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太陽越走越高,距離之前說的巳時整的時辰也越來越近。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因着李家這女娘幫扶會今兒個有穩婆考試的事兒,導致李家街口這塊兒車馬人流聚集,竟是堵了起來。
這就驚動了坊里的巡街捕快都過來維持秩序了。
可隨着時間的流逝,李二嫂覺出幾分不對來。
「大嫂,我記得咱們不就是發出五十多份兒報名單麼?
可到現在為止,我怎麼覺得咱們接待的人都應是有七八十人了?」
李二嫂的話,讓忙昏了頭的李大嫂腦門一激靈,趕緊去看一直守在門口支好的桌子上,用硃砂筆打勾簽到幫助發號牌的李大郎。
李大郎接收到自家阿娘的詢問目光,就低頭在手頭摞好的報名單子上仔細的點數,李大郎的速度不慢,不過片刻就抬起頭對着李大嫂斬釘截鐵的說:「阿娘,已是發出去四十八個號牌了,也與報名單上的人對應的起來。」
李母從後走了過來,往前頭維持車馬秩序的巡街捕快那邊兒瞅了一眼後,才對着李大嫂他們說:「有那沒有交報名單,跟着有報名單的人來的。
這會子裏面的人肯定是會比咱們收到的報名單的人數多的。」
李母說到這兒,停頓了一息後帶着疑惑的說:「這也是奇了怪了,咱們當初可沒想到能有這麼老些人來。」
「阿娘,那這多來的人要如何辦?讓她們也參考?」
李母想了想,搖了搖頭,對李二嫂說:「三娘說了,得按着規章辦事,這之前咱們可是說了,只有填了那報名單才作數的。
不過,既然她們來了,咱們也不好趕人走。
只允她們在一旁旁觀就是了,也是驗證咱們這考試可是正兒八經的。」
說完,李母往天上看,覺得這時辰差不多了,就打算讓李大郎收了桌子,帶着李大嫂和李二嫂往盟會裏回。
李母剛想開口的時候,就見不遠處一着深褐色衣衫的男子小跑着往這邊趕過來。
李母一開始以為是誰家郎君找錯了地方,剛想開口詢問,就聽這男子站停在了三步遠的距離,對着李母和站在一旁的李大嫂他們行了一禮後,語速極快的問:「可是女娘幫扶會的管事?」
說着,這男子眼神往李母身後的門匾上看,「女娘幫扶會」的幾個大字映入眼帘。
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這男子才安下心來大口喘氣。
李母與李大嫂對視了一眼,心裏有不解,這女娘幫扶會裏的穩婆考試,一個郎君找來作甚?
「此處正是女娘幫扶會的盟會聚處,郎君是來找今日來參考的女娘的麼?
你說出名姓來,我是這盟會的管事,可以幫你入內尋找。」
李母的問話給這男子足夠的時間,終於讓他喘勻了氣,這男子立馬搖頭,開口解釋到:「不是,我並不是來找人的。我是想來參加這穩婆考試的。」
好傢夥,男子的話別說讓李母的下巴被驚的掉到地上了,就是一直在後頭坐着的李大郎,他聽了這男子說自己是想來參考穩婆考試的話,都震驚的張着嘴十分不知所措。
最為誇張的是李二嫂,她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忙的腳不沾地,耳朵聽差了,還伸手掏了掏耳朵,然後看向李大嫂,想向李大嫂求證是自己聽錯了的。
李大嫂這種見過市面的武將家的女娘,自小見過不少事兒,面對來自李二嫂的求證,現下卻是實在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李大嫂知道自己肯定是沒聽錯的,可這怎麼能是沒聽錯呢?
這什麼時候,都沒聽說能有男子去做穩婆的啊!
男子看了對面幾人的反應,哪裏還能不知道是自己的話讓她們驚詫的都不敢相信。
「我姓許,家中長子。
非是我得了失心瘋,而是我真的是從旁處得知此處的盟會今日會有穩婆考試,有那長安城裏頭一個女醫師李三娘子招收學徒,我才急忙趕來的。」
許大郎的話音剛落,李母幾人才真切的意識到,天啦嚕,真的有男子想要做穩婆的!
還沒等幾人就男子的話好好說道說道,李三娘同邵陽小少年並秋香從後頭走了過來。
「阿娘,我瞅着這時辰就要到了,應是不會再有人來了。咱們......」
等李三娘走到了門口,才發現李母幾人對面的許大郎,李三娘眼中閃過疑惑,但沒太在意,只以為許大郎是之前來的哪位女娘的親眷,有事來找的。
遂李三娘繼續對着李母說:「阿娘,咱們該關了門,準備舉行開考儀式了。」
李母幾十歲的人了,強撐着自己想要吐槽的心,轉過頭面對李三娘木愣愣的說:「先等等,這位許大郎君想要參考。
咱們先處理了這事兒再說開考儀式吧。」
在盟會的門口說話總歸不是一回事兒,這許大郎還是被帶進了盟會之中,只不過是到了一間本來是放貨品的屋子,現下只有幾張椅凳,連個桌子都沒得,空曠曠的。
請了這許大郎坐下,也來不及上茶了,李三娘他們就這麼聽許大郎講述了,為何他一個郎君卻是想要來參考穩婆考試的原由。
許大郎是來自岐州的一小商人之家,在他未及弱冠的時候,其父因同人販貨返鄉的路上,遇到暴雨,也不知是遭遇了什麼,應是暴雨造成了山路崎嶇,一腳踩空滾了下去,等同隊的友人在天亮後去找,只找到了滿身泥水的冰冷屍身。
許大郎還沒從失了父親的苦痛之中走出來,懷有身孕的許母聽聞噩耗,一個受不住,竟是早產了。
許母這胎本就是有幾分老來子的意思,她在生產之時,許大郎還在外處理許父的身後事,加上許大郎當時並未娶妻,獨身一人在家的許母聽了報信人的話當場就暈了過去。
等許大郎辦完了事回家,就只見到了隔壁阿婆懷裏抱着的剛生下的幼弟,和床榻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許母。
許母是產後流血不止,終是沒熬過許小弟滿月就去了。
剛辦了許父的喪事不到月余,許大郎就只能背着幼弟又辦了許母的喪事。
為了照顧幼弟,許大郎就托媒人儘快娶了一門媳婦。
因着彩禮出的高,又沒甚要求,許大郎很快就娶到了媳婦,幼弟也有了人照料。
之後也喜事連連,幼弟在新媳婦的悉心照料之下茁壯成長,每次許大郎走商回來都變了樣子,看着越長越結實,完全沒有剛出生之時那種孱弱的樣子。
而且,不過半年,新媳婦也有了身孕,十月之後,徐家就可再添一口,添丁進口是大喜事。
許大郎為了給孩子一個好的條件,起早貪黑的做起了生意。
他算計着日子,想要給新媳婦找個靠譜的穩婆,待得新媳婦生產之時就在家守着。
事情也按他預想的來了,可計劃不如變化快。
新媳婦難產了,孩子一直生不出,新媳婦在屋裏嘶吼的毫無力氣,等許大郎被穩婆催促着去請醫師回來的時候,胎死腹中,一屍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