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一百一十四章、餘波
天亮了，望着滿目蒼夷的大地，哈德遜的眼睛都濕潤了。
「回領主府！」
眼前的天溝，他已經無暇理會。剛才在空中轉悠了一圈，遍地都是山崩地裂的場面。
遭到損毀的房屋建築、水利工程不計其數，最令哈德遜擔心的還是沿海地區。
從他觀測的結果來看，昨夜有七座神國分別墜落在亞斯蘭特大陸四周的海域。
劇烈的撞擊，導致整座大陸都跟着發生了大地震，直接遭受衝擊的海域更不用說。
爆發海嘯是必然的，或許要不了多久，一場強降雨就要向大陸襲來。
再夾雜一些龍捲風之類的天災，哈德遜絲毫不會感到奇怪。
盡享海利之便的雪月領和山地領，這次的損失肯定小不了。
出海的商隊，大概率是團滅。留在港口的艦隊能夠存活多少，完全只能靠運氣。
低洼地區被海水淹沒，港口被海浪吞噬，碼頭淪為……
一系列的災難畫面，不斷在哈德遜的腦海中浮現，面上卻又不得不克制情緒。
看着驚魂未定的妻兒，哈德遜再次開口安慰道：
「你們不用太過擔心，災難已經過去了，些許損失我們還承擔的起！」
局勢再怎麼糟糕，也比當年創業初期好得多。
何況這次受災，還是全世界一起跟着受災。
相比那些被砸成肉泥的海族、直接下葬的地心種族，他們幸運了太多。
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哈德遜對命運法則的感悟，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在內心深處感嘆一聲命運無常，哈德遜突然陷入了頓悟之中。
坦率的說，這種場合頓悟，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不過法則領悟，從來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
翡翠宮。
突如其來的天災，搞懵了凱撒四世，也搞懵了一眾王宮大臣。
「老祖宗，這次天災是？」
天災，自古以來都是封建王朝的第一大敵。許多王朝的崩潰，都是從大規模天災開始的。
平常時期他和阿爾法一世不和，但在涉及到王朝生死的時候，大家依舊是自己人。
「不用太過擔心，昨夜的大地震乃是神國墜落引發的，整個大陸都跟着一起動盪。
你們只需要嚴防邪教作亂，勒令各地及時組織救災穩定人心即可！」
阿爾法一世神色凝重的說道。
幸好諸神一起隕落了，不然有人在這上面做文章，硬要說國王無道觸怒神靈引發災禍，還真不好進行解釋。
嘴上說的輕鬆，內心深處阿爾法一世同樣慌的不行。
先是諸神隕落，接着就是神國墜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準。
這種層次的災難，即便是他這樣的強者，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宰相，先安排人統計王都的損失。
順便派人詢問一下各省的災情，勒令各省總督提高戒備，嚴防邪教組織趁火打劫！」
凱撒四世當即安排道。
神國墜落的新聞，確實駭人聽聞，不過有諸神隕落的消息做鋪墊，也就沒那麼難以令人接受。
其他的事情都好說，關鍵是要先穩定局勢。
幸好王國最近幾年一直在休養生息，沒有折騰其他東西，大家都有了一些積累。
「陛下，請放心。
這些事情，昨日地震發生時，我們就已經着手實施。
預計明下午，即可獲得王都的初步損失情況。地方上的損失統計時間更長一些，可能要下個月才能夠匯總上來。
邪教組織更無須擔心。
自從七月會和骷髏會相繼沉寂之後，王國的邪教組織就不成氣候，現在翻不起什麼大浪。
相比這些問題，更加麻煩的還是墜落的神國。
終歸是神靈居住過的地方，感興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接下來恐怕又是一場龍爭虎鬥！」
貝克特宰相的話，讓凱撒四世的面子，略微有些掛不住。
實在是太過耿直了，政府做了就做了，這樣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就顯得國王有失水準。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非常清楚貝克特宰相這麼說的用意。
慘遭打臉之後，凱撒四世還不能發作。政府能夠提前落實，這是執政能力的體現。
沒有提前向他這個國王匯報，那是因為統計數據還沒出來。手中沒有成果，自然不需要告知他這個國王。
在出擊的同時，順便還給出了一個台階，直接把話題都轉移開來，淡化了咄咄逼人之勢。
高明的政治手腕，讓場上的一眾吃瓜群眾，暗自直呼漲知識了。
「老祖宗，這些墜落的神國，對你們有很強的吸引力吧？」
凱撒四世面不改色的接住話題說道。
保守派的政壇老狐狸有多厲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剛才的出手僅僅只是一次示威。
經驗告訴他，若是揪着這點兒小事不放，最後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遇上這幫政壇老狐狸，壓力肯定不能自己獨自扛着，必要拉着自家老祖一起感受。
「這是自然，神國之中有神靈留下的遺產，沒有人不惦記。
只不過終歸是神靈居住過的地方，期間經歷了無數年的經營，神國之中必定充斥着各種兇險。
稍有不慎，聖域強者也會喪命。
據我昨夜的觀察，墜落在亞斯蘭特大陸附近的神國，大概有七座之多。
以王國的實力，搶下其中之一還是有機會的。」
阿爾法一世笑呵呵的說道。
嘴上說有興趣，眼中卻沒有一絲貪婪，這一幕讓眾人很是驚訝。
神靈的遺產，居然還有人沒有興趣。
然而這就是事實，對踏入帝王之道的阿爾法一世來說，沒有什麼比重新拿回王位，能夠更快的提升自身實力。
此時的阿爾法王國，可比當年他離開時，國運要昌盛的多。
一旦消化下來，實力更進一步幾乎是必然的。
有這些看得見的路，不確定的神靈遺產，價值自然是大打折扣。
有機會搶到手最好，沒有機會的話，他也不介意放棄。
「兩位陛下，既然神國之中那麼危險，那麼就先讓別人去探路吧！
若是有七座神國墜落在大陸附近，那麼損失最慘重的肯定是附近的海族和地心種族。
搞不好地心世界，現在都直接沒了，最樂觀的估計地心世界區域面積也會大幅度減少。
其次是一些海岸線長的國家，比如說：四面臨海的獵鷹王國，多年積攢下來的家底現在怕是所剩無幾。
這些勢力越是損失慘重，就越需要尋求外界助力，他們才是最迫切需要神靈遺產的。」
貝克特宰相緩緩說道。
神國之中充斥着危險，肯定需要很多炮灰探路。
惜命的聖域強者不會親自冒險，這份苦差事，大概率會落在軍隊身上。
對一心想要覆滅的獸人帝國的貝克特宰相來說，這種有折損王國軍事實力的行為，無疑是他最討厭的。
縱使王國拿到了神靈的遺產，多半也是一眾聖域強者優先瓜分，輪到他們這些權貴的時候，也就跟着喝一口湯。
為了這些不確定的收益去賭，還不如直接放棄。
在此之前，保守派一眾權貴就討論過了，大家一直認為不能拿王國的主力去冒險。
能夠談妥最好，談不攏的話，那就消極怠工應對。
從目前搜集到的訊息來看，各地的船舶肯定損失慘重，沿海的船廠也免不了遭殃。
大家稍微拖一拖，就能夠達到目的。
「我沒有意見，其他人伱們自己去說服！」
或許是洞察了眾人的算計，說完似笑非笑的看了眾人一眼之後，阿爾法一世直接轉身離去。
「王都的幾位我去做工作，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
凱撒四世沒好氣的說道。
這種事情，居然事先不和他通氣，擺明是不給他這個國王面子。
偏偏事到臨頭，他這個國王還必須幹活。
相權和王權的博弈，屬於王國的最高層秘密，外界眼中阿爾法王國還是很團結的。
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保守派的選擇或許不是最優，卻是最能夠保全王國實力的。
「陛下請放心，其他聖域強者的思想工作，我們會處理好的！」
貝克特宰相當即保證道。
……
矮人王國。
得知神國墜落的消息後，矮人王在內心深處不止一次暗罵自己烏鴉嘴。
剛剛讓「十萬年大劫」的概念深入人心，就上演了一出生死擦肩而過，就差那麼一丟丟，亞斯蘭特大陸就沒了。
大陸是倖存了下來，矮人族卻苦逼了。
作為一個居住在山洞中的種族，大地震帶來的山體崩塌，直接讓矮人王國損失慘重。
設備設施的損失也就罷了，大不了重建即可，但大量的人員傷亡卻是不可逆的。
無需進行數據統計就知道，在一眾大陸國度中，矮人王國的損失肯定是一騎絕塵。
「損失統計出來沒有？」
看着趕來的眾臣，矮人王急切的問道。
剛剛過去的大地震，連他的王宮都被震塌了一大片，埋葬了不少宮女、侍衛，民間的損失肯定小不了。
「陛下，受大地震的影響，我們和多地的聯繫都中斷了。
統計傷亡數據，怕是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從王都的損失來看，在這場大地震中，我們折損了大約百分三十的人口。
各種財貨損失，更是不計其數……」
不等亞倫宰相把話說完，矮人王的身體就顫抖起來。
滿腦子都是折損三成的人口，如此慘重的損失，都趕上了參加一場大陸戰爭的損失。
甚至大多數的大陸戰爭，他們都不會折損這麼多人口。
更糟糕的這只是估算，搞不好最終損失比這還有慘重。
許多山體崩塌的時候，可是直接開啟的團滅副本。
事實證明，肆意破壞環境在山體中挖洞，那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死在戰場上，還可以復仇。直接被地震活埋在家中，想要找敵人算賬都找不到目標。
「陛下，現在這種時候，您必須要撐住啊！」
一旁的外務大臣摩伊急忙上前扶住矮人王勸說道。
史詩級的天災，非人力所能抗衡。
先是神靈隕落，接着是神國墜落，這波直接把「十萬年大劫」的逼格拉滿。
就算是他們這些幕後引導者站出來說是自己編造的，外界也不會相信。
謊言和真相太過接近，也是一種煩惱。
「放心，我撐得住！
趕緊派人聯絡精靈族，他們的傳承最為深厚，或許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訊息。」
矮人王強忍着怒氣說道。
考驗矮人王國命運的時刻即將到來。
自家傷筋動骨，鄰居們卻只是傷了一點兒皮毛，勢必進一步刺激對方的野心。
搞不好災情剛過去，三個惡鄰就組團殺了過來，對他們進行落井下石。
在種族爭霸的過程中，這種畫面歷史上發生了不只一次。
很多時候一旦露出破綻，就意味着一家種族走向覆滅的邊緣。
……
新月港。
潮水正在緩緩退去，留下的是滿地泥沙，偶爾還能碰到滯留下來的魚蝦和浮屍。
在政務部的安排下，倖存下來的居民和駐軍一起參與到了清淤工作中。
領主不在，各部官員肩負起了主持災後重建的工作。
「公爵正在回來的路上，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先把各地的損失統計出來，並且制定一份災後重建計劃。」
雅各布率先開口說道。
作為政務官，災後重建的最大壓力，就在政務部身上。
無論是統計損失，還是制定重建計劃，乃至後期的計劃落實，主要負責的都是政務部。
其他各部門，都只是在職權範圍內參與，主次一目了然。
「災難源於海上，內陸地區受到的衝擊相對較小，損失最大的應該是沿海地區。
不光是雪月領，恐怕山地領那邊的情況，現在也不會樂觀。
尤其是一眾沿海城市，更是災難中最大的受害者。
領地原來的發展規劃太單一了，在沿海地區建立城市前期發展確實便利，可一旦遭遇海嘯之類的災難，抗風險能力太差了。
要制定災後重建計劃，必須把這些風險考慮進去，行政中心不應該長期放在沿海城市！」
魯道夫的話只是一個開頭，緊接着各種意見都冒了出來，搞得雅各布頭皮發麻。
分封制度下的雪月領，除了缺乏名分之外，本身就是一個獨立的小政權。
初生的政治團體，核心通常只有強軍和發展兩個核心目標，存在各種問題必須的。
以往的時候不覺得，等災難爆發之時，大家才發現領地中的各種不足。
類似的一幕，同時在山地領上演。留守的官員，遇到了類似的麻煩。
在眾人開始討論時，熟悉的龍吟聲打斷了會議進程。
知道自家的領主老爺回來了，眾人那顆原本忐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不需要你們迎接，都回去履行自己的職責吧！」
哈德遜平靜的說道。
頓悟結束之後，他就帶着妻兒返程。
知道災難來自海上，他果斷選擇了先到山地領的府邸中落腳。
同樣是領主府，山地領的府邸佔據了領地中的最高峰，就算是發生地震也是受損最小的。
雪月領的府邸就不一樣了。
當初為了便利，直接修在了新月港，地勢海拔高度只有幾十米。
撞擊引發的海嘯，在衝擊港口的時候，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府邸。
遭遇海水侵泡過後的畫面，不用想也知道，現場肯定是一片狼藉。
「哈德遜，你去處理善後事宜吧，府中的事情我能夠處理。」
梅麗莎強作鎮定的說道。
剛剛經歷一場災難，正是內心最脆弱的時候。如果可能的話，她想要哈德遜一直陪在身邊。
只是傳統的貴族教育，不允許她這麼幹。
出生在阿爾法王國，不光家主需要承擔壓力，主母同樣要有一顆堅強的心。
「好，府中之事就交給你了！」
說完，哈德遜直接轉身離去，完全沒有顧忌幾個兒子留戀的眼神。
這是貴族子弟，必須要經歷的。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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