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一百五十八章、油盡燈枯
宮廷會議結束，哈德遜直接返回了領地。皇都內的清洗行動，也拉開了帷幕。
追隨阿爾法一世的倒霉蛋貴族們，紛紛鋃鐺入獄。包括一些皇室成員，也被請去協助調查。
意識到保守派陣營在殺雞儆猴，有望角逐輔政大臣的愛菲耶羅大公和紐芬蘭大公，果斷的選擇稱病不出。
隨着調查的深入，牽扯到的人員越來越廣，許多新興大貴族也被動涉案。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這種要命的事情，只要沾邊都是一場大禍。
為了能夠自保，很多牽扯其中的貴族，選擇了向保守派陣營投誠。
本就一家獨大的保守派陣營，經過這一輪的政治洗牌後，勢力變得越發龐大。
相應的內部組成結構，也從最初的單一化，變得複雜了起來。
養病中的凱撒四世，依舊在為輔政大臣的人選發愁，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經變了天。
並非他手下沒有忠臣，正是因為太過忠誠，大家才選擇瞞着皇帝。
本來就命不久矣，再受點兒刺激，死的只會更快。
……
「瑪德萊娜，陛下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皇帝被瞞着，但皇后卻收到了消息。
這種大事，手下的親信層次太低，沒有足夠的發言權，只能選擇她認為值得信任的瑪德萊娜商議。
自從凱撒四世指定輔政後，瑪德萊娜大公也進入了權力圈子，忠於皇帝的力量自動向她靠攏。
「皇嫂，現在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只要皇兄還活着，他們就翻不了天。
一旦皇兄發生意外，保守派那幫傢伙做大，也是必然的事情。
愛菲耶羅大公和紐芬蘭大公都被逼的稱病不出，朝堂上根本無人敢和他們抗衡。
我們勢單力薄，不宜直接和他們對抗。
攔不住他們做大，索性就放任他們猖狂。越是無所顧忌，就越容易犯錯。
外部的力量難以將他們擊垮，那就慢慢設計，從內部分化保守派陣營。」
瑪德萊娜淡定的說道。
在皇后看來天塌下來的事情，可是對擁有龐大記憶的瑪德萊娜來說，這只是一場小風波。
保守派陣營即便是做大，也要受制於君臣大義的壓制。
再怎麼位高權重，也沒能力取皇帝而代之。
在這種背景下，皇帝可以輸無數次，但保守派陣營只要輸上一次，就有傾覆的危險。
擁有不對等的優勢，直接熬時間就行了。
把時間周期拉長，是人都會犯錯。
等敵人犯錯之後，再出擊即可。
「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不過我們必須要瞞着凱撒，他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萬萬不能讓他再操心了！」
……
政府辦公廳。
保守派一眾大佬，正在慶祝政治上的輝煌勝利。
經此一役之後，他們的根基將徹底穩固。
縱使國內的其他政治派系，現在立即聯合起來，也很難在朝堂上和他們抗衡。
作為派系的領導者，他們自然是吃的盆滿缽滿。
不光在朝堂上佔據了大量的位置，在地方上他們也順勢兼併了不少領地。
為了逃避懲罰，涉案貴族不得不接受他們的善意，同意他們提出的領地置換建議。
看似公平合理，都是等面積交換。
問題是這些人付出的是：帝國內陸的沃土；收穫的卻是：草原上的荒地。
凡是選擇妥協的貴族，此役之後紛紛元氣大傷。沒有百八十年的經營，很難恢復過來。
拒絕妥協的更慘！
不光封地保不住，連老巢都被人家給抄了，人也被丟進了監獄中。
「宰相，弒君大案該停止了。
繼續牽扯下去，後續影響就太大。
陛下的壽元有限，我們必須趁早處理善後事宜，把那些不知死活的傢伙送上絞刑架！」
財政大臣祖埃爾侯爵提議道。
大規模處決貴族，在亞斯蘭特大陸是非常犯忌諱的事情，但異己必須清除。
作為政壇老狐狸，肯定不願意背負這些責任。
想要降低影響，就必須搶在凱撒四世生前，把這些傢伙通通幹掉。
「侯爵說的不錯，大案確實該結束了。
趁着陛下現在神智清醒，我們必須儘快把名單報上去，請他做出批示。
另外警告下面的人，吃相不要太過難看，必須要遵守遊戲規則。
各省總督那邊，也要做好協調溝通工作。
想要嚴懲這些叛逆，還需要大家一起發力！」
貝克特宰相點了點頭說道。
毫無疑問，吃到蛋糕的不光是把持朝政的六大家族，地方上的大貴族也沒閒着。
吞併中小貴族的活兒，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干，早就已經輕車熟路。
前些年因為戰爭需要，大家放緩了內部兼併的步伐，養肥了不少中小貴族。
聰明人都藉助之前分封的契機，提前把領地換到了大草原上，提前避開了獵食者。
隨着停戰條約簽訂，大陸恢復了和平，貪婪大貴族們再次露出了獠牙。
保守派政府能夠迅速做大，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他們代表了地方大貴族的利益。
以二十年前的疆域為分界線，凡是老牌行省，此時都出現了兼併浪潮。
反倒是新興的諸省，因為大家手中都有大量的土地，沒有來得及進行開發，暫時沒有兼併的心思。
當然，主要還是這些行省中的大貴族，自身實力都很虛。
下面的中小貴族，全部都是從戰場上殺出來，戰鬥力是槓槓的。
真要打起來的話，一些行省的總督，都不一定能夠幹過下面的郡守。
事實上，貝克特宰相選擇在此時停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兼併不動了。
武風盛行的阿爾法帝國，大貴族固然實力雄厚，下面的中小貴族同樣不乏能打的。
對這些戰功卓着的貴族，主要還是以拉攏為主。
玩兒兼併，也是挑軟柿子捏。
就連捏軟柿子，那都是有講究的，必須做到名正言順。
……
雪月領。
隨着各地兼併浪潮的興起，哈德遜的府邸再次熱鬧起來。
被盯上的小貴族不甘心被兼併，一面虛與委蛇的應付着，一面四處活動尋求幫助。
作為帝國的元帥，又沒有加入兼併浪潮的哈德遜，被許多貴族寄予厚望。
「弗朗茨，你覺得我們現在，要不要伸手拉他們一把？」
哈德遜笑呵呵的問道。
貴族長子不是好當的，想要順利繼承家業，個人能力必須要提升上去。
除了日常功課外，弗朗茨現在已經開始接觸政務。
「如果是自家人的話，肯定要拉他們一把。
不過各地的大貴族也不傻，看在父親您的面子上，他們肯定不會動和我們關係密切的貴族。
分佈在全國各地的支脈，至今沒有一家被捲入。
就連近支親眷，也沒有受到波及。
此刻上門求助的，大都是關係不怎麼樣，平常根本就不走動的。
而且他們還不老實！
能夠被人家盯上，除了自身實力弱之外，還有就是被抓住了把柄。
大貴族需要考慮政治影響，倘若什麼都沒有，就冒然行兼併之事的概率並不大。
最關鍵的是收下這幫廢物，除了能夠得罪人外，對家族並沒有多少助力！」
弗朗茨謹慎的分析道。
真相確實殘酷了一些，但這卻是世界的本質，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
這些貴族平常沒和他們走動，不是這些人不想過來走動，而是哈德遜府邸的門檻高。
在他崛起前，沒有走動過的貴族，後面再想要扯上關係可就難了。
即便是前面有交情，隨着身份地位的差距不斷拉大，也沒法繼續平等交流。
關係不可避免的疏遠，原來的舊情，頂多發揮一次作用。
能夠把交情延續下來的，大都是在哈德遜崛起過程中，提供過實質性幫助的。
逢年過節，能夠收到哈德遜禮物，對小貴族來說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恨不得讓滿世界都知道。
虎皮扯了起來，被人兼併的悲催事，自然落不到他們頭上。
這是大貴族之間的默契，誰都有親朋好友需要照顧。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裏混，肯定要給幾分面子。
「嗯！
對外擴張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內部兼併。
往後類似的麻煩，註定不會少，這些人就交給你去應付。」
哈德遜略顯傷感的說道。
內部大兼併的興起，也是化國為家的開端。
過去十幾年的連年征戰，締造了一批新興貴族，同樣也讓許多家族走向衰落。
在這一過程中，中小貴族受到的衝擊最大。實力雄厚的大貴族，幾乎不受影響。
現在的內鬥，相對來說還算緩和的。
阿爾法帝國的特殊國情，倘若不進行政治軍事改革，後續的鬥爭將變得空前激烈。
哈德遜當年預言的後遺症，此時正在持續醞釀中，這是強行中止戰爭機器的代價。
遺憾的是軍國體制，不是那麼容易撼動的。
保守派政府現在扮演的角色，實際上就是一個糊牆匠。
只不過帝國的問題，被強大的實力所掩蓋，誰都沒有注意到潛藏的危機。
或者說注意到了危機，但是為了自身的利益，選擇性的沒看見。
……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就是半年後。
陽光照進屋內，精神略有好轉的凱撒四世，開口說道：「皇后，扶我出去轉轉！」
站在閣樓之上眺望遠方，神清氣爽的凱撒四世突然臉色大變。
「外面怎麼回事，為何有那麼多人被送上絞刑架？」
偌大的帝國，有人被判處死刑，遭到處決不奇怪。
可凱撒四世看到的地方不一樣，那是貴族的專屬刑場。
正常情況下，一年半載都懶得開張，此時卻是成群結隊的貴族被送上絞刑架。
意識到瞞不住了，皇后心中一顫。
內心深處，她已經問候了一眾政府高層全族。
半年前敲定下來的事情，現在都沒有搞完，偏偏還湊巧讓皇帝給撞上了。
不過這不是保守派政府無能，主要是和平年代要合法處決一名貴族非常麻煩，必須經過一系列的程序。
這中集群性的大規模處決，不光要搜集足夠的證據，還要召開貴族議會裁定。
一系列的程序走完，就折騰到了現在。
「陛下，這些都是邪魔的黨羽！」
簡單的一句話，包含的訊息量卻是巨大的。
聯想到之前簽發的授權令，凱撒四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一下子軟到下來。
「陛下！」
「快去請泰倫尊者！」
……
一陣手忙腳亂的折騰，把凱撒四世送入臥室中，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哎！」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凱撒四世，泰倫尊者嘆息一聲後，轉頭對皇后說道：
「陛下的情況非常糟糕，現在只能先吊住命。
皇后，立即召集朝中大臣和各省總督。
稍後我會施展秘法喚醒陛下，當着大家的面交代遺言！」
他能做的就這麼多了，凱撒四世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沒有挽回的餘地。
同樣是皇命，平常時期做出的決定，被大臣駁回是常有的事情。
當皇帝走到生命盡頭，最後留下遺言，一般情況下大家是不會駁斥的。
只要不是太過分，群臣都會給皇帝一個面子。
不過這種遺言想要生效，就必須多找一些見證者。
「叔祖……」
不等皇后說完，泰倫尊者就打斷道：「不必多言，按我吩咐的辦。
凱撒若是清醒，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確保皇子順利登基，遲則生變！」
對皇位感興趣的人多得去了，阿爾法一世只是最先跳出來的。
因為認知停留在幾百年前，他一言決定王國事務的時代。
沒有及時擺正自己的心態，誤以為王國必須圍着他運轉，才做出了一系列的錯誤決定，
暗地窺視皇位的，更是不計其數。
皇室中有人在謀劃，外面有野心的大貴族，同樣不在少數。
只不過這些人身處時代洪流中，對自身實力的認知相對客觀，沒敢在外人面前流露野心。
……
雪月湖畔。
提前退休的哈德遜，正悠閒的垂釣養生。聽到侍從的回報後，一下子站了起來。
「什麼，陛下快要不行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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