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寨門處,幾名死去的黃巾士兵驀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陳茹茫然地蹲坐在大石邊,今晚的這一幕,對她來說,簡直如同噩夢。然而當她聽到身後那奇怪的響動時,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幾名渾身血污的黃巾士兵身軀不斷漲大,最後變成了兩三米高的巨人,雙手指甲伸出老長,青黑的皮膚,灰白的嘴唇和耳朵。月光下,猙獰恐怖如地獄歸來的惡鬼。
屍變……陳茹腦海中剛冒出這個詞,然後便發現整個山腰寨門處,竟然已經只剩下她一個活人,所有人,都已經去了山頂的主寨。
「不要過來,我不想死!」陳茹嚇得腿軟,但看見一頭屍兵竟然搖晃着向自己走來,頓時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了一股力氣,向着山頂便沖了上去。
幾頭屍兵一步一晃地緩慢跟在了陳茹身後,目標,赫然也是山頂。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轟隆隆,仿佛這句口號引起天地共憤般,一道炸雷毫無徵兆地響徹天際。
聚事廳內,張才仿佛不可一世的大魔王即將逆天而行,面容上滿是扭曲和狠毒。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高恆不等張才說完,直接便是一刀將他捅了個透心涼。
但張才仍然只是放肆地譏笑,似乎從黃巾賢師轉變成了妖術士之後,他已經不再懼怕任何物理傷害。高恆看着對方那充滿了詭異的笑容,驀然想起了什麼,回身對着死去的錢二虎一陣猛砍,將他的手腳四肢和頭顱通通劈斷。
「賊子,有什麼儘管沖我來!」張才臉色一變,怒罵道,「連死人也不放過,你簡直喪盡天良!」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召喚屍兵?」高恆看破了張才的詭計,眼見張才暴跳如雷,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冷笑。
雖然高恆並不清楚妖術士的所有能力,但單從何展朋和王傑的屍體被召喚成為屍兵,他就猜測這妖術士應該和西方的死靈法師類似。正常情況下,錢二虎這個黃巾死忠,無論如何也是個重要戰力,不應該輕易放棄。但張才竟然冷眼旁觀,坐視錢二虎死亡,這可就不太正常。
除非,死去的錢二虎,反而比活着時更具有利用價值,這才可以解釋得通。
或許張才早就巴不得錢二虎快些死亡,然後好將其召喚成為詭秘難殺的屍兵。屍兵身上繚繞屍氣,雖然行動遲緩,動作僵硬,但攻擊卻是附帶令人頭痛的屍毒。只要被沾上些許,就能讓普通人神智不清,狂性大發,然後不分敵我地胡亂攻擊所有人。
而且屍兵不知疼痛,皮膚堅韌,很難斬斷四肢令其無法行動,從沒對付過屍兵的眾人,一時間也找不到屍兵的致命要害。這也導致了兩頭屍兵往聚事廳門口一堵,便迫得一眾鄉民久攻不下,因此高恆想明白了張才的打算之後,立即返身將錢二虎的頭顱四肢劈開,他倒是要看看,身體不完整的屍兵,召喚出來還有什麼用。
錢二虎的身軀緩緩扭動,那原本分開的四肢和頭顱仿佛被一隻無形大手控制一般,紛紛重新聚合在一起,屍身猙獰青黑如惡鬼。然而或許是重新拼合身體,耗去了太多屍氣,以致於錢二虎的身軀絲毫沒有漲大的趨勢,僅能維持着常人大小的體形,而且斷肢連接處,也是留着明顯的縫隙。
看着左搖右晃扭動着想要站起來的錢二虎,高恆猛地衝上去一腳踹了過來,屍兵錢二虎被踹得撞到了牆壁上,然後還未穩固的四肢和頭顱便嘩啦似地掉了下來。
屍兵錢二虎的無頭身軀扭來扭去,卻是再也無法站立起來,顯然再也指望不上了。
看到這一幕,張才憤怒得大叫一聲,死死地盯住高恆。
「你以為,這便贏了麼?你又怎麼可能知道,老夫早已布下後手,哈哈,你可知道,山寨明明虛弱得無法防禦,老夫為何還要派人去守寨門?」張才詭異地笑了起來,看到高恆臉色驟然大變,頓時得意地撫須,「嘿嘿,見到了老夫召喚屍兵的手段,你現在想必也猜到了,不錯,老夫便是要讓他們送死!」
「這些人,終究是我太平道信徒,老夫若是親手殺死他們,難免影響道心,甚至屍兵反噬。但若是被你們所殺,怨氣聚集,屍兵必然執念復仇,從而威力大增。」張才得意忘形,嘲弄似地看向全場,「如今,這幾名屍兵已然受老夫召喚趕來,哈哈,屆時腹背受敵,倒要看你們能逃得了幾人?」
「死吧,死吧,死得越多,老夫的屍兵便越多!」張才的笑聲簡直宛如夜梟般刺耳陰森。
這個老匹夫,真夠狠毒!
高恆一想到山腰處死去的五名黃巾士兵,若是也成為了屍兵,前後夾攻,那麼形勢還真是危險到了極點。本來碰上屍兵這麼詭異的怪物,就讓鄉民們心生恐慌,只是恃着人多勢眾,加上鄧虎、龐海以身在則,這才不致於崩潰。而且屍兵雖然難殺,但這麼多人圍攻,遲早能將其耗死,不然的話這種屍兵也太無敵了。既然黃巾軍最終被朝廷官軍打敗,就證明屍兵必然有其弱點,只是自己等人不知道弱點所在而已。不然黃巾軍早就可以大量培養妖術士召喚屍兵,席捲天下了。
但是,鄉勇們不是正規軍,打打順風仗或許可以,可若是五頭黃巾屍兵從山下攻上來,前合夾擊,說不準這些鄉勇們膽怯之下就會一鬨而散。
「殺了你,這些屍兵必然無人控制。」高恆沖了上來,一腳把瘦弱的張才踢到了一邊。
「可笑!」張才狼狽地從地上搖顫着爬起來,笑得不屑一顧:「沒用的,你以為老夫施術時一旦移動身體,法術便會失敗?」
高恆不理他,自顧自地頂着他的腦袋開槍,將張才的眼睛打瞎。
張才雙眼爆裂,顯得無比猙獰,但卻渾無疼痛的感覺,只是依然譏刺道:「井底之蛙,所見不大;螢火之光,其亮不遠。你以為將老夫弄瞎,便可以讓老夫無法視物?真真是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
「智謀之士,一旦達到某個境界,便可精神外放,無需雙眼亦可清楚視物……」
「咶噪!」高恆不為所動,又揮刀去砍張才的手腳,但是竟然砍不斷,雖然傷口鮮血淋漓,但張才身周繚繞的淡黑氣,卻讓高恆的劈砍上去似乎遇到了棉花一般,卸去了大半勁力。
該死!這什麼妖術士,竟然如此變/態……
高恆焦急中,眼睛驀然瞥到了張才手裏死死握住的太平要術,頓時醒悟過來,這卷太平要術絕對是張才倚為至寶的謀士物品,若是沒了它,單靠張才自身,那就猶如沒了爪牙的老虎。
閱覽術!
高恆發動了技能,想要探測太平要術的具體屬性。
「《太平要術》人道卷,B級物品,乃太平道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親自刻寫,具備強大威能。由於連續強行催動透支其蘊含的仙力,目前已降為D級物品,修復條件未知。」因為太平要術的等階不低,儘管已經降落至D級物品,但高恆的閱覽術也只能查出大概的信息,具體的功能效果,卻是無法偵知。
「張才,你死期到了!」高恆心疼得簡直要滴血,太平要術可是他早已眼紅多時的戰利品,這可是B級的珍貴物品啊,竟然被張才暴殄天物般強行透支使用,導致跌落到了D級物品的範疇。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恆一把將手放在了那捲太平要術上,想要將之從張才手上強行搶奪過來。哪怕這樣搶奪來的物品不會被空間認可主權,無法自由使用,但也能讓張才少了一件利器。
然而甫一接觸,那捲太平要術便如燒紅的烙鐵般火燙,那炙熱的溫度瞬間讓高恆的手掌冒起了煙氣,若不是縮手得快,恐怕直接便會被高溫烤熟。
高恆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張才,這一卷太平要術,那可是他性命攸關的至寶,若是沒有太平要術上的仙力支撐,他早已壽元耗盡,一命嗚呼了。
儘管高恆沒有得手,但這也觸了張才心中的逆鱗。
「豎子敢爾!」張才瘋了似地一把將高恆撲倒,猛地一口咬在了高恆脖子上。
「啊!」高恆拼命掙扎,雙方扭打翻滾,但這個時候暴怒的張才卻是力氣大得驚人,雙手死死箍緊高恆的後頸,滿口都是血液,牙齒死死地咬住高恆脖子。
失去理智,猶如野獸般的張才,擇人而噬。
高恆拼命拍打拉扯,但張才此時轉變為妖術士,痛感幾乎全無,又正是暴怒之中,那溫熱咸腥的血液入口,反而讓張才似乎享受般地不捨得放棄,拼命吸咬。
「我不能死……」
失血的恍惚中,高恆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
「我要活着回去,我要生,便絕不能死!」
「我不想死,沒有人能殺得了我!」
高恆身上驀然爆發出一圈圈的狂猛氣旋,猶如龍捲風般扭曲,旋轉擺動宛如龍蛇。
D級技能,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