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奇蹟!」
駝背僕從面色激動的說了這話來,李三娘心中也是十分歡喜,趕緊就着這個勁兒給不可先生做了個仔細的檢查。
自然在這其中是開了透視眼的,李三娘看到了不可先生連接大腿與小腿的在膝蓋處的神經,好似是與上次查看的事後是有一點兒不同的。
只是這種不同,李三娘也不是很確定,只能通過不可先生的話來判定,看來是真的有改變的了。
「先生,這是好事兒!
有了感覺,咱們這就是有了確定的希望啊!
若是往後我和其他醫師幫先生重新做了手術,先生站起來的希望就又大了一些!」
對一個瘸了十多年的瘸子說,「嘿,你有機會站起來了!」
這是多麼好聽的甜蜜話兒啊!
反正,李三娘說完這話後,不可先生激動的臉色都有些泛紅了,李三娘還聽出了不可先生心跳的頻率都比以往要快上不少,證明不可先生心裏可是激動的很。
「好!
三娘子有勞了,勞煩你寫下新的藥方吧。」
送走了不可先生和他的駝背僕從,秋香這才敢向李三娘詢問:「三娘子,先生,他真的能再站起來麼?」
「我哪裏敢說什麼保證的話?
只是,按照先生今天的表現來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至少一半一半了,這就很好了。」
秋香點點頭,她明白李三娘的話,就算是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作為醫師這話也不能說滿。
畢竟人體太過於精密,情況多變,是很難就此就確定或是保證些什麼的。
過後,兩人就去找到了給樓子裏的女娘們看診的鈴蘭,鈴蘭已經看了七八個人了。
一開門進去,李三娘就看到了被樓子裏的女娘們圍住的小平安,小平安臉上帶着笑容看着周圍的女娘們。
李三娘走到鈴蘭身邊坐下,「如何?我瞧她們的精氣神兒都不錯,這平安脈診的如何?」
在蒔花樓里指點了鈴蘭給女娘們看診這事兒,再加上給鈴蘭解惑,李三娘一直忙碌到深夜,這才有功夫去吃齊芷蝶早就準備好的夜宵。
吃了一小碗湯餅,讓胃袋有了五六分飽後,李三娘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了呆坐在她身邊正在走神兒的齊芷蝶。
李三娘輕喊了齊芷蝶兩聲兒,這才讓她回過神兒來。
「三娘子怎的就吃這點兒,可是不合胃口?要不,我讓......」
「夠了,這個時辰了,哪裏合適多吃呢?」
李三娘摁住了想要站起來為她張羅的齊芷蝶,嘆了一口氣,倒了一杯水給她,又伸手握住她的一隻手。
「我們也是老熟人了,我是覺得我們是朋友的,來,同我說說吧。」
齊芷蝶一臉拒絕並帶上了虛假的笑意,「哎,我不過就是走神兒了一會子,三娘子這可是要怪我?」
「你啊,你啊,」李三娘微微搖頭,對這般嘴硬的美人兒實在是沒辦法,「芷蝶,對我撒謊有何必要呢?」
聽了李三娘的話,這才好似卸去了臉上的面具的齊芷蝶,一下子就垮了臉,些許悲傷蔓延到了她的眼角,化成了晶瑩的淚珠落到了臉頰上。
「三娘子,三娘子,我的心好痛、好痛,我覺得好冷,我冷。」
李三娘看到如此瑟縮着身子的齊芷蝶,只覺自己的心也跟着痛、跟着冷了起來。
李三娘靠近了齊芷蝶抱住了她,把她圈到自己的懷抱之中,抬手輕撫她落到後背上的青絲,一下下撫着,口中也說着話:「哭吧,哭吧,把這痛這冷都哭出來,哭出來吧。」
齊芷蝶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再也繃不住情緒,嚎啕大哭了起來。
足足一刻鐘,齊芷蝶哭的臉上眼淚鼻涕一大把,就算美人落淚是美的,此時這般的樣子倒也是沒有美感在了。
這一刻,李三娘才覺得齊芷蝶是在人間的人了。
自從九娘死後,縈繞在齊芷蝶身上的那一絲悲傷在這一刻也不再是模糊的了,而是暴露了出來,好似碗口大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似的,在往外泊泊流血。
而李三娘這會子要做的就是一個醫師該做的事,她要剃掉傷口處的碎肉,清理好傷口,再讓人忍着痛,往上撒上止血粉,有必要的話,還要拿針線縫合起來,再用乾淨的布巾子包紮起來。
如此這般,這傷口才有好的可能,才會長好,留下一條疤,人才能活着。
要不然,這傷口只會越來越深,直到爛到露出骨頭,讓人到了病入膏肓只能等死的地步,那時候就真的沒得救了的。
「九娘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她在那一天就死了!
芷蝶,九娘,她死了!」
李三娘認真的看着齊芷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了上面的話,不准她再逃避,不准她像一隻鴕鳥一般把頭插進沙土之中自欺欺人。
「九娘死了,你可以討厭平安,你甚至可以憎惡他!
但是,芷蝶,你要明白,九娘,她真的死了!
可你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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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活着的,你在呼吸,你會飢餓,你需要睡覺,你是一個大活人!
你要活着,你要好好活着!
不只是為了樓子裏這些女娘,不是為了九娘,是為了你自己,是為了齊芷蝶!
芷蝶啊,芷蝶,你悲傷的時間足夠了,放下吧,放下吧。
若是你仍舊還不想放下,那就埋在心底,等你七老八十的時候,當你將要離開這人世間的時候,你再挖出這塊地兒,帶着它去地府去可好?」
齊芷蝶呆愣愣看着李三娘,耳中聽着李三娘那振聾發聵的話語,心中在想着「我要如何活下去?我該如何繼續活下去?」
直到李三娘的話說到後面,齊芷蝶的眼睛之中才有了一點神采,「那,那就埋在心底吧。
九娘,死了。
未來,我們會在地府再相見的吧,九娘一定在奈何橋上等着我呢。
她一定在等着我!」
本就是互相取暖的兩個身世皆不算好的女娘,當一個離開了人世,另一個就好似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是啊,十多年的相伴,早就融進了血肉,長到了骨頭之中,一人離開,另一個被活生生的從身上撕扯下去另一個,又怎麼會不疼呢?
可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總是要活着的。
若是能看開了最好,若是不想看開,只管把悲傷埋入心底,等到有一日自己也將離開人世的時候,再挖出這塊兒埋在心底的悲傷,帶着它去見那個人吧。
喜歡我在長安做婦產科醫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