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五十三章、岔路口
局部戰爭不影響王國的戰略佈局，覆滅獸人的戰略依舊是第一國策。凱撒四世在公文上籤上大名，一直都是債務人的財政部，終於當了一次債主。
這次冊封的貴族領主中，超過九成五以上都選擇了拖欠爵金。看得出來，阿爾法王國的貴族集團真心不富裕。
哪怕從教皇國發了一筆，大家的腰包依舊不富裕。即便是手裏有點兒閒錢，也不敢隨意動用。
畢竟，他們是要去邊界上開荒，後面需要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呢！
悽慘的數據，也從側面印證了這次貴族冊封的公正性。軍方不是看到關係戶就收，而是精心篩選過的。
到了前線，大家就是戰友。需要隨時託付後背，要是遇上不靠譜的，只能害人害己。
當然，最關鍵的是哈德遜這個主帥不缺錢！
從擔任王國軍方統帥開始，他就沒有從中撈過一個銅板，也不曾利用職權之便，為自己牟利。
不僅自己不貪，哈德遜還在軍中大力打擊貪腐。主帥的廉潔，也影響到了很多軍中將領。
在開疆擴土的過程中，大家就已經撈到了不少好處，着實沒必要繼續冒險。
哈德遜是不會直接殺貴族將領，但他擅長借刀殺人。一旦發現貪腐，就會被要求「戴罪立功」，調崗進入炮灰部隊。
典型的貴族式玩法，誰都挑不出毛病來。除了被調崗者本人可能有點兒小意見外，就連身後的家族都很滿意。
留在戰場上「戴罪立功」，總好過頂着「貪腐」的名頭，直接被遣返要好。
富貴險中求，打上幾次勝仗，前面的事情就一筆勾銷；若是不幸戰死，也能夠用鮮血洗刷恥辱，保住家族的顏面。
……
血月防線。
慶功宴已經開始，哈德遜忙碌的穿梭在人群中，痛苦並快樂着。
一般來說防守反擊戰，基本上都是血虧。頂多也就收穫一點兒，敵人殘留下來的兵器和後勤物資。
這次的情況明顯不一樣，光插在城頭上的特製破魔槍，就價值不菲。
加上後續追殺中繳獲的戰利品，居然破天荒的能夠抹平戰爭開銷。
窮的要吃土的地心種族，居然在大家面前露出了富裕的一面，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看到收穫之後，行省內部的主和派都變成了主戰派，大家已經認定了：巨足蜈蚣在地心世界的地盤，擁有大量的富礦。
證據全部都在武器裝備中體現出來。在審問俘虜的過程中，也印證了這一點。
「發財的機會來了！」
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昂，哪怕是在慶功宴會上，也忍不住進行討論。
「軍心可用」是好事，同樣也是一件麻煩事。手底下的人太過好戰，想要剎住戰車可不容易。
熱鬧的慶功宴結束，預想之中大反攻卻遲遲沒有到來，下面的人很快就坐不住了。
一時間哈德遜和皮爾斯總督成為了大家騷擾的重點，不斷的鼓吹反攻的好處。
……
「元帥，我們這麼一直壓着，時間長了也不是辦法啊！」
皮爾斯總督一臉為難的說道。
相比哈德遜這位主帥，他這個總督承受的壓力更大。不光行省內部的中小貴族在催促，就連道爾頓家族內部也是主戰聲一片。
「拖不下去，那就索性告訴他們好了！
剿滅蜈蚣一族隨時可以干，但打通前往黑森王國商道的機會，卻只有一次。
大家是盟友，黑森人不答應，我們也不好強行開闢這條商路。
現在機會來了，自然不能放過。
此事對整個東南行省的貴族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不愁大家不支持。
反正惡人是地心種族做，事後我們只要不承認，黑森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如果這群噁心的蜈蚣在戰場上表現不錯，搞不好黑森人還要再次向王國求援。
到時候我們正大光明的佔據百里長廊，只需在另一頭築造一座軍事要塞，就可以掌握未來的戰略主動權。
黑森人要是一直安分，大家還是盟友一切好說；若是他們敢鬧騰，我們立即就能夠……」
謀劃盟友的戰略並不光彩，但國與國之間利益才是永恆。
作為阿爾法王國的重要股東，哈德遜自然要以王國的利益為先。
同樣的理由，對皮爾斯總督也適用。
拋開戰略利益不談，打通這條商道之後，兩家也能夠恢復不菲的商業利益。
別的不敢保證，每年的家族財政賬戶上，多收三五個點肯定是有的。
看似比例不高，但以兩大家族的體量來說，增加的財稅收入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至於新增的國防壓力，直接被兩人給無視了。
或許完成軍事改革之後，黑森王國也有可能強大起來，但那僅僅只是可能。
眼下兩國的軍事實力對比，現在已經非常懸殊。
如果不是親自帶兵支援過黑森王國，皮爾斯總督都不敢相信這個鄰居，居然衰落的如此厲害。
歷史證明統治階級的墮落，只要拉開了序幕，幾乎是不可逆的。
純粹自上而下的改革，即便是成功，那也只能緩解燃眉之急。
縱觀大陸上幾個改革成功的國家，全部都經歷了血腥殺戮，清洗了原來的既得利益集團，幾乎把社會秩序推倒重建了一遍。
事實上，阿爾法王國的改革一樣不徹底。
只不過統治集團危機意識過了頭，一個個都拼命的發展軍事實力，哪怕王國政府窮的叮噹響，依舊擁有當代最強大的軍隊。
軍事實力的強大，對外戰爭的連續勝利，直接掩蓋住了其他方面的不足。
「元帥說得對，有得必有失，好事不能全部都讓我們給佔了。
只要商路開通，我們兩家都能夠再編練一個騎士團，挨點兒罵也是值得的。
回頭我就讓人放出消息，這種有利於大家利益的事情，想來沒人能夠拒絕！」
皮爾斯總督笑呵呵的說道。
商路還沒有開通，但增加的財政收入，已經被他提前給安排上了。
這也是王國貴族的常態，只要財政收入增加，軍費開銷必然會增加。
科斯洛家族是如此，道爾頓家族也是如此，行省中的中小貴族也不能例外。
在擴張軍事實力的問題上，敢打折扣的貴族，早就被淘汰了。
「總督閣下，其實黑森人也未必會罵我們。
地心種族肯定不會甘心失敗，必然會採取手段報復。
明夜我們北門糧倉起火，大量的輜重被毀，拖延了大軍行進速度！」
哈德遜漫不經心的說道。
原本他是不準備把話說明的，怎奈皮爾斯總督是一名傳統貴族，想像力沒有那麼豐富。
出兵的理由千千萬，不出兵的理由同樣很多。
直接按兵不動，坐視地心種族入侵黑森王國，肯定不是一個好選擇。
萬一人家通過外交手段說服了王國政府，要求東南行省出兵，直接和中央政府硬頂面子上也不好看。
糧倉失火就是一個絕佳的藉口，北門糧倉是剛剛建立起來的。從佔地面積上來看，妥妥的東南行省第一大糧倉。
只不過這座巨大的糧倉，尚未來得及往裏面裝糧食。
原本以為是為了南征準備的，沒想到工程建立的目的，居然是為了「被燒」。
一把火之後，燒毀了多少糧食，那就是前線將領們說了算。
反正東南行省的糧草、軍費開銷，全部來源於行省自籌所得，王國政府並未參與其中。
「卑鄙噁心的蜈蚣，居然燒毀了我們十萬噸糧食、三十萬噸草料、三萬匹布、三十噸鹽、一百五十噸糖……
實在是罪無可赦！」
皮爾斯總督心領神會的補上數據。
數字是誇張了一點兒，不過反正都是造假，沒必要太過在意這些細節。
作為王國最富裕的行省，家底厚實一點兒，也勉強說得過去。
物資損失這麼慘重，短時間內喪失了繼續進攻的能力，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王國政府若是催促出兵，那就要先把軍事物資缺口給解決了。
如果是進攻獸人，或許大家還會湊一湊，但救援黑森王國，大家肯定沒有那麼高的積極性。
前些年黑森王國執行北進戰略，還挖了王國的牆角，這筆賬大家還在心裏記着呢！
一直沒有進行清算，那是王國戰略需要。
指望王國政府為了黑森人，向東南行省全力施壓是不可能的，頂多也就面子上做做樣子，演給盟友們看。
此前的幾次出兵，阿爾法王國也僅僅只是出兵，後勤輜重可是各國政府自行負責承擔。
戰場都在各國境內，調集物資自然不在話下。
現在要從東南行省發起進攻，黑森人可沒有能力在短時間投放大量的戰略物資過來。
一切的漏洞都被堵上了，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蜈蚣一族是否敢繼續入侵黑森王國！
同皮爾斯總督對視了一眼，哈德遜突然有些後悔之前下手太狠，一下子把蜈蚣族給打得太疼了。
要是這群傢伙慫了，不敢繼續挑起戰爭，這份計劃就報廢了。
短暫的懊惱，哈德遜很快就拋棄了這個煩惱。
擊殺敵方聖域的機會太過難得，像巨足蜈蚣這麼憨的種族，放眼全大陸都非常少見。
大戰爆發這麼長時間，雙方折損的兵力，怕是數以百萬計。
可死去的聖域，卻是寥寥無幾。
如果不是敵人缺乏足夠的警惕，被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也很難取得戰績。
正常情況下，馬克西姆一出場，對方的聖域就該跑路了。
謀取商道固然重要，但消滅地心種族的高端力量更重要。
如果不能在覆滅了蜈蚣一族之前，把這些傢伙剿滅乾淨，那麼未來大陸上就會增加許多「恐怖分子」。
沒有了種族牽掛，這些無所顧忌的傢伙，可沒啥是他們不敢幹的。
那感人的畫面，哈德遜都不敢想像。
在大陸爭鋒中，很多失敗的種族能夠保住傳承，最大的原因就是族中強者尚存。
勝利者也不想把事情做絕，逼出一群恐怖分子出來。
包括前幾年被人族覆滅的異族，其實也只是消滅了他們的大部分力量，還留着幾個部落殘餘。
如果不能把蜈蚣一族的強者剿滅乾淨，那麼未來一樣要留下一些蜈蚣部落殘餘，作為制衡這些強者的軟肋。
……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黑森王國。
糟糕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這個倒霉王國的悲劇。
從上一次大陸戰爭到現在，幾乎大陸每次發生變故，他們都是倒霉蛋之一。
異族入侵、邪教作亂、魔災、地心種族入侵，沒有一次能夠躲過。
現在也不例外，第二波邪教入侵又被他們給趕上了。
國力沒有阿爾法王國強盛，但享受的待遇卻是對等的，國內一下子冒出了三個地心入口。
唯一的好消息是：其中之一沒有入侵黑森王國，而是跑去踢了阿爾法王國東南行省那塊鐵板。
眼瞅着就能夠在盟友的幫助下，把地心之亂平息，突然又新增兩波地心種族入侵，逼得黑森人不得不分兵。
兵力一分散，優勢就變成了劣勢，多地戰線出現兵力吃緊。
「各國同時遭遇地心種族入侵，這一波出現的地心入口數量，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多一些。
大家都忙着處理內部麻煩，短時間內盟友的力量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共兩條路：
要麼冒險從前線抽調兵力，賭異族聯盟不會發動入侵；
要麼進行全國動員，進入全面戰爭狀態。
無論做出哪一種選擇，都是隱患重重。
異族聯盟是否會趁機入侵，誰也無法保證，王國根本就賭不起。
全國動員對人力、物力、財力的消耗非常巨大，隔壁的阿爾法王國和莫西公國就是例子。
兩國現在債台高築，沒有十幾年時間的修養生息，根本恢復不過來！」
宰相米爾頓公爵的話，讓大殿變得鴉雀無聲。
舉國動員的本質就是人海戰術，玩兒的是以數量換質量。
在軍事教官們的幫助下，黑森王國也初步建立起了全民預備役制度，但是具體戰鬥力一直都是一個謎。
不過從搜集的情報來看，各地貴族私軍的戰鬥力，現在分化的非常厲害。
一些捨得砸錢、砸物資的貴族領主，麾下的預備役部隊訓練的還有幾分架子。
反之那些財力匱乏，或者是捨不得重金投入的貴族領主，麾下的預備役部隊就完全沒法看了。
「宰相說道不錯，現在各國都遇到了麻煩，短時間內王國能夠依靠的只有我們自己。
事實上，就算是各國沒有遇上麻煩，我們繼續獲得援兵的概率也不高。
援兵不是好求的，人情債終歸是要還。一直欠下去，後續王國需要付出的代價只會更大。」
克拉斯納侯爵率先表態道。
再向盟友伸手，他這個外務大臣就沒法幹了。
丟面子事小，關鍵是現在大家都有麻煩，求援都不知道該向誰伸手。
「你們都這麼說，那就全國動員吧！
軍方會儘可能想辦法提前結束戰爭，以減少戰爭對王國的影響。
外務部還是不能閒着，最少要讓阿爾法人幫忙解決盤踞在黑石山脈的地心種族。
不然王國需要承受的軍事壓力就太大了！
畢竟，在剿滅地心種族的同時，我們還要提防異族聯盟入侵。
王國十分的軍事力量，可以用來圍剿地心種族的，頂多也就那麼三四分！」
軍務大臣尼克拉斯伯爵當即表態道。
他已經受夠了兵力不足的苦！
如果黑森王國真心兵力不足，他也就認了。現在的問題是王國明明還有兵，但每次抽調貴族私軍參戰，都少不了扯皮。
動員機制不完善，和平年代在抽調貴族私軍的時候，缺乏一套強有力的規則約束。
解決辦法非常簡單，直接轉入戰爭模式，軍務部就獲得了合法抽調王國所有軍隊的權力。
不像之前那樣，每次調兵遣將都要和貴族領主理論：「調兵的合法性、公平性」。
那個誰誰誰，多長時間沒有接受徵召；那個某某某，徵召順序應該在我前面……
光解決這些問題，都要消耗不小的時間，效率自然高不了。
「外務部會盡力而為，但具體效果怎麼樣，我沒法給你們保證。
從搜集到的情報來看，阿爾法王國並未向東南行省派出援兵，也沒有出兵增援的計劃。
東南行省完全是以一省之軍，在對抗地心種族入侵。
有哈德遜元帥充當指揮官，自保肯定沒有問題，但能否發起反擊，那就很難說了！」
在克拉斯納侯爵看來，阿爾法王國這是準備先集中優勢兵力解決另外兩波地心種族，最後再來收拾盤踞在黑石山脈的敵人。
站在阿爾法王國的立場上，這種軍事部署，在戰略上肯定是沒有毛病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可能誤傷到他們這個無辜盟友，但這不是讓人家改變戰略決策的理由！
「財政部會儘可能的籌集戰爭經費，但軍方必須保證在半年內肅清外敵。
若是拖的時間太長，那麼我們也只能步莫西人的後塵，宣佈財政破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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