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我,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現場,我只不過是其之一。墨子閣 m.mozige.com
住在祠堂的小老頭去世了,死的很蹊蹺,甚至說詭異。
那裏沒監控,沒人知道昨晚後半夜發生了什麼。
我進去只看到,祠堂內貢桌上擺的靈牌倒了一大片,不少掉在了地上,小老頭光着膀子,他沒穿上衣,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人四肢僵硬,已經沒氣了,他左手揣在衣服口袋裏,右手向前伸,姿勢怪異。
由於上半身沒穿衣服,我看到他後背有一片紋身。
老藏民很多身上都有紋身,但這紋身圖案似曾相識,我遠遠看着,突然想了起來,這和老福背後的人物紋身圖案很相似!唯一有區別的是,他背後的紋身,多紋了一圈蓮花。
「行了行了!都快出去!」
「沒什麼好看的,老人家身體本來就不好,是心臟病犯了!」
有人立即大聲問:「那為什麼滿樓梯都是死蟲子!你給個解釋!」
「解釋什麼?」
「這季節看到蟲子很正常,閉嘴吧!就你話多!」
我和其他人都被往外趕,人不讓看。
我一直盯着小老頭揣在衣服兜里的左手,他死前好像有抓着什麼東西。
我咬牙硬擠過去,把他手抽出來,駭然發現,他左手緊抓着的是一團新鮮翠綠的柳樹枝!
「咔嚓!咔嚓!」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相機快門聲,我回頭一看,是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
這年輕人背着黑雙肩包,帶了副眼鏡,鏡片厚度厚到嚇人,可能有百度近視。
他照完就跑,我隨後我也被趕了出去。
「等等!你剛才在照什麼!」我追上他問。
「握草,你別拽我!」
「我照什麼跟你有毛關係!」
「你小子哪來的,怎麼說話這麼沖?」我皺眉道。
「你他媽管我哪來的!放開!老子要走了!」
這小子帶着眼鏡像個讀書人,沒想到和他一說話,三句不離握草,他媽的,毫無素質。
我從地上撿起來半塊兒磚頭,抓在手上顛了掂分量。
他馬上變了臉,說道:「兄弟,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這樣才能避免兩敗俱傷!」
我說你能打過我?還兩敗俱傷,信不信我五秒鐘就能把你撂倒,嘴給我放乾淨點兒!
他連連點頭,說好,我知道了兄弟!你別生氣。
我丟了磚頭,拍了拍手皺眉問:「現在說吧,你剛才照相想幹什麼?」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研究啊,兄弟我有大發現!這裏人多眼雜,不方便說話,咱們換個地方談。」
和他走到村里小賣部門口,我倆在這裏聊上了。
國外有專門的一門學科,叫「神學」,都能念到博士後拿到專業證書,我們國內一直沒有。我記得這眼鏡男叫吳世勛,算是個民間神學研究愛好者,他自封「貼吧宗教委員會組長,」當時的貼吧id叫「吳大組長。
那兩年貼吧剛開始火,不知道有沒有人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
他以前在貼吧發過很多帖子,比如湘西落花洞走訪實探,貴州水鬼橋實探考察等等。
我問他你有什麼大發現?
他眼鏡的鏡片閃過一絲白光,沉聲開口道:「很牛比,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我十月份過曬佛節那陣就住在這裏,這兩個多月來,我暗地裏查了很多東西,從結果來看,這村子的人肯定和古薩滿某種祭祀儀式有關係。」
「剛才趴地上死那老頭,你也見了吧?他背後的紋身叫蓮花背!可以看作是一種護身符,只有修行過的人才敢紋蓮花背!就像現在混社會的人不敢隨便紋睜眼關公,這裏頭都是有講究的。」
我皺眉,表示聽不懂。
他神神叨叨的,小聲道:「告訴你,這裏有種當地神靈叫爬神,這是個邪神,它在薩滿教的化還有個名字,叫「佛立佛多,鄂漠錫瑪瑪。」
「你說的什麼玩意?」
他又低聲念了一遍,並且對我小聲解釋說:「佛立佛多,意思是大夏天,鄂漠是以前的一片沙漠,錫瑪瑪,是當時一個女的名字,把這句話聯起來,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夏天從沙漠爬出來的女人。
「七月爬?」我愣神問。
他也一愣,說道:「這名字挺好啊,夏天也可以理解成是七月份,那時候天最熱。」
我掏出一根煙遞給他,結果他抽了一口連連咳嗽說不會抽。
我疑惑問:「你說這東西和銀川有沒有關係?」
因為我最早聽到七月爬這名字,還是在銀川的賀蘭山腳下,當時聽秦興平戰友,那個在當地開小飯館的老王講的。
「嗯......銀川.....很有可能!」
他抬頭道:「銀川那裏有大沙漠!到處都是戈壁灘,我們不妨大膽推想一下!」
「很久很久以前,在宋遼金時期,有個名字叫錫瑪瑪的女的,她被人獻祭,或者因為別的什麼,被打斷手腳或者砍了手腳,丟在了騰格里沙漠等死。」
「這女的不想死,她就在大沙漠拖着身子爬啊爬,結果最後看不到希望,在絕望死去了,她死時怨氣難平,發誓做鬼也不會放過害她的那些人,所以在那裏,便留下了一個七月爬的傳說。」
我皺眉說:「這事兒就算真有,那也是在大西北銀川,怎麼千里迢迢到四川康定來了?」
他說:「這就涉及到歷史問題了,當時統治着大西北沙漠的是党項人建立的西夏國,知不知道?」
我說知道,你繼續講。
他點頭道:「西夏人信兩個教,一個是佛教,一個是薩滿教,薩滿教的巫師把七月爬當邪神供奉起來,用作於詛咒他人,根據當時西夏人的風俗來看,這是非常有可能的,隨後西夏被蒙古人亡國,部分党項人逃難到了四川康定,党項的黑巫師跟着逃難過來,自然也就將爬神帶到了康定,這樣一來,不是一切都說的通了?」
我說兄弟你真能瞎編。
他急了,大聲道:「什麼他媽的叫我瞎編!」
「這叫聯想!叫推測!」
「你他媽怎麼敢質疑我的專業能力!歷史上很多謎團都是靠人推測最後才解開的,如果不推測!七百年了!鬼他媽知道!當年具體發生過什麼事兒啊!」
我冷着臉說,你罵誰?你吃屎了?這麼暴躁沒素質,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哎呦...兄弟,我這人性格說話就這樣,習慣了改不過來,你別跟我一般見識行不行?」
「行了,」我擺手說:「既然你說的這麼專業,有些事我也想跟你問明白,這裏人多眼雜,午找個地方吃飯,邊吃邊談。」
「行啊兄弟,走吧,坐我的車,我也想交你這個朋友。」
到縣城找了間小飯館喝酒,我和他繼續聊。
民間三百十行,行行有專家,和這類人聊天,能學習到很多你根本不懂的新知識。
最起碼一點,我對古薩滿教化,古巫術崇拜等有了新的認識。
我說的這些名字和「神靈」都是真的,包括這個爬神!許多藏滿的古書都有所提起,別以為是我自己創造的。
薩滿教最初信奉的概念是「萬物有靈」,其達斡爾人,鄂倫春人,鄂溫克人,共同信奉崇拜的一個祖神叫「白那查」。
這個名字在古語也叫「白音那查」,翻譯成現代話的意思就是,「富饒強大的爸爸」。
昨晚上馬亮叔跟我說:「希望父親也保佑你們,」他意思應該就是希望白那查保佑我們。
這是薩滿好的祖神,此外還有像「巴列沁」,這是一個從不失手的男接生婆,以前人在婦女難產時會在心裏默默念:「巴列沁保佑,巴列沁保佑,」這樣孕婦就能平安生產。
還有主宰男女愛情的狐神「蘇木巴爾肯」,原形是一頭紅毛的百年老狐狸精,薩滿化傳說單身青年去廟裏供奉蘇木巴爾肯,很快就能遇到一段姻緣。
還有這些,阿巴嘎爾歹(熊神),哈彥(魂靈)、嘎吉日巴爾肯(井裏的神)、阿彥巴爾肯,(畜神)。
道比巴爾肯(樹神)、霍通巴爾肯(家神)、巫西巴爾肯」(廁所神)等等。
此外就是壞的神,邪神,像党項的爬神,還有其他亂七糟的神,這個體系很偏雜,現在沒人能研究得清。
小老頭死前手裏握的柳樹枝,吳世勛也看到了,他告訴我那不是普通東西,是薩滿教的「翁圖爾」,握在手能趕跑某些不好的東西。
還有別的法器,像念珠、鼓錘,轉經筒,神扇,布旗,鈴鐺、皮鼓,神帽,金剛紐等。
飯桌上我一直抽煙。
他往自己嘴裏扔了一顆花生米,咀嚼着說:「很明顯,之前有東西制約着爬神,現在沒有制約了它就來報復了,祠堂那老人肯定不是死於心臟病,不過....根據我這兩個月在村裏的秘密觀察,我已經知道它是誰了。」
「你知道了?是誰?」
他推了推眼鏡,臉色凝重道:「康定過曬佛節那兩天,有種民俗叫燒石頭,村里負責看着燒石頭的那個老太婆,應該就是爬神。」
聽到這話,我手煙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我想起來了!真的!
燒石頭的老太婆,曬佛節那天我見過她!
那次,隔着火堆看了老太婆一眼。
我隨後流鼻血,發生了嚴重的高原反應,當時差一點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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