背負着這些盔甲一直到死。
陌籬在,她才有家。
陌籬紅着眼,身上的傷痛似乎在看見相思之後都麻木了,他緊緊抱着他家的女人,無言的安慰着,他很清楚的明白相思對他的意義亦如自己對相思的意義,他們都是沒有家的人,而遇見了對方才有了家,才有了心可以安放之所。
「你怎麼這麼蠢,到現在才出來!」相思摟住陌籬的脖子趴在他肩頭撒嬌的說道,腦袋裏如同全是漿糊,可是她全然不在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陌籬摟着姑娘的腰,寵溺的拍着她的背道:「可不是麼?若不是那麼蠢怎麼會被人抓住。」
相思眼淚又掉下來了,她將眼睛壓在他的肩頭,也不管會不會弄濕人家的衣服:「我在外頭擔驚受怕好多天,我老夢見你不見了,或是死了。」
「你放心,哪怕我變成鬼也不會走,一直纏着你。」陌籬輕笑,歪頭貼在相思的頭上。
「外頭好多丞相的狗腿子,我們住的宅院還遇見了大火,之後又被那些個什麼禮親王的舊部關在一套宅院裏,如果沒有你給我的那麼藥,我也沒法脫身。」相思長出一口氣,以往不敢說的,終於說出口道:「陌籬,我好累!」
陌籬的心都抽成了一團,他在天牢裏其實就反覆想過這些日子以來相思會遇見過什麼,甚至最壞的打算他都想過,可在此時此刻聽見相思這般與他說的時候,他還是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如果他再用心一些,如果他再仔細一些,不那麼以為勝券在握,是不是就不會落入丞相的圈套,讓自己的心上人飽受分離的痛楚。
他是寧可自己皮開肉綻也捨不得相思傷了頭髮,誰也不能讓他的女人受一點點的委屈。
「再不會了。」
再也沒有人可以讓他的相思哭泣,再沒有人可以讓他與她分離,這是最後一次!
血腥的氣味越來越濃,相思混沌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些,她抬起頭道:「你受傷了?」
「恩。」
聽着陌籬不在意的語氣,相思湧起一團火,起身拉住他的衣襟道:「是他們打你了?」
明明是黑夜中,可是陌籬就是能看清相思此時雙眼含淚卻滿是怒火的模樣,迷人的令他心醉,止不住的就是想露出笑容。
「你被打傻了啊,疼不疼啊!居然還笑得出來?」相思沒好氣的說道,本想捶他一拳,可又怕打壞了只能彈他額頭。
陌籬將她往上一提,隨後躺倒在床上再一個翻身將相思壓在身下。
「你……」相思還沒未說完,陌籬思念已久的親吻便已落下。
含着冷清的吻帶着以往很少見的霸道,幾乎不容相思拒絕,他強行侵入相思的唇齒,糾纏她的丁香,甚至想要霸佔她口中的任何地方。
越吻越深,陌籬已經完全克制不了他內心湧出的渴望,他在天牢之中就千百遍的想要這樣,他沉醉在相思的溫柔鄉里,不可自拔甚至甘之若飴。胡亂的撫摸,胡亂的親近,陌籬覺着身體越來越燙,頭也越來越沉。
相思眼角含淚,一度幾乎背過氣去,可她觸及陌籬的身體時還是嚇得恢復了理智,她用力推了推陌籬,好不容易才呼吸到清新的空氣,她喘着氣伸手去摸陌籬的額頭。
果然很是燙手。
「你發熱了,趕緊去找大夫。」相思將他拉到身側,就要起身叫人。
「別……我沒事……」陌籬知道自己的情況,從皇宮裏一路逃出來,身上的傷都沒處理,被蘭總管送到這裏之後,他害怕相思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就急匆匆洗了個澡,傷得厲害的地方也只是簡單的敷了藥。他在天牢裏受了折磨,本就不大好,這一路回來安全的地方,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神經一松,受傷之後的症狀當然也就找上他了。
「不行,你這樣燒下去會出事的。」相思推了推他,顫着聲音說道。
「讓我抱抱,別擔心,我睡一覺就好。」陌籬伸出手將相思抱入懷中,滿足的閉上眼睛。
相思哪裏肯放心,她側過頭一看陌籬就知道不對,等她再掙紮起身,陌籬已經沒有阻止的力氣了。
將陌籬重新蓋上被子,她叫了石榴去叫朱嬤嬤,而後找出傷藥就開始給陌籬處理,拉開陌籬的衣襟,相思下意識就要捂住嘴,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是如何在雙眼被淚水模糊的情況下,一點點將他的衣衫褪去的,白色新換的褻衣已然血跡斑斑了。
朱嬤嬤來後,並沒有去找大夫,而是咬着牙先給陌籬身上那些燙的戳的以及不知怎麼磋磨出來的傷口進行處理,有些地方要割開放膿,有些地方則是要徹底切掉腐肉,陌籬是反覆受傷,朱嬤嬤甚至還發現陌籬的肋骨斷了兩根,可是剛剛在抱住相思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喊疼。
相思臉色蒼白的扶着桌子,強制自己不暈過去,她一直陪伴在陌籬的身邊,直到看着朱嬤嬤將陌籬包成了粽子。
「姑娘不用擔心,雖然少主傷勢很重,可是並不致命,燒退之後就會好了,老奴讓人去煮些好克化的東西。」
相思見朱嬤嬤並驚訝在這裏看見陌籬,便知道陌籬回來她必然有數,就問道:「可是陌籬一人回來的?」
「跟着少主回來有幾人,是蘭總管將他們帶回來的。」朱嬤嬤也沒有隱瞞。
相思記得這個蘭總管,還是山莊的時候有過交際,之後蘭總管似乎人間蒸發了,還帶着陌籬從小在一邊服侍的老管家,這會兒陌籬有難,他居然出現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