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
相思心頭猛跳,她強撐着笑道:「怎麼聽大哥哥這麼說,那捕快竟是京外的?」
孟霍然沒注意到她有什麼異樣,還道:「聽說來自什麼項城,是當地很有名的捕快,最近是被人舉薦才來了京都。誰知道他剛來那什麼匪徒就落網了。」
項城……相思連眼睛都不敢與孟霍然直視了,就怕被看出什麼端倪,上輩子那捕快確實來自項城,只是那已經是五六年後的事情,足以讓一個剛剛成婚的青年變成了一個滿面滄桑擁有三個孩子的中年父親。
他們會不會並不是同一個人?
相思已經沒底了。
&親已經過去了解情況了,三娘安心住下,既然人都抓着了,必然會被叔叔嬸嬸一個交代。」孟辛桐到底大了,其中關於雁紅山的事情也大半了解,只是她怕她說了相思也不明白,這事情可大可小,要真是雁紅山的人盯上了二房,那相思若是回家居住怕是很不安全,她與孟霍然都不放心。
相思只能胡亂點頭,心情繁雜到她都沒有時間思考應對。
孟辛桐心細,以為相思剛剛在二房怕是受了委屈,便拉過她柔聲道:「那些大人的事情你們小孩子家家的操什麼心,只管着吃飽了睡足了,下個月還要辦繡閣呢。」
&是說,這次咱們要去別人家麼?」相思知道孟辛桐的好意,只好打起精神來道。
孟辛桐笑容略淡道:「恩,原是如此,只是排到的姐姐家裏出了點事兒,就輪到咱們家了。」
&也是好,去了旁人家也不認識,怪害怕的。」相思低頭道。
孟辛桐摸了摸她的發,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
等着所有人都出去了,相思也沒緩過來,她讓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石榴。
&們……剛剛是說從項城來了個捕快,然後抓住了要犯?」相思坐在軟榻上,忍不住問道。
石榴也懵了,事情是她與自家姑娘一起做下的,現在那批東西還由她遠房表哥管着,可今兒站在姑娘身後,聽着姑娘如此篤定的在老太太房裏說着她都不知道的事情,她都要懷疑那個劫匪夜襲的晚上到底是不是她的一個夢。
然而等她一路的消化,才稍稍覺着姑娘可能是在老太太面前撒了謊的時候,大房的主子們居然又告訴她,姑娘可能說的都是真的。
&娘……剛剛大少爺他們是說這個事兒來着。」石榴覺着腦子都要抽了。
相思深深吸了一口氣,看都沒看石榴便道:「我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
石榴木着腦子,覺着想不通的事情還是少想,左右她都是奴婢,姑娘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好了。
如此一想,腦袋果然不抽了,石榴腳步輕快,心情又好了起來,反正事情都解決了不是麼?
看着帷帳被石榴放了下來,就算石榴還是木着臉沒有表情,可上輩子與石榴相伴的年歲不短,相思就已經知道石榴的想法,這個小妮子是最怕弄腦子,也是最腳踏實地聽話的。
可是石榴可以不想,她卻不能不想,且不但要想,還要想的透徹想的更遠,否則事情一旦脫離她的控制,日後她就被動了,甚至是不可能單單用悠閒的方式去與二房那些所謂的親人周旋,恐怕還要應對那些未知的恐慌。
翻來覆去,相思想了好多種可能,然而最有可能也最沒有可能的是有人與她一樣重來一次,只是如果真的有人重新來過,為什麼要提早將捕快弄進京都,難道說當年祥叔離開京城後又做了什麼壞事,以至於讓人想着提早將其除去?
可太巧……實在是巧到讓她不得不懷疑,這頭她剛撒了謊,想着穩住那頭一段日子,誰知道撒的謊居然變成了現實,雖然這本來就是幾年後的現實,但是突然一下提前也讓她實在措手不及。
還是說,這只是命運的一個拐彎?就好像她保留的手一樣?
相思此時此刻才是真的亂了,重來一次,看似許多事情還如同上輩子一樣,可是又有好多事情在偷偷的變化。
不變的是,令人心寒的家人,路上的劫匪,半夜梅姨娘偷偷放進來的竊賊,還有陌籬受傷失憶,變化的是她完整的手,因為她昏迷被提早送來而親密起來的大房親人,還有由於她私下動作,悄悄成為她金庫的那些二房私產。
有些事情是必然要發生,有可能提前,也有可能退後,有些事情卻可以慢慢偷偷的改變,最終去往何處是否與前世面目全非,相思也不知道。
如果變化的超過了不變的,那麼將來相思還能有把握佔有優勢麼?
用被子蒙上頭,相思縮成了一團,她慢慢閉上眼睛,無聲的動着唇瓣。
&籬……會是你麼?」
捕快提前入京,祥叔提早了六年入獄,這看起來並不算大的事情卻給京城帶來了巨大的連續反應。也許其他人不知道,可是經歷過上輩子的相思卻很敏感的察覺,有很多本應該是六年後,甚至是十年後才會發生的事情,正在一步步的提前。雁紅山的案子實在牽連甚廣,這已經不單單只是匪窩的事情,還有官匪勾結,收受賄賂,甚至還隱隱有多條線牽入了宗室,混入了派系之爭。
有些人只是提前被揪了出來,有些人上輩子因為有了十年的準備所以最後也艱難逃生,可眼下卻因為羽翼未滿怕是要不得善終,還有些人若是有十年的貪腐罪過恐怕要抄家滅族,可現在還不過只是失察之罪,頂多貶官……更又有太多的人在這其中起起伏伏,或危難中升官發財,或行差踏錯墜入無底深淵。
高風險往往伴隨着機遇與收穫,一切都亂了。
&娘,豫郡王府上派人來了。」
相思穩穩寫下一筆,這才將毛筆放下,走到了門口。
&事兒派個人來說一聲就成了,伯娘何苦親自跑來。」
何氏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京都最近事情太雜太亂,大房這裏的爵位也一直沒有下旨承襲,雖說大老爺受聖上器重,可聖上畢竟還年紀尚輕,朝堂上宗室里瞬息萬變誰知道日後又是個什麼情況。
&都悶在家裏好些日子了,既然小郡主沒事兒了,又想着你過去,你便去一趟好了。」那日她得知孟霍然和孟辛桐將雁紅山盜匪的事情說給相思聽後,就很是不悅,相思還不滿十歲,這要是嚇出個好歹可怎麼好,可說都已經說了,再看相思似乎也沒往心裏去,這才放下心來。最近女兒忙着繡閣的事情,小女兒又去了她外祖家,到留了相思孤零零的,她瞧着心疼,到不如出去散散心也好。
&姐姐那頭?」相思又問道。
何氏拉着她,讓石榴她們給她梳洗換衣。
&還要忙繡閣的事情,哪裏有時間出門,一會兒我帶着你去,別害怕,小郡主你也是見過的,年歲也相近。你來了京都也有一段日子了,竟是除了家裏人沒有旁的手帕交。」何氏邊說邊從身後的丫頭手裏拿來一個首飾盒道:「這是上次我讓人看了花樣給你定的,都是適合小丫頭的。你又不是塵惜那死丫頭的古怪脾氣,好好一個暖暖的乖巧孩子,就是要有朋友多走動。」
&娘是個好孩子。」相思的頭髮被石榴握在手裏,腦袋不能亂動,卻也為孟塵惜辯解道。
&們啊,就是愛慣着她,連她外祖家也是這樣。慣的脾氣那般奇怪,除了和你還有話說,其他時候都在看書,就連她外祖家的小姐妹都不愛與她來往,說她就是沒趣。」何氏一說起來本還是覺着相思與塵惜當真姐妹情深,可說到後頭卻也真真是擔心起來,太孤僻的女孩子日後的路當真看不到光亮。
&說五娘沒趣,我非要和她急了不可!」相思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笑着說道:「她只是喜歡古籍喜歡書中世界,性格又安靜了些,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才不會懂得她的好,五娘是雅,一身的書卷氣,那些女孩子就是太俗!」
&是你會說!」何氏臉上的笑再也繃不住了,用帕子掩着嘴道:「這怎麼好,你們三姐妹的性格一人一樣,也就是你最是小棉襖的性子,讓人怎麼疼都不夠。」
相思臉一紅,不支聲了,這也是死過一次才會這樣,上輩子她可是個炮竹,那真是貓狗都嫌的性子。
特意去和孟辛桐打了聲招呼,又得了不少好東西,相思直接連院子都不回,讓小丫頭將東西放回去,便帶着石榴往二門門口去,何氏已經在馬車上等她了。
正是太陽高升的時候,院子裏好些下人都在忙活,見着相思也並未與別的主子不同,都是規矩行禮從不敢怠慢。
相思走的急,石榴緊緊跟在後頭,就在要出門的時候,突然對面來了個小丫頭匆匆與相思來了個對臉,而後擦身過去跑的沒影兒了。
石榴很是不滿道:「真是沒規矩。」
相思無所謂的扶着她的手上了馬車。
她連那個丫頭的臉都沒看清,卻能清晰的記住剛剛那個丫頭小聲說的話。
那丫頭竟然道:「芙蓉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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