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小朴接了司禮監,旨意已經下了!」
鄧平笑道,「您今兒是沒進宮,所以您不知道。大筆趣 www.dabiqu.com下午的時候,他和老王在乾清宮外說話,南書房各位大人也都瞅見了!」
「小朴帶着錦衣衛南鎮撫的郭小四進宮.....」彡彡訁凊
瞬間,聽到此處,李景隆眼神一凝,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你仔細說,一個字兒都不漏!」李景隆正色道。
「他倆呀肩膀挨着肩膀站在乾清宮外!」鄧平把下午的事敘述一遍,繼續說道,「您還別說,當時我看着他倆好像是有說有笑的,但現在想想,也是面和心不和呀!倆人說兩句,就都不言聲了!」
李景隆依舊沉思,眉頭擠成了川字型。
「姐夫,郭小四這是撞大運了!」鄧平又吃了塊點心,繼續低聲道,「剛從鳳陽調回京師,就直接就任錦衣衛同知,而且還進宮面聖了!」說着,站起身看看外邊,湊到李景隆耳邊,「你說老何那邊...?」
「閉嘴!」李景隆呵斥一聲,「是你該問的嗎?」說着,又罵道,「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瞎打聽什麼?再說你在萬歲爺身邊當差這麼久,就不知道有些話不能問嗎?」
鄧平撇嘴,「這不咱倆之間嗎!和外人我恨不得把嘴都縫上!」
李景隆沒說話,而是繼續皺眉。
半晌後,他開口道,「以後離老王遠點!」
「嗯!」正在喝茶的鄧平猝不及防,差點嗆着,「怎麼了,您以前不是說我和老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得打好關係嗎?」
「面上過得去就行,不能跟他深交!」李景隆一字一句,咬牙說道,「不得罪他,但絕對不能和他關係太好!」
「為啥?」鄧平不解,「老王那人跟侍衛處還行啊!」說着,頓了頓,「我和他疏遠,去跟小朴燒香?」
「你燒不到!」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面上鄭重的說道,「胡說什麼!你就當你的差,跟閹人都保持距離,別整天跟他們嘻嘻哈哈的!」
鄧平擦擦手,蹙眉道,「姐夫,您有話就直說!」
「我沒話!我也不說!」李景隆不耐煩的說道,「太平奴,你記着反正我不會害你就是了!」說着,擺手道,「回去復命吧!我這就讓那幾位上路!」
「沒那麼急吧!」鄧平嘟囔一句,甩着馬鞭,「姐夫,路上慢點啊!」
「知道了!」李景隆滿腹心事。
「我說,你路上慢點!」鄧平站住腳,意有所指。
「啊?」李景隆反應過來,看向鄧平。
「這話我不能說,但我告訴您慢點!」鄧平笑笑,「我出宮的時候,十五爺在坤寧宮外頭跪着呢!」
頓時,李景隆心有所悟,「知道了!」
~~
馬蹄聲遠去,鄧平的身影消失不見。
李景隆板着的臉慢慢平淡的下來。
有些話鄧平不能和他明說,有些事他李景隆也不敢和鄧平說。
別說是鄧平,就是對自己的親兒子,他都不敢說。
為何他讓鄧平疏遠王八恥?因為他想起一件事。
當初...很早之前,宮裏的權利結構也是這樣。司禮監是老朴,敬事房也是老朴,但老朴不在御前。
御前的總管大太監姓黃,叫黃狗兒。那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權勢比現在的王八恥高出好幾個等兒。
別說宮裏人面對黃狗兒畢恭畢敬,是就他這個曹國公見了人家,也得笑呵呵的一口一句辛苦,一口一句勞煩。
可最後呢!
黃狗兒是讓朴不成叫人給勒死的!
事發那年,他李景隆整管着整個紫禁城的侍衛,儀衛司指揮使。
那幾年宮裏死了很多人,可他李景隆都是人死了之後才知道些蛛絲馬跡。
這說明什麼?
說明了有秘密,許多他都不知道的秘密。說明,朴不成當初手底下有那麼一些人,專門殺人!而且,朴不成還能指揮得動外邊的人。
司禮監,錦衣衛南鎮撫司....王八恥,朴無用....
王八恥乾清宮,朴無用是老朴的干孫子....
皇上正位東宮之前,太上皇讓老朴選給皇上的伴當.....
忽然之間,李景隆眼皮不住的跳。
「左眼跳財右眼....我日你血哥的!」李景隆暗罵一句,走到桌邊撕下一塊紙,直接蓋在了眼皮上。
就這時,何廣義從外頭進來,「公爺,聽說有旨意了?」
李景隆回頭,眼皮上還沾着紙,「嗯!送他們上路,我走了!」
「用不用我....」不等何廣義說完,李景隆身影已經走遠。
看着李景隆的背影,何廣義皺眉,似乎感覺哪不對勁!
~~
湘王朱柏的眼神依舊明亮,但身子已經坐不穩了。
朱橚喝得一邊哭一邊吐,現在人事不知,依舊在吐。
朱楨朱榑滿嘴胡言亂語,嘴裏咬牙切齒的草草草,也不知是罵誰。
代王谷王相互抱着,嘴裏也嘟囔着糊塗話。
寧王朱權醉眼朦朧,失魂落魄的靠在柱子上,無神的看着夜空。
聽到腳步,湘王朱柏努力的坐直了身體,看向來人,「曹國公!」
「見過千歲!」李景隆遠遠的行禮,「下官奉命,送幾位爺去鳳陽和泗州!」
「這麼急嗎?」朱柏苦笑,「明日,我還想再跟兄長弟弟們好好喝一場!」
李景隆微微搖頭,「千歲,時候不早了!」說着,上前兩步,「下官看,天也不早了,要不您移步?」
「我去哪?」朱柏有些疑惑。
「自然是回您的王宅呀!」李景隆笑道。
而後,朱柏愣愣的看着李景隆,又不舍的看看諸位手足兄弟,眼淚噗噗的落。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李景隆猶豫片刻低聲道。
「你他媽是勸我,還是說風涼話?」朱柏紅着眼睛,再次端起酒杯。
「下官和千歲不說是至親,也是血脈近親,怎麼會笑您!」李景隆嘆口氣,上前按下朱柏的酒杯,「下官知曉千歲跟諸位爺手足情深,但路終究是各人自己走的。有些事,怪不得外人,也怪不得誰,只能怪自己!」
「千歲,事已至此,防守才是明智。您若繼續想幫着他們護着他們,下官說句不好聽的,非但不起作用,反而還會害了他們!」
說着,嘆口氣,李景隆繼續道,「下官說的都是好話!畢竟您還是千歲,關心手足兄弟,不在這一時,來日方長!」
朱柏必須要承認,李景隆說得對。
這時候還是不要觸怒那位萬歲爺為好,而且他現在還是大明朝的藩王之尊,還能護着兄弟們一二。若是自己再執迷不悟,這些獲罪的手足兄弟,還能指望誰?
「知道啦!」朱柏看看面前的酒杯,沒有去拿,擺手道,「我先不走,看着你...送他們!」說着,忽然淚眼婆娑,帶了幾分乞求,「曹國公,你也說你是朱家的血脈之親,路上勞煩你...照顧則個!」
「千歲放心,下官不會雪中送炭,但也從不屑於落井下石!」李景隆笑笑,無聲的揮手,自然有人上前,抬着那些藩王們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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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幾輛馬車無聲的停着,藩王們酣睡之中被放入馬車。
說是囚徒,但他們畢竟是朱家的子孫,待遇遠超常人。
「都準備好了!」李景隆回頭看看,朱柏站在院子中,掩面哭泣。
「公爺,都準備好了!」李小歪舉着燈籠,「咱們連夜走!」
「嗯!」李景隆點頭,剛要上馬,忽然前方又是陣陣馬蹄。
「下官等參見遼王千歲!」
「十五爺!」
眾人呼喚聲中,遼王朱植冷着臉,大步走來。
李景隆無奈,搖搖頭上前攔着,「十五爺,幾位爺醉過去睡着了!」
「爺來看看他們,送些東西!」朱植盯了李景隆半晌,「行個方便?」
李景隆無聲搖頭。
「還真是!」朱植冷笑道,「都說你曹國公只認皇上,還真是不假!」說着,朱植貼着李景隆的耳朵低聲道,「惠太妃求了皇后娘娘,已經准了的!」
李景隆繼續搖頭,「除了皇上,誰都沒用!」
「你.....」朱植大怒,「我看一眼自己的哥哥都不行?」
「皇命難違!」李景隆繼續低聲道,「不過,您給幾位爺的東西可以留下,下官一定轉交!」
「我....」
「十五弟!」忽然,院落中朱柏開口道,「他職責所在,你別難為他了!」說着,招手道,「這有酒,你我兄弟喝幾杯!」
朱植沒動,繼續冷冷的看着李景隆。
後者歉意躬身,然後翻身上馬。
車隊緩緩啟程,剛走出長街,就見到了數輛豪華的馬車沿街而立。
燕王,蜀王,慶王,肅王,岷王....
他們一個個就那麼站着,複雜的看着李景隆護送的馬車。
「慢點吧!」李景隆忽然開口道,「把車簾都拉開,讓他們遠遠的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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