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下不來台的帝辛
說到底,九黎諸寶並不是祖地的寶物,而是九黎先輩寄存在祖地的。姜黎開口討要,祖地硬拖着不給,那畫面真是想想就覺得難看。
所以,為了堵住姜黎的嘴,不讓他開口討要九黎諸寶,祖地一定會同意他的要求,就當是付租金了。
「與祖地斷了聯繫後,我看他們還能囂張多久,都無需我動手,過上幾百年,他們的敵人就先動手把他們吞併了。」
姜黎很是隨意的說道,天下八百諸侯,值得他忌憚的,也就周國一個而已,余者皆不足為論。
就像現在這般,他一句話就讓那些與他為敵的諸侯,未來變得黯淡起來。
「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把人拉去聖地對峙,真虧他想得出來。」
姜黎喊的那麼大聲,帝辛當然不可能聽不到。然後,就聽他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他是真的覺得有意思,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事了。把威脅祖地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姜黎恐怕還是第一個。
關鍵是,祖地還真拿他沒辦法。
怎麼,說他極端,說他狂妄?沒聽姜黎說,要是有人和他爭論,他就把人拉去聖地對峙。
真到了聖地,見了那群人族先賢,那他們站在誰那邊,還用問嗎?
就算是官司打到軒轅黃帝面前,他老人家也不會說九黎不重要。當姜黎祭起九黎這面大旗的時候,他就已經先天不敗了。
所以,這個威脅,祖地只能生生忍了。當然,讓帝辛高興的並不是祖地吃癟,而是姜黎拿話擠兌西伯侯。
把周國拿出來做對比,說他們三番五次的違背祖地的命令。這是在對比嗎?不,這是純純的發泄不滿,並暗指周國不把人族當一回事。
要不怎麼說姜黎的手段高明呢,以前還只是說周國對大商不忠,現在倒好,直接升級為對人族不忠。
這指責不可謂不嚴厲,對大商不忠是道德上的問題,這就給了其餘諸侯攻打周國的理由。
但也只是理由,究竟要不要打,還要看諸侯自己的意思,並非是強制性的。
可對人族不忠,這就涉及到了叛族的問題。那時,不僅是人域諸侯,而是所有隸屬於人族的勢力,都要對周國發起進攻。
攻打周國的,未必不是他的同黨,但不打的肯定是同黨!
也就是姜黎只是暗示,沒有拿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不然,都不用等別人出手,帝辛現在就把西伯侯給拿下了。
這也是帝辛可惜的地方,姜黎為什麼就沒證據。
與帝辛的暢快不同,府邸位於姜黎另一邊的西伯侯,此刻卻是臉色發黑,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
這些天,他已經儘量避免與姜黎接觸了,甚至都開始深居簡出了。沒想到,就這樣還是被姜黎給盯上了,於今日不陰不陽的譏諷了他一番。
說實在的,這些年西伯侯被姜黎黑的次數並不算少,差不多都已經快要習慣了。可今日,面對姜黎的暗示,他還是破防了。
沒辦法,姜黎實在是態度了。以前還只是在道德層面指責他,現在卻開始指責他的立場,要把整個周國都送上絕路。
對此,西伯侯頗為憤怒。他有心對姜黎出手,卻也知道,躲在暗中看戲的帝辛,肯定很期待這一幕。
他要是對姜黎出手,那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必然要被天子治罪。
可不出手,而是出面與姜黎對峙的話,西伯侯又沒什麼把握。雖然他自認,不會背叛人族。但周國最近做的事,確實與仙道太過曖昧了。
其最關鍵的是,姜黎的手裏真的有周國勾結仙道的證據。那證據動搖不了周國,卻能要了姬考的命。
姬考在東海對姜黎做的事,只要沒人計較,那變無事。可姜黎真要死揪着不放,那姬考除了以死自證清白外,就只能真的背叛人族,逃往仙道了。
西伯侯不願看到這種事,所以他絕不能出面與姜黎對峙。否則,他要姜黎拿出證據,姜黎把此事說出來,那不成了他把兒子逼死了?
現在,姜黎與西伯侯之間,存有一個默契。那就是,姜黎不提姬考在東海的所作所為。
而作為代價,面對他的指責,西伯侯則沉默以對,不承認也不否認。
本來兩人配合的挺好的,可現在面對姜黎越來越嚴重的指責,西伯侯有些繃不住了。
再這樣下去,他很擔心自己死後,會被姜黎抹黑成什麼樣。
只不過想到周國未來的大計,哪怕忍不住,西伯侯也要強迫自己忍住。他把姜黎現在對自己的指責,想像成他垂死前的掙扎。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在西伯侯看來,姜黎就是這樣的。只要他忍下去,忍到周國成就大業,那今日姜黎的指責,都將成為日後眾人嘲笑的笑料。
忍忍忍忍
在西伯侯的忍耐中,終於到了為姜黎舉行封侯大典的那日。
這些天,朝歌城內的貴族很老實,無人再去打擾姜黎。包括那些與姜黎為敵的貴族,也沒搞什麼么蛾子。
主要是當日,他們只聽到了姜黎要威脅祖地,可具體什麼內容,他們卻沒有聽到。
因此,他們除了感慨年輕人就是氣盛,連祖地都不放在眼裏外,別的什麼都沒有做。
要是讓他們知道姜黎因何威脅祖地,恐怕早就坐不住,跑來找姜黎道歉了,哪裏會像現在這般悠閒。
而與朝歌這邊的悠閒不同,祖地那邊,隨着姜黎的威脅傳來,早就吵翻天了。
對於姜黎的態度,祖地肯定是不喜的。可不喜歸不喜,該同意還是要同意的。但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祖地肯定會拖延一段時間再同意。
正如姜黎先前說的那般,他已經抓住祖地的軟肋。故而面對他的無理要求,祖地除了表達不滿外,也沒別的可以做了。反擊,那是萬萬不能。
封侯大典很隆重,大商的諸侯基本都到了。當日,眾人在帝辛的帶領下,一路浩浩蕩蕩的前往了位於城中的祭壇。
封侯,不是帝辛簡單下道命令就可以了。還要上告天地,下告祖先。
前往祭壇的目的,就是為此。
在祭祀天地祖宗的同時,也把給姜黎封侯的事告訴他們,以徵求他們的同意,順便請求他們的庇護。
按照商禮,無論是祭祀神明,還是祭祀祖宗,都需用奴隸活祭。祭祀越隆重,活祭用到的奴隸也就越多。
正常來說是這樣的,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正常。
這裏就要點明帝辛與國內貴族的矛盾,大商內部並不團結,帝辛與貴族常年明爭暗鬥。究其原因,就在於帝辛準備廢除活祭。
這一點,遭到了國內貴族的激烈反對。其中,與鬼神牽扯極深,掌握着祭祀權的那部分貴族反對的最為激烈。
這一部分貴族,以宗室比干為首,他們的權力源自於大商祭祀的四方鬼神。而帝辛廢掉活祭的用意,就是要斬斷大商與四方鬼神間的關係。
帝辛此舉,等同於斬斷他們的權力來源,他們當然要反對。
為此,雙方圍繞着這點,激烈的爭鬥起來。帝辛決定重用奴隸,本質上,就是對這部分貴族的打壓。
雖說帝辛是天子,但這部分貴族也不差,乃是大商的支柱。一旦他們倒了,大商勢必要元氣大傷。
所以,雙方的爭鬥多年,依舊沒有分出勝負。但總體來說,還是帝辛略佔上風。雖未廢掉活祭,但活祭時用到的奴隸,數量卻是減少了很多。
對此,以比干為首的祭祀貴族雖然不滿,但勉強還能忍耐下來。可今日,在為姜黎舉行的封侯大典上,他們卻是忍無可忍了。
因為,帝辛竟然沒有準備奴隸活祭,只是簡單的準備了三牲牛羊豬。
這就觸及到祭祀貴族的逆鱗了,以前起碼還裝裝樣子,只是減少活祭的奴隸人數。可現在,好傢夥,真是一點也不裝了,一個奴隸都沒準備。
以三牲祭祀四方鬼神,他們豈會滿意?見不到活人祭品,四方鬼神必定大怒。
到時,作為溝通四方鬼神與大商間的橋樑,他們必然會受到鬼神的苛責。
而且,往深裏面想,要是大商不再祭祀四方鬼神,那豈不就是說他們沒用了?
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大神拉攏四方鬼神,可要是大商不需要四方鬼神了。那等待他們的下場,又是什麼?
找別的地方安置他們?
別開玩笑了,大商發展幾十萬年,能占的位置早就被人佔了,且後面還有一大群人盯着,哪裏能騰出多餘的地方安排他們。
沒了四方鬼神,那大商就沒了他們的位置,被打發回封地,離開權力中心,才是他們的結局。
而這點,恰恰是那群祭祀貴族最不能接受的。權力這種東西,沒有到手也就罷了。既然到手,又有幾人願意交出去?
「大王,活祭呢?」
憤怒之下,一個祭祀貴族也顧不得場合了,直接打斷典禮,大聲的朝帝辛質問道。
「根據商禮,祭祀四方鬼神,少說也要獻上數萬奴隸,可現在,我一個奴隸也沒有看到,大王能否給我們一個解釋?」
又一祭祀貴族站出來,相比較於上一個,他的語氣倒是緩和不少,可依舊能聽出其中的質問之意。
瞬間,帝辛的臉色就變了,變得極為難堪,被這群人搞得有點下不來台。
誠然,沒有準備活祭是他的不對,但有什麼話是不能私下裏說的,非要當面給他難堪?
這些人究竟有沒有為人臣子的自覺?他們到底是大商的臣子,還是四方鬼神的臣子?
帝辛鼻子都氣歪了,看向這兩個祭祀貴族的目光,已經帶上了殺意。也就是場合不對,不然他現在已經動手殺人了。
「放肆!」
「你們在幹什麼?」
「質問天子,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尊卑?左右還不將他們拿下。」
關鍵時刻,王叔比干站了出來,對那兩個祭祀貴族毫不客氣的訓斥道,並吩咐左右的衛兵將他們兩人拿下,算是維護了帝辛的威嚴。
看了看憤怒的帝辛,左右不敢遲疑,連忙領了比乾的命令,將那兩個不知尊卑的貴族拿下,拉了出去。
「還請大王解釋,為何沒有準備祭祀所需的奴隸?」
只是拿下兩人,顯然嚇不住這群祭祀貴族,很快又有人站出來問道。
這時,看了看為難的帝辛,比干替他解釋道:「大王並沒有忘記此事,許是中間出了什麼意外,這才導致奴隸沒有運過來。」
「不過這不算什麼,祭祀還未開始,我找人催催,讓他們及時把奴隸送過來,不會誤了時辰的。」
比干,大商重臣,帝辛的親叔叔。他雖然是祭祀貴族的領袖,可實際上卻是帝辛的鐵杆。
這也是為什麼,帝辛在與祭祀貴族的爭鬥中,大佔上風的原因。
今日之事,比干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明顯是帝辛想要通過此事,試探祭祀貴族反應。
若是他們忍了下來,那帝辛以後就會變本加厲,進一步削弱祭祀貴族的權力。反之,若是他們激烈反抗,那帝辛服個軟,打個哈哈,這事就過去了。
帝辛是這麼想的,他覺得只要自己服軟,祭祀貴族一定會給面子。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祭祀貴族的反應竟然這麼激烈,完全沒有給他留面子的意思,竟敢當眾質問於他,讓他下不來台。
這下好了,帝辛整個的尬在那裏,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一句也用不上了。
但好在有比干兜底,他及時開口,把事情歸咎到手下辦事不力上,既給了祭祀貴族一個解釋,也算是給了帝辛一個台階。
接下來,只要帝辛與祭祀貴族全都認可這個說法,那此事就算是過去了。
眼下所有的諸侯都在看着,帝辛他們也知道,在這裏繼續鬧下去,不僅不會有結果,反而會讓旁人看笑話,甚至是損及大商的顏面。
因此,見比干把台階都搭好了,雙方互相服個軟,就打算順着台階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