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些四品以上的官,老朱大部分都是見過他們,且時常都有奏疏往來,全都是老熟人。
這些人在他面前裝成清官、好官的模樣欺騙於他。
那麼,他就必須得親自收拾了他們,才算是解氣。
特別是那個薛大方,他非得把他處以極刑不可。
薛顯的義子?
笑話!
就算是薛顯本人來了,他朱元璋也是照砍不誤的。
「皇爺爺。」
這時候,快八歲的朱雄英,哭兮兮地跑了進來,他抓着老朱和標兒的大手,着急地道。
「皇爺爺,您快去看看奶奶吧,奶奶不肯吃藥,說什麼都不肯,爹也去勸勸奶奶吧。」
他聽旁人說,如果人病了不吃藥,就會離親人而去。
奶奶對他最好了,會看他讀書,會給他做衣裳,還會給他做好吃的,他捨不得奶奶離開自己。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着急。
他們二話不說,放下奏疏就往坤寧宮趕去。
其實馬皇后已經病了兩個月了,自從被太醫診斷出是痢疾,很難治癒後,她就不肯吃藥了。
「此乃不治之症,我若是吃了不好,豈不是連累了別人的性命麼?」
「我既然得了這種病,那說明是我的命數該如此,吃不吃藥又有什麼關係,我不吃!」
太醫院的藥一般開的都很溫和,雖然說是治不好人。
可也是治不死人的,最多讓你不死不活地活着。
所以馬皇后如果肯吃藥,那延長几個月壽命應該還是不難。
可馬皇后不干,她並不想多活幾個月以後依舊要死,連累了太醫,到時候又多幾家人哭。
這些太醫在皇權眼裏,不算什麼,可他們回家裏去,卻是家裏,甚至是族裏的頂樑柱啊。
「妹子,你聽話成不成?」
在外殺伐果斷,令無數貪官污吏聞風喪膽的老朱,此刻卻坐在病床邊上不停地抹淚。
嘴裏還好聲好氣地哄道:「咱跟你保證成不成,只要你肯吃藥,不管能不能治得好你,咱都不殺他們還不成麼?」
馬皇后搖搖頭,然後虛弱地伸手握着老朱埋怨道。
「你當初,還答應過我,不殺小明王讓他富貴一生呢。」
夫妻一輩子了。
她難道還不了解自己的丈夫,是個什麼德行麼?
嘴上說着不殺不殺,扭頭就給人直接弄死了。
「咱沒殺他啊。」
老朱自然不承認,脫口就把一口大黑鍋給丟了出去。
「都是廖永忠那個混賬羔子,自作主張來着,咱不是早跟你解釋過了嗎?你咋不信自己男人呢?」
「妹子,你聽話,把這藥給吃了好不好?」
馬皇后抬頭看向丈夫,終究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騙得了別人,你騙不了我,小明王是怎麼死的,你我心裏都很清楚,重八,答應我。」
「我死了,放過那些太醫。」
瞧瞧,一個個的都嚇得瑟瑟發抖,多可憐啊!
還有廖永忠,至正十五年就跟着丈夫打天下了。
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可能派他去幹這事。
可是,他把事做的太明顯,封爵後又私底下和楊憲交好,文武相交,正是帝王的大忌。
當年若不是御史顧晨的話,恐怕廖永忠早就下去見閻王了吧?
「咱不跟你爭這個~」
朱元璋的話才剛剛說到一半,他卻忽然想起來。
顧晨之前和蕭神醫,不就弄了個什麼素什麼東西,把一個得了痢疾的老頭治好了嗎?
老朱立刻放下藥碗,看向正在抹淚的朱標問道。
「蕭神醫到京城了沒有?」
蕭九賢三月時候歸鄉,五日前馬皇后病情加重。
老朱再次讓人召其入京,可畢竟車馬比較慢,一來一去,少說也得十天半月,哪有那麼快呢?
「怎麼那麼久?」老朱急得團團轉,柔聲哄着媳婦道:「婆娘啊,你別着急,簫神醫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咱聽說他治好過得了痢疾的老頭,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妹子啊,你可一定不能有事。」
「咱捨不得你,你不能比咱先走,你要好好的~」
「你要是趕先走,咱就把這些太醫,還有那些你想保的老兄弟,全都送下去給你陪葬。」
自己當年一無所有,本以為娶不上媳婦來着。
誰知娶上了,媳婦人還好,給他吃大麵餅子,給他生兒子,陪他走過艱難歲月,為他出謀劃策。
他都不敢想,沒了妹子,自己剩下的日子怎麼過。
雖然他小老婆有很多,可她們又怎能和妹子比?
「陛下別騙我了,痢疾如何能治?」
話是這麼說,可馬皇后,眼底還是燃起了一股希望。
若是可以的話,她也想活久些,多陪陪陛下和孩子。
「真的,咱啥時候騙過你。」
老朱把顧晨和簫九賢,怎麼治好老頭的事都給說了。
只是他沒有試過,所以為了保險起見。
還是只能等簫九賢進京,親自為妹子診治為好。
馬皇后默默記在心裏,若這回自己還能從鬼門關回來。
那自己的救命恩人,除簫九賢外,那就還多了一個顧晨。
其實馬皇后病重的消息傳出去,全京城的人都坐不住了,他們都希望馬皇后好好地活着。
勛貴也罷,文官也是,不管信不信神佛的都為馬皇后祈禱。
有那些受過馬皇后恩惠的,甚至連只要皇后娘娘能好,他們願意折壽十年、二十年的話都說出來了。
就算是自家爹娘病重,也不見他們如此虔誠。
簫九賢連馬車都沒有坐上,是被錦衣衛扛在馬上帶回京的,來回十二天的路,硬生生只用了八天。
他吐得天昏地暗,卻沒人管他,提着他就往坤寧宮去了。
等到了坤寧宮,又被皇帝和太子架到了病床前。
簫九賢雖然覺得不舒服,但也可以理解病患家人的心情。
只好先把脈,而後長舒一口氣,這病確實是有些嚴重了。
好在馬皇后比那大爺年輕,情況還是比較好的。
「先來三十斤大蒜~」
有了第一位病人的痊癒,年輕膽大的簫九賢絲毫不慌。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來,就是在皇帝面前也沒有絲毫壓力。
喝藥的時候,皇帝剛好不在,馬皇后看着自己面前的藥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道。
「我這病,真的能好?」
若是不能好的話,她也不想連累簫神醫了。
「能,娘娘。」簫九賢簡言意駭:「在郎中不放棄病患的時候,希望娘娘也不要放棄自己。」
病中最怕的不是醫生不好,最怕的是病患沒有想活的欲望。
「我知道了。」
馬皇后接過藥碗,一飲而下,只是心中還有些不安。
自己若是真的好不了,重八會不會殺了簫神醫和顧晨?
看來,她得想想法子,給這兩人留些保命的東西才行。
可顯然她是多想了,吃藥兩天後,她明顯感覺自己身上好多了,可見這藥是真的有些效果。
「善,大善,自此以後,痢疾再不是不治之症了。」
馬皇后身體一天天好起來,皇帝的臉色也好了起來,大臣們的心,更是重新落回肚子裏。
老朱難得大發慈悲,赦免了一部分被族人拖累的死囚。
當然,這不包括福建!
「顧晨這小子不錯。」媳婦好了,老朱心裏對顧晨也越發滿意了:「塗節的那個宅子,沒白賞給他,現在就希望,他能全須全尾地從福建回來。」
聞言,本來還笑着的朱標,立刻嚴肅地問道。
「爹,什麼叫希望,他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這裏邊兒,有事。
老朱表情淡淡的:「薛大方那個蠢貨想殺御史,所以咱沒讓人拿他,就是想將計就計。」
「捉貪官只需要證據,平叛只需要位置和兵就行了,咱想的是,趁這個藉口對福建發起大清洗民怨會少一些。」
所以,幾個御史能不能活,那就得全靠運氣了。
哦,還有公府之子,這份量夠足了吧?
只是沒想到,顧晨救了妹子的命,他心虛地揣了揣手。
「老大,別和你娘說啊。」
聞言朱標愣了好一會兒,他又是生氣又有些無奈。
「爹,你,唉!」
朱標不知道說什麼,最後乾脆拂袖去找蔣瓛了。
這事,得儘快通知顧晨才行。
老朱看着好大兒的背影,頭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心虛。
希望顧晨好好的吧,只要他好好地從福建回來。
自己一定補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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