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陽亭的亭舍里,一眾黃巾全都亂成一團,有的想撞門,有的想滅火。
火焰熊熊燃燒,一陣陣濃煙嗆得黃巾們難受至極。那些乾草堆都灑有大量的桐油,燃燒極易,而黃巾們卻是連水都沒有,只能脫下上身衣服去扑打火苗,反而越是扑打火勢越是旺盛。不少黃巾身上起火,哀嚎着滾在地上想要藉此壓滅火焰,卻是一不留神弄翻了地上開封的酒埕,然後酒水澆在身上,頓時「轟」的一聲火苗迅速蔓延,整個人都幾乎變成了火人。
「翻牆走!」張勇大吼。
所有黃巾賊眾醒悟過來,紛紛疊着人梯想要逃出去。
但外面早已圍了至少上百名剽悍的漢子,五六張獵弓早已蓄勢待發,數十張大彈弓紛紛射出如雨點般的石塊。牆外,龍哥和高恆掏出手槍,隨意射擊,不少人都是慘叫着跌下牆頭。
「我的眼睛……」
「啊,卑鄙!我的腳!」
即便有黃巾僥倖跳下了圍牆,也會發現腳板一痛,不知什麼時候,牆邊的地上插滿了尖銳的石塊和削尖的竹籤,還混雜了許多的鐵釘,簡直就是一步一地獄,一步一錐心。還沒等這些黃巾衝殺,一個個竹簍就扔了過來,裏面裝着的生石灰紛紛灑下,然後幾根丈許長的竹槍就會一齊捅了過來,讓人簡直避無可避,只能被捅個透心涼。
沒有厚甲保護的黃巾賊,只有死路一條。
其實若不是缺少強弓,根本不必如此麻煩,只需要在張勇等人困在院子時,從亭舍二樓佈置二三十名弓箭手,幾輪齊射下去,就足以讓一眾黃巾死傷枕藉。
短短的一段時間內,黃巾們就至少折損了近十人。此時院子中還活着的黃巾,每一個身上都是煙燒火燎的痕跡,人人狼狽不堪。
「啊!通通給我讓開!」張勇眼見一眾黃巾要麼受傷跌回,要麼斃命倒下牆頭,就算成功跳了出去,也是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後就再無聲息,顯然凶多吉少。頓時發了狂般猛地一躍而起,目標直指黃巾們久撞不開的亭舍大門。
門邊的黃巾們紛紛躲開。
「斬鐵!」
青銅大劍上倏然亮起了奪目的光芒。
張勇凌空撲至,一劍從大門的門縫處斬了下去,將鐵門閂一擊斬斷。只是這一記攻擊之後,張勇的喘息粗了幾分,顯然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就是這一招?」高恆看得悚然一驚,這要是斬在人身上,恐怕有盾牌也擋不住。
「那天晚上,我親眼見他用這一劍將一塊巨石差點劈成兩半,還好他主要是為了威懾我不要反抗,不然我早就死了。」龍哥心有餘悸。
「怕什麼,威力這麼強的技能,短時間內肯定用不了第二次。」高恆眼見大門被黃巾們弄開,紛紛湧出,頓時對着眾人揮了下手。
早已待命多時的程五、程季幾名亭卒,吆喝一聲,一桶桶桐油或者酒水對着大門拋灑,將眾多黃巾都弄得渾身濕透。下一刻,數十根火把一齊擲出,沾到黃巾身上,都是一下子燃起了大火,整個人都變成了火人,烈火燃燒,怎麼都撲不滅。
高恆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佈置能夠殺傷張勇,他設計的種種手段,從頭到尾針對的都是張勇身邊的雜兵。圍殺張勇,必然是一場苦戰,因此先清理了他身邊的幫手,才能用人海戰術堆死他。雖然劇情人物的參與,會讓戰利品的價值大幅下降,然而單憑試煉者出手,別說殺張勇了,能在張勇面前逃跑成功都已經是萬幸了。
正因為高恆步步為營,將這方世界的勢幾乎借到了極致,這才能夠屢次重創黃巾,獲得了自己單打獨鬥時絕對無法獲得的利益。真要是只靠本身戰力,哪怕有游徼套裝和貝雷塔92F式手槍,高恆單對單也就只比普通黃巾小兵強上一些,碰上伍長頂多可以自保。
「惡賊!!!」張勇雙目血紅,狀若瘋虎般地沖向了高恆。
「試煉者高恆,小龍山大頭領張勇對你的仇恨達到最高,你目前與張勇的關係為:不死不休!張勇對你的仇恨永久固化,無法使用任何道具或者任何方式消除。」
龐海舉着厚木盾沖了出來,擋在高恆身前。
張勇面色猙獰可怖,根本瞧都不瞧其他人一眼,視線始終死死鎖定在高恆身上。
「啊!」張勇瘋狂衝鋒,兩面盾牌瞬間碰撞在一起。張勇的圓盾上亮起了一圈淡淡的土黃色光環,竟是將龐海撞得倒飛出去。
而且厚木盾上,竟是出現了一絲明顯的裂痕。
龍哥面色凜然,連射幾槍,然而卻都被張勇用盾牌擋下。
西鄉游徼杜武看着近乎瘋狂的張勇,目光閃了閃,然後轉身撲向了張勇身後的黃巾小兵。他這一走,他帶來的三十幾名精銳自然也跟着上去收割士氣低沉的黃巾賊眾。
果然靠不住啊……雖然杜武的決定高恆可以理解,畢竟清理小兵可以讓張勇陷入重圍,而且清小兵不用直面危險的張勇,但現在事關高恆的生命,杜武這個戰力竟然跑去虐小兵,這可就讓高恆看清他的為人了。
鄧虎戰意熊熊,提着環首刀便要劈斬。十幾根丈許長的竹槍也密密麻麻地包圍着捅刺過去。
「滾!」張勇一聲大喝,身邊一圈又一圈的強烈氣流猶如龍捲風般扭曲,旋轉擺動宛如龍蛇,將所有刺過來的竹槍前半截絞得粉碎。
這一招,赫然乃是太平道賴以成名的招牌技能:旋龍。
旋龍,並不是太平道獨有,許多朝廷宿將也精通此技。但張角以太平要術傳授信徒,流傳最廣也最多黃巾使用的,便是旋龍。以致於後來許多人一看見旋龍,便會下意識地想起黃巾軍。
張勇沒有將旋龍揮放出去,而是裹在身體周圍作為一層防護,一劍格開鄧虎,繼續沖向高恆。
旋龍竟然可以這樣用?攻防兼備,難怪號稱黃巾軍最愛的神技。
高恆連連疾退,但張勇卻是死咬着他不放。連旋龍的持續時間結束後別人的攔截也是絲毫不顧,身後陳大拉開獵弓,一箭射在他肩窩上,張勇仍然不管不顧。
「大哥,突圍啊,別管我們……啊!」張雄追在張勇身後,驀然一聲慘叫,卻是杜武一刀斬在了他的背上。
張勇已經聽不清身邊人的聲音了,徹底入了魔,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眼見沿途的人攔截不住,高恆猛然掉頭,繞了個弧線,逃向了杜武等人的圈子,想要禍水東引。
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
同理,杜武不來我這邊,我就自己過去。
「死!」張勇的聲音乍然在身後不遠處響起,高恆嚇得亡魂皆冒,第一時間使用了蠻牛衝撞向着前方加速衝刺,並且發動了技能威嚇,一圈強烈氣流衝擊四周,雖然無法擊退張勇,卻讓他的身形緩了一緩。青銅大劍那森寒凜然的劍尖幾乎是貼着高恆的背心划過,那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怖,讓高恆身上全是冷汗。
如果不是張勇本身就以力量見長,敏捷不是強項,而且鐵製的圓盾又是比較沉重,大大拖慢了速度,加上眾人奮力攔截,否則高恆早就無法逃脫了。
「賊子……」原本被撞飛的龐海突然從一側飛撲過來,厚木盾狠狠砸在了張勇左肩上。這一擊勢大力沉,啪的一聲,竟然將張勇的肩膀撞得脫了臼。
張勇胳膊抬不起來,左臂一時使不上力,手中的圓盾險些脫手。
杜武正殺得興起,驀然看見高恆身後追來的張勇,嚇了一跳,連忙轉移。可是高恆這麼一下逃進來,那些杜武手下的精銳頓時被張勇殺得人仰馬翻。
一劍斬斷攔路者的脖子,一大蓬鮮血濺灑在張勇臉上。被血腥氣這麼一刺激,張勇似乎清醒了些,舉目四顧,只看見到處都是死傷的黃巾,頓時睚眥皆裂。
「大哥,快走,走……」張雄奮力衝殺過來,雙腿終於支撐不住,踉蹌着跪倒在張勇附近,渾身染成了血人,眼看是活不成了。
其實走不掉了,張勇左肩脫臼,實力下降至少三成,之前又是基本把壓箱底的殺手鐧都用光了,而高恆這邊雖然也有死傷,但仍然人多勢眾,眼見黃巾軍人數漸少,都是士氣昂揚。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張勇悲憤仰首,然後砰的一聲,一隻眼球迸出大量血水,竟然被人打了黑槍。
而高恆手中的貝雷塔手槍槍口處,殘留着些微硝煙。之前被追得像條喪家之犬般逃竄,這下終於報了一箭之仇。
「嗷!」劇痛激發了張勇的殘餘凶性,正要撲過去,困獸猶鬥。但鄧虎、陳大、龐海等人卻已經及時追了上來。
而高恆,也是和龐海手下的幾名遊俠重新聚在了一起。
激戰片刻,張勇身上受創十餘處,儘管手上殺了近十人,卻是因為左肩脫臼,無法舉着圓盾的防禦,再也無法沖開包圍圈。
龍哥看見有便宜可占,當即選擇了使用初級槍斗術:子彈之痕,張勇無法用圓盾格擋,胸腹處頓時多了一個血洞。
最後,張勇失血過多,終於力竭,被鄧虎一刀劈在了脖子上,留下一道恐怖傷口。
「我不廿心……」張勇環身一劍,逼退了眾人,身軀搖搖欲墜,但竟然還是支撐着不倒。龍哥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舉起沙鷹正想補刀,龐海這時驀然橫移了一下,似乎想要攻擊張勇,但他的那面厚木盾卻竟然正好擋住了龍哥的射擊角度。
兩道槍聲幾乎同時響起。
但龍哥的那一槍,卻是射在了厚木盾上。而高恆的一槍,卻是打中了張勇的胸口,頓時一朵血花在張勇胸口綻放開來。
小龍山黃巾大頭領,張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