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六十一章、大戰前夜

    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點綴着滿天繁星，良辰美景落入一路潛行的蜈蚣士兵眼中，只剩下滿心的愁苦。

    今夜是過來偷襲的，夜黑風高才是他們想要的，月光這麼明不是存心為難他們嘛！

    更糟糕的是敵人非常謹慎，營地四周都被清空，連個隱藏的地方都沒有。

    帶隊的蜈蚣將領，此刻已經沒有了出發時的信心。

    「賽亞姆尊者，您看？」

    蜈蚣一族雖然是草台班子，但軍令如山的規矩還是有的。接下了任務，那就必須完成。

    蜈蚣將領承擔不起放棄任務的責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隨行的聖域強者身上。

    要是尊者提議放棄任務，那就完全不一樣了。這些頂尖強者有和蜈蚣王平等對話的權力，私自做主取消任務也不算大事。

    「稍後我會在敵軍營地製造混亂，你們伺機發起偷襲。不要在意殺敵多寡，關鍵是不能讓敵人睡個好覺!」

    說話間，賽亞姆尊者還瞪了中年蜈蚣將領一眼。

    這些算計小把戲，都是他當年玩兒剩下的。

    今夜月光太明不適合偷襲，誰都能夠看出來。可他們現在需要時間，必須要使用各種手段遲滯敵人的行軍速度。

    白天的情況更加糟糕，都要冒險進行偷襲，現在就更不能退縮了。

    緩緩逼近營地，眼前四處都是巡邏士兵，明哨暗哨多不勝數。

    「動手！」

    話音落地，賽亞姆魔法杖一揮，無數黑影直奔營地的守軍士兵而去。

    見到這一幕，帶隊的中年將領臉都氣綠了。

    被這麼一搞，哪裏還是偷襲，分明就變成了強攻。

    典型的坑隊友啊！

    正如他所料的那樣，賽亞姆尊者召喚出來的黑影剛進入營地，就被守軍士兵給發現了。

    「敵襲！」

    被敵人發現了，這麼近的距離，此刻就算是想撤都難。

    再看向賽亞姆尊者的時候，身邊哪裏還有蜈蚣影。

    究竟是去敵營中搞破壞了，還是已經提前跑路，現在不得而知。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註定躲不過去。

    一咬牙一跺腳，中年蜈蚣將領當即下令道：「殺！」

    接到命令後，趴在地上的蜈蚣士兵，迅速發起了衝鋒。

    月夜之下，偷襲的蜈蚣士兵和巡邏的人族士兵展開激烈的廝殺，鮮血染紅了夜色。

    收到敵襲信號，正在睡覺的人族士兵，紛紛起床穿戴盔甲。

    帥營之中，尚未來得及入睡的哈德遜，更是第一時間邁出指揮部。

    「又是小股部隊偷襲！」

    洞悉了真相，哈德遜很是無語。從來都是他偷襲人，怎麼這次戰爭完全顛倒了過來。

    不是主力決戰，僅僅只是小範圍偷襲，交給值班的將領自行處理即可。

    剛才他還覺察了一股聖域的氣息，可是等他到了交戰區，哪裏還有敵軍聖域的身影。

    「馬克西姆、貝爾斯登，你們剛才有沒有感應到一股陌生的聖域氣息？」

    普通的偷襲無所謂，要是敵軍的聖域強者也這麼不要臉，那就麻煩大了。

    「自然是感應到了，不過前前後後那傢伙就釋放了兩道魔法，氣息就全部消失。

    明顯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是剛才出手，差點兒連我都給騙了過去！」

    貝爾斯登搶先回答道。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哈德遜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如此膽小的聖域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對比上一次遇上的蜈蚣族聖域強者，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慫是慫了一點兒，但這麼幹，確實能夠保命。

    如果膽子大上一點兒，多停留那麼一刻鐘，今天晚上又要上演屠聖大戰。

    「黑暗系強者本就擅長隱藏，在不靠近的情況下，瞞過我們並不難。

    記住此蜈蚣的氣息，下一次要是遇上，直接找機會殺了。

    如此謹慎的敵人留下來，早晚都會成為禍害！」

    在一人一熊對話的瞬間，戰場上的局勢也明朗了起來。

    反應過來的守軍，依仗自身的優勢兵力，對來襲的蜈蚣士兵展開了圍殺。

    見大勢已去，中年蜈蚣將領急忙下令撤退。

    可惜一切都晚了，陷入了包圍圈，再想要離開就不是他們自己能夠決定的。

    寄予厚望的賽亞姆尊者，一直到他們被圍殲，都沒有再出現過。

    「棄子襲擾」，在軍事上沒有被推崇，不等於作用就小了。

    經歷了這一番折騰，哈德遜的睡意全無，更不用說普通士兵。

    幸好早有預料，提前安營紮寨，讓士兵們休息了幾個小時，不然明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哈欠連天。

    主帥營帳中，粗略的了解了一下損失和戰果之後，哈德遜就打發眾將領下去休息。

    作為一名聖域強者，三五天不睡覺是小問題，熬上十天八天也能堅持。

    普通將領就不一樣了。不趁着大戰還沒爆發調整好狀態，到了戰場上很容易吃大虧。

    「元帥，敵人的反應有些不對勁。就算是施展疲兵之計，也不應該只派這點兒兵馬過來。

    如果剛才出動的是數萬大軍，戰況就截然不同了！」

    皮爾斯總督神色凝重的說道。

    月光再怎麼明亮，終歸還是比不上白天。利用擅長夜戰的優勢，兵力更少的蜈蚣士兵，打出了1:1的戰績。

    如果不是營地防備足夠森嚴，情況還會更加糟糕。

    假如前來偷襲的敵軍增加一百倍，利用人族士兵對黑夜的不適應，沒準真能夠偷襲得手。

    「敵人的偷襲確實不及我們的預料，原來準備的手段，通通都沒有用上。

    不過今夜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偷襲時間！

    部隊剛剛進入百里走廊，對周邊的環境完全不熟悉。在兩邊的山林之中埋伏一支兵馬，夜襲成功的概率最少有兩成。

    剛才的小打小鬧，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敵人另有算計；要麼就是他們手中的兵力吃緊。

    算計，也要考慮實際情況。

    百里長廊就這麼點兒地方，在有限的區域內折騰，能夠運用的戰術並不多。

    何況他們剛和魔獸打了一仗，雙方的關係不可能立即修復，總不能從黑石山脈迂迴包抄我們的後路吧！

    相比這種小概率事件，我更傾向於後者。

    從地心世界出來，路程有多遠我們不得而知，但想來也不會輕鬆。

    從黑森戰場上反饋的訊息，蜈蚣一族投入的兵力已經超過五十萬，對一個地心種族來說，壓力絕對不小。

    要是還能有幾十萬大軍留守，上一次大敗之後，他們也不會立即收手！」

    哈德遜淡定的分析道。

    戰場上的任何蛛絲馬跡，都是情報的來源。只需要抽繭剝絲，還原事物的本質即可。

    在軍事上，但凡是兵行險着的奇謀，成功的概率都不會高。

    有兩成的勝率，已經足以賭一把。

    若是不敢賭，那麼就不要弄險，誰也不能每一次謀劃都能夠成功。

    在這方面，哈德遜非常有發言權。此前施展的多次奇謀，都是依仗的訊息差。

    如果不是敵人沒有經歷過，缺乏應對經驗，事先沒有任何防備，也不會那麼順利的成功。

    此刻東南行省貴族聯軍明顯是有備而來，無論施展什麼奇謀戰術，成功的概率都不可能高。

    從分析出的訊息，再反推敵人的情況，就要簡單的多。

    「元帥的意思是說，敵人不想和我們決戰，現在不斷派人偷襲，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可是如果兵力不足，敵人幹嘛要急匆匆的進攻黑森王國，難道他們不怕被我們抄了後路？」

    皮爾斯總督難以置信的說道。

    推測出來的結果，實在是太不符合情理了！

    前不久才和他們打了一仗，現在居然敢把後背暴露給他們，純粹就是在作死。

    「這個問題想要驗證，那就只能去問巨足蜈蚣一族的高層了！

    沒準他們被黑暗力量侵蝕了腦子，腦迴路和我們不一樣，做決策的時候完全不考慮後果。

    或者是在地心世界稱王稱霸慣了，從來都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兒，沒有吃過這方面的虧。

    又或者說蜈蚣王昏庸無能，朝堂上儘是一群溜須拍馬的奸臣，稀里糊塗的就做出了決策。

    ……

    各種情況都有可能，如果可以用常理度之，此前他們也不會入侵我東南行省！」

    哈德遜雙手一攤說道。

    不是他在低估敵人，着實是巨足蜈蚣一族的騷操作太多了。

    入侵東南行省是第一次犯錯，還可以推脫為不了解情況，戰略誤判。

    接着向黑石山脈擴張，招惹上了魔獸，那就是典型的吃虧不吸取教訓。

    如果哈德遜的推論正確，那麼現在這就是第三次戰略失誤。

    一個種族接二連三的戰略失誤，要說決策層沒有問題，誰都不會相信。

    戰爭的本質就是自己儘量避免犯錯，然後等待敵人犯錯。

    不管背後發生了什麼，敵人既然犯了錯，那就必須要利用好。

    ……

    深夜，蜈蚣大營中，高層依舊在忙碌着。

    賽亞姆尊者匆匆趕回來參加會議，至於帶出去襲擾敵人的隊伍，自然是沒有了影子。

    「尊者，戰果怎麼樣？」

    蜈蚣王關心的問道。

    手中實力不足，幹什麼都沒有底氣。

    在地心世界，巨足蜈蚣一族算是排得上號的大族，可是到了地面世界一下子變得啥也不是。

    這種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幸好苦逼的不只他們一家，眾多地心種族的處境都差不多。

    哪怕是最落魄的王國，綜合實力也不是他們能夠比的。

    眼下的局勢，就是最好的案例。

    黑森王國前期一路潰敗，集結附近幾個行省的貴族私軍之後，他們就有些打不動了。

    按照霍威爾元帥的回覆，不是無法擊敗敵軍，而是沒法在保全自身主力的情況下取得勝利。

    慘勝不是勝，人族的家底厚實，可以失敗很多次，但他們只要輸上一次，就從「大陸遊戲」中出局了。

    「我們沒有吃虧！」

    賽亞姆尊者略顯尷尬的回答道。

    拋棄隊友，他也不想的。帶出去的隊伍就剩下他自己這根獨苗回來，其實也是非常丟臉的。

    可丟臉總比丟命強！

    戰爭總是需要有人犧牲的，祭獻隊友總比犧牲自己強。

    明知道敵軍中有巔峰強者坐鎮，還能夠冒險出手偷襲，賽亞姆尊者自認為做得已經夠多了。

    「沒吃虧就好！

    敵軍距離我們不足四十里，如果不做干擾明日就是決戰之期。

    營地之中此刻只有三個主力軍團和兩個後勤軍團，四十三軍團和四十五軍團星夜兼程，預計明天上午能夠抵達。

    但四十七軍團、四十八軍團、四十九軍團後天才能夠趕來，從前線抽調的四個精銳軍團，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夠趕來。

    現在比拼的是時間，明日決戰我們手中只有五個主力軍團和兩個後勤軍團，要是後天決戰總兵力將直接翻倍。

    繼續往後面拖，我們能夠動用的兵力，還會持續增長。

    賽亞姆尊者，勞煩您再帶人走一趟，今夜絕對不能讓敵人睡個好覺！」

    聽了蜈蚣王的話，賽亞姆尊者的內心是崩潰的。

    施展疲兵之計，遲滯敵人的行動速度沒有問題，但能不能換一名蜈蚣帶隊。

    刀尖上跳舞的經歷，有一次就足夠了，經常這麼玩兒，那是會出事的！

    「陛下，剛才出手敵方強者已經鎖定了我的氣息，再過去的話怕是無法完成任務！」

    賽亞姆尊者委婉的拒絕道。

    氣息被鎖定明顯是藉口，真要是被鎖定了，最少也要打一架。

    論起速度來說，巨龍可比他飛的快多了。

    直覺告訴他，繼續過去晃悠，真的有可能丟命。

    目光投向其他幾名尊者，結果發現大家都在神遊天外。顯然，這種高風險的任務，大家都不想接。

    「陛下，其實您大可不必犯愁！

    敵軍想要在明天發起決戰，也要條件允許才行。

    百里走廊就這麼點兒地方，恰好我們駐紮一片狹窄的區域。

    戰線一共就那麼幾里地，無論敵人怎麼進攻，能夠投入的兵力都非常有限。

    以我們手中的兵力和敵人決戰不行，但依仗營寨進行防守，堅持幾天還是不成問題的。

    何況明日能夠抵達的，也只是敵人的前軍部隊，剩下的部隊還在路上！」

    佳瓦特宰相開口安慰道。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剛開始進入地面世界的巨足蜈蚣們，那是傲氣十足。

    可是隨着手足搜集到的訊息增加，加上戰略上的接連失敗，大家的底氣一下子給折騰沒了。

    尤其是了解到哈德遜的戰績後，大家更是愁的不行。

    一出來就挑戰人族這個大陸霸主，並且還是同人族最強的統帥交手，妥妥的地獄副本開局。

    「虎口奪食」，需要拿命去搏。

    佳瓦特宰相的分析，讓一眾蜈蚣鬆了一口氣。

    地形限制好啊，這意味着不用擔心中了敵人的詭計。

    「嗯，暫時就先這樣吧！

    亞斯蘭特大陸除了人族，還有異族聯盟和他們對抗。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在聯絡地心世界種族的同時，也要儘快和異族聯盟取得聯繫。

    宰相，這方面你多費點兒心，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異族聯盟拖下水！

    此事光我們一家還做不到，儘快遊說地心世界各族，一起想辦法挑起新一輪的大陸戰爭。

    阿爾法王國不只我們一個敵人，就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這點兒小矛盾，還不足以讓哈德遜長期在這裏和我們耗着。

    大陸戰爭一旦爆發，作為阿爾法王國的軍中統帥，此人必定會去坐鎮大草原，主持和獸人帝國的大戰。

    沒有這個強敵在側，後面的仗就好打了。

    如果能夠聯合各族擊敗人族，我們就可以順勢佔據黑森王國的北方，建立屬於我們巨足蜈蚣的地面國度！」

    蜈蚣王激情澎湃的說道。

    甭管距離計劃成功相差多遠，大餅先要給畫起來。一名合格的王者，首先要是一名優秀的畫餅大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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