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罐。
譽把喝空的啤酒罐擲往牆角。在她破敗的墜地聲中伸手去抓橫陳在地板上未啟的另一罐。
我默默地凝望着他。從黃昏到黑夜,不停地喝、不停地摔、不停地顫抖,一直到他跌跌撞撞地衝進衛生間,不停地嘔吐。
我把冷毛巾擱到他的額頭,將他樓入懷中擁緊。用全身的力氣、全部的體溫。然後,在他耳邊不斷復頌着他的名——
譽。
我甚至可以不知道那座墓碑究竟和譽有着怎樣的牽繫,也可以不知道這後面究竟隱藏着怎樣的一個故事。
我只知道這一切就是譽的陰影,是他的夢魘、他痛楚的根源。他積怨了太久、壓抑了太久;
我只知道——
他是譽。
從開始到最後都只是——
譽。
我靠在他的額邊,看他眼角在我細細密密的低吟聲中凝落的那滴淚順着他的面頰滑至唇角。那濕漉的痕跡中蘊着太多的苦澀。
譽終於慢慢張開眼睛,回望住我的眸。那眼中盛滿的哀愁幾乎將我溺斃。我捂住他欲啟的口,一徑抱緊他的身體。
淹沒在徹底的黑暗中,我們反而感覺安全。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
今天的夜空中連月亮都隱沒了。
今天,是個陰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