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當天晚上的時候,氣溫變得越來越低,此時已臨近沙漠氣候的雨季,晝夜溫差很大,白天最熱的時候,待在山洞裏也能把人烤出汗,可是到了晚上,又冷的即使烤着篝火也得穿棉衣。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席勒用更多的木材將火燒的旺了一點,稍微恢復過來一些的斯塔克開始整理綁架他的兇手們從席勒所說的軍隊通信室當中搜刮到的通訊器材的零件。
儘管他背上的傷口還是疼的要命,但斯塔克就是有一股勁支撐着,他在胳膊都抬不起來的情況下,努力用距離傷口比較遠的那隻手翻找着可能用得上的零件。
席勒走到他的身邊蹲下,看向他問:「要幫忙嗎?」
斯塔克跪坐在地上,有些費力的喘息,他轉頭看向席勒,但看得更清楚的是他睫毛上滴下的汗滴。
「不,不用,你有多久沒睡覺了?」斯塔克又把頭轉了回去繼續翻找,並說:「從我來這兒你就沒休息過,對嗎?你不打算睡一會兒嗎?」
「我不需要睡覺。」
「別傻了,人類都需要睡覺。」斯塔克拿起一塊電路板仔細的看着,並說:「睡眠恢復的不只是體力,它會讓伱的精神放鬆下來。」
「你覺得在這裏放鬆精神是件好事嗎?」
「好了,我知道你是心理醫生了。」斯塔克抿着嘴,用略帶憤怒的語調說:「那你就去忙點別的什麼,別在這裏看着我,我不需要你幫忙。」
席勒離開了。
斯塔克好像更生氣了,他瞪圓了眼睛看着席勒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努力把注意力放回自己手上的電路板上。
他在零件當中挑挑揀揀了半天,找到了幾塊電路板、一團還沒來得及用的備用電線、一些用於組裝外殼的金屬。
斯塔克將這些東西堆在了旁邊的地面上,他擺弄了半天,又開始犯起了難,看着席勒坐在篝火前一動不動的身影,他清了清嗓子,想引起對方的注意。
席勒完全沒注意到他。
斯塔克只好略帶抱怨的開口:「這就是和文盲打交道的壞處,不是嗎?這裏只有零件,沒有工具,也沒有工作枱,我靠什麼給他們打造武器,想像力嗎?」
席勒卻突然對着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斯塔克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一樣,不敢做聲了。
在一片沉默當中,斯塔克也聽到洞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什麼東西把草撥動了,極有可能是探路杖。
席勒不見了。
斯塔克沒看到他是怎麼消失的,然後一個黑漆漆的腦袋就從洞口探了出來,那是個穿着夾克外套的當地人,頭上戴了個破舊的棒球帽,看起來很年輕,但是鬼鬼祟祟的。
他看到斯塔克之後眼睛一亮,和另外兩個人飛快的從山洞洞口爬了上來,斯塔克看到他們渾身沾着草屑,顯然是越野過來的,而斯塔克記得自己來的時候道路明明很平坦。
也就是說對方沒走大道,而是從旁邊的山頭翻過來的,他們想幹嘛?
忽然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斯塔克,出於自我保護需要,斯塔克立刻舉起了雙手,用英語對他們大喊:「別開槍!你們要幹什麼?」
對方好像聽不懂英語,只是其中一個人拿着槍指着斯塔克,另外兩個朝着斯塔克走過來,看上去不像是要襲擊他,但還是一把把他撂翻在地。
這三個男性青年都很強壯,至少比斯塔克強壯的多,斯塔克剛被他們摔在地上,其中一個人就動手在斯塔克身上上下摸索。
斯塔克立刻就知道,他們可能是聽到了消息的當地人,知道綁匪抓了個有錢人,想過來搜刮他身上的東西。
斯塔克咬緊牙關沒作聲,然後只聽「咚」的一聲,舉着槍的那個黑影倒下了,另外兩個慌忙轉頭,可卻什麼都沒看到。
趴在地上的斯塔克借着洞口照進來的微弱月光看到,一個黑影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閃到了其中一個黑人後面,對方立刻就癱軟下去了。
到最後一個的時候,斯塔克終於看清了席勒是怎麼殺人的,他把彎腰在斯塔克身上摸索的那個人拎了起來,一手抓着他的頭,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只聽輕微的「咔噠」一聲,對方就不動了。
席勒在三十秒之內擰斷了三個人的脖子。
趴在地上的斯塔克現在明白為什麼席勒說他殺人不需要武器了。
斯塔克聽他的健身教練講過,常常出現在影視劇當中的擰脖子的方法沒有那麼好用,那需要極富技巧的發力方式、豐富的經驗和足夠大的力量,有時也看一點運氣,但如果有這些的,為什麼不直接攻擊柔軟的腹部呢?
三具屍體當中有一具半搭在斯塔克的身上,那是一種與活人截然不同的觸感,斯塔克清晰地感覺到了對方的脈搏是如何逐漸微弱下來,體溫是如何下降的,就好像他們是一塊因無人理會而逐漸在變冷的漢堡肉排。
這帶給了斯塔克難以想像的恐懼。
他的呼吸頻率開始變快,一種窒息感從喉頭傳來,恐慌淹沒了內心,以至於他迫切的想逃走。
忽然,一隻手把他從屍體堆里拽了出來,席勒攙扶着斯塔克到篝火旁邊坐下,然後雙手用力按在他的肩上,讓斯塔克感覺到自己快被按到地里。
這種沉甸甸的下墜感讓他狂跳的心臟平穩了一些,席勒掏出一片藥片塞到他的嘴裏,感受着藥片逐漸融化發苦,斯塔克終於喘得過氣了。
「那是什麼?」
「安定藥物,你驚恐發作了。」席勒走到斯塔克的對面,看着他的眼睛說:「沒有告訴過我你有精神疾病史,否則我可以帶着他們去更遠一點的地方。」
斯塔克忽略了這段話當中所有的重點,而是抓住了最不重要的一點反問道:「你一個人?凌晨?赤手空拳?」
席勒就好像無奈一樣歪了一下頭,斯塔克緊緊的盯着他說:「你只是運氣好,他們的目標是我,沒有發現你躲在陰影里,但如果他們早有準備,只要一槍你就會玩完。」
「我不會。」
「沒人不會。」斯塔克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說:「你知道槍有多可怕嗎?子彈打在你身上任何一個地方,你死亡的概率最低也有百分之五十。」
「我是個外科醫生,我比你更……」
「你根本沒有比我更清楚這一點!」斯塔克打斷了席勒的話說:「如果他們發現了你,直接開槍呢?如果他們叫人呢?如果他們又有導彈呢?」
「那我會扔下你逃跑。」
斯塔克無言以對。
半晌之後,他用一種複雜的表情看着席勒說:「你為什麼這麼矛盾?有的時候像個殺手,有的時候像個小孩。」
「我是孤獨症患者。」
「上帝!」斯塔克一眨不眨的看着席勒,站起來走到屍體旁,他的目光始終追隨着席勒,等到席勒開始拖動屍體的時候,他問:「他們連孤獨症患兒都不放過?」
席勒沒回答,他把領頭的那個黑人的屍體翻了過來,把他握在手上的槍拿下來,轉身扔給了斯塔克。
斯塔克喋喋不休的話語被這個動作打斷了,他震驚的看着掉在自己面前的那把手槍,然後又轉頭盯着席勒問:「你居然把槍給我??」
「因為只有你用得上。」
斯塔克後面的話又被噎回去了,他發現他面前的這位醫生真是個話題終結者,另外也是個無可救藥的感動過敏症患者。
可惜席勒說的是事實,斯塔克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席勒根本不需要用槍。
「那你就不怕……」
正在搜查另一隻屍體的席勒轉頭,目光落在斯塔克的臉上,然後又落在他的胳膊和手腕上。
斯塔克就像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差點跳起來說:「我的槍法很準!我每周都要去靶場訓練!」
席勒敷衍的點了點頭,又扔過來了一包從對方夾克口袋裏摸出來的香煙,可就在這時他手上的動作一頓。
斯塔克看着席勒的動作停頓了,他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槍,皺起了眉問:「怎麼了?」
「沒什麼。」席勒緊接着把香煙底下的東西拿了出來,斯塔克看到那好像是個金屬徽章。
席勒用拇指摩挲着那個徽章,斯塔克走過來湊到一旁,他看到那個徽章上有個略顯熟悉的標誌,但斯塔克一時記不起來在哪看到過了。
「這是什麼?」斯塔克問道。
「一個僱傭兵組織的徽章。」席勒一邊回憶一邊說:「我跑出來的路上見到過它,有一群僱傭兵在實驗室周圍巡邏。」
斯塔克深深的皺起了眉,聽到僱傭兵這個單詞,他的腦中才閃過幾個畫面,忽然他瞪大了眼睛,埃瑞克佩戴的袖章的圖案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兩者重合在一起。
「你說你見到過這個組織的僱傭兵?在你所在的那個實驗室周圍?你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的嗎?」
席勒看着那個徽章說:「因為有些事軍隊不方便直接出面,通常都是僱傭兵來做。」
斯塔克繼續緊盯着席勒,席勒搖了搖頭說:「你沒必要知道,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人體實驗的原料,對吧?」斯塔克緊緊捏着拳頭說:「他們不可能從大洋彼岸運人過來,他們只能就地取材。」
席勒什麼也沒說,把徽章丟進了篝火里,然後他站了起來對斯塔克說:「這群人可能是一夥慣偷,但說不好是外來者還是當地人,最好還是把屍體處理掉,否則會惹麻煩。」
斯塔克抬頭看着席勒,他猶豫了一下之後說:「他們其實不知道你是個殺手,你沒讓他們知道你會殺人。」
「他們沒必要知道。」
「那我……」
「那是為了讓你配合治療,我可不是庸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