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九十一章、你我皆是異端

    翡翠宮，王國高層再次齊聚一堂，氣氛壓抑的令人窒息。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阿爾法王國一直都在想辦法穩住精靈族，不讓他們加入到這場戰爭中，可惜終歸還是失敗了。

    精靈族的大軍沒有殺過來，但精靈魔法師們卻先一步出現在了戰場上。

    「精靈族加入戰爭，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從他們拒絕和王國簽訂互不侵犯條約那一刻開始，想來大家心目中就知道了結果，現在無非是他們參戰時間早了一些。

    魔法師在軍中的地位特殊，一直都是各方重點保護的對象，陣亡的概率相對更小一些。

    站在精靈族的立場上，派出魔法師幫助盟友作戰，其實是非常高性價比的行為。

    提前加入到戰爭，或許是精靈們意識到了危險，覺察到了這次大陸戰爭和以往的不同。」

    哈德遜率先開口打破沉默道。

    甭管心裏多麼沒底，在這種時候，他這個軍中統帥都不能慌。

    王國的團結是建立在同舟共濟就能渡過危機的前提下。真要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大家還是免不了要提前自謀生路。

    看前線各國權貴們的表現就知道，那些大貴族早就秘密將一部分子弟轉移了，出現在戰場上的只是各家明面上的力量。

    要是大家肯拼命，聯軍在西線也不至於被幾個禁咒嚇得連連後退。

    精靈族派出的魔法師師團固然強大，可終歸沒有超出界限。

    依靠魔法陣施放的大型魔法，一旦開始，中途就不能停下來。

    否則在禁咒反噬之下，主陣之人幾乎必死，其餘施法者不死也得元氣大傷。

    聯軍要是捨得拼命，完全可以直接衝出去和敵人血戰，不奢望擊敗敵人，只需要拉近距離破壞施法即可。

    反正就那麼點兒距離，施法過程中敵人的魔法師又不能跑路，就算是敵人拼命攔截，無非也是以命換命。

    用一次大軍損失慘重，帶走敵人的一支魔法師團，戰略上是完全可行的。

    只要搞上幾次，精靈族肯定受不了。他們只是過來幫忙的，可不是和人族聯軍換命的。

    「元帥，精靈族為什麼提前參戰，現在一點兒也不重要。

    關鍵是他們參戰了，西線就註定守不住。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頂多再過兩個月時間，東戰錘王國就會全部淪陷。

    西戰錘王國多山地，情況要略好一些，但對大局也於事無補。

    一旦覆滅了東戰錘王國，上古遺族聯盟和精靈族的聯軍就可以殺入莫西公國，威脅王國的西線。

    北大陸各國都指望不上，此前我們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各國也只是派出了少量援軍。

    現在局勢崩潰，大家更是只會自己顧自己。

    哪怕明知道前線崩潰後，戰火就會燒到自家頭上，各國也只能先顧好眼前。」

    羅德里格斯公爵沉聲說道。

    不慌不行，王國的西線一旦遭遇威脅，西南各省肯定要先顧自家的安全，北邊的獸人就只能由他們自己去面對。

    王國新收復的七個行省，看似疆域面積不小，可當地的新興貴族都處於實力原始積累階段。

    能夠拖延敵軍兩三個月，那都是大家在拼命了，最終的壓力還是要落到北地五大家族身上。

    擋不住就去死，以他們在王國貴族圈的尷尬地位，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此前他們支持哈德遜這個「仇人」擔任主帥，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先北後西的戰略。

    「羅德里格斯公爵，你說得一點兒也不錯，精靈族參戰正常情況下西線肯定守不住。

    可凡事都有例外，上古遺族的聯軍可以從莫西公國殺向王國，同樣也有可能從奧頓公國開始橫掃北大陸其他國家。

    要是精靈族也大舉出兵，覆滅坎特魯公國、烏斯達公國、菲克公國，兩家在奧頓公國完成會師後南下，北大陸將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

    精靈族人口有限，對土地的需求量有限。即便是有野心擴張，坎特魯、烏斯達、菲克三大公國加在一起，也足夠他們消化很多年。

    上古遺族的內部情況要複雜一些，需要大量陽光下的土地，不過吃下東西戰錘王國也能夠將他們噎着。

    到時候你們猜他們是聯手入侵王國，還是南下去幫異族聯盟解圍呢？」

    在哈德遜的刻意引導下，眾人的臉色好看了很多。

    精靈族和上古遺族的人口都不算多，短時間內雙方都不具備侵吞整個北大陸的實力。

    理論上來說，就算是入侵阿爾法王國，也是在給獸人做嫁衣。

    然而這些理論要成立，還必須要有一個前提——精靈族真心想救異族聯盟，不能在阿爾法王國身上耽擱太多的時間。

    「元帥，如果王國不是精靈族的目標，那麼我們是否拒絕莫西人的求援？」

    不知道是政治不靈光，還是刻意上眼藥，希羅公爵的問話讓凱撒四世心情非常不爽。

    這種涉及王國生死的決策，怎麼也要先問問他這位國王啊，哪有讓元帥做主的？

    怎奈大家的關注焦點，都在集中在哈德遜身上，根本就沒有功夫理會他這位國王的想法。

    不爽也只能憋着，真要是讓他決策，凱撒四世也慌。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任何一個細節上的判斷失誤，都會給王國帶來巨大的損失。

    「援兵還是要派的，從目前的局勢來看，西線要是不打上一仗，怕是難得安穩。

    具體出兵多少，這一仗該怎麼打，還是等我見了莫西人的使臣了解詳細情況後再決定。

    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北大陸三大異族之中，實力最弱的就是上古遺族聯盟。

    別看現在他們是一個整體，往日裏龜縮在冰雪世界的時候，為了爭奪有限的生存資源，相互之間就沒有少發生矛盾。

    我們人族聯盟內部都無法統一利益訴求，眾多上古種族組成的聯盟，我就不信他們能夠調和內部矛盾。

    沒有拿下東戰錘王國前，他們還有共同的奮鬥目標，一旦拿了下來，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或許有些種族還想更進一步，拿到更廣闊的生存空間；但同樣有很多種族已經滿足了現狀，只想分到一塊肥沃的土地休養生息。

    連續勝利的時候，這些內部矛盾還可以壓制，一旦戰場上遭遇大敗，矛盾就會暴露出來。

    除非異族聯盟贏得這場大陸戰爭，將我人族從大陸霸主的位置上拉下來，不然應該不會有異族想和我們做鄰居！」

    】

    哈德遜故作澹定的說道。

    要是不了解局勢，沒準還以為阿爾法王國穩操勝券，隨時可以將上古遺族聯軍覆滅。

    事實上，現在該派出多少援軍，這場仗該怎麼打，哈德遜一點兒思路都沒有。

    不是他能力不濟，主要是收到消息就往王宮中趕，連前線的局勢都一知半解。

    運籌帷幄，決策於千里之外，那是建立在對敵人的深入了解的情況下。

    哈德遜現在手中的信息，還是王國之前收集到的內容。局勢變化那麼快，誰能夠保證現在的上古遺族聯盟，還是原來那個鬆散的聯盟呢？

    包括對精靈族的了解，情報工作同樣非常滯後。

    在超凡世界，很多事情不是光用利益分析和固有邏輯，就可以推斷出結果的。

    假如傳說中的精靈女神下達神諭，沉迷於藝術的精靈同樣可以變成殺戮機器。

    又或者是獲得什麼寶物，把精靈族的生育力提高了，人家馬上又是爭奪大陸霸權的主力軍。

    又或者是邪教組織搞事情，蠱惑了前線的軍官，同樣可以引發局勢的變化。

    「除了西線的問題外，東南沿海的問題也到了解決的時候，教廷艦隊已經啟程，預計半個月後就會抵達。

    謠言我們已經放了出去，聲勢也替教廷造了起來，可他們會不會進入迷霧海域，依舊是一個未知數。

    元帥，你和幽靈船交過手。假如教廷的艦隊和他們在迷霧海域相遇，能夠給教廷帶來多大的麻煩？」

    從皮爾斯伯爵頭上新增的白髮，哈德遜就知道他最近就沒少操心。

    想想也對，教廷尋寶艦隊失蹤，他們可是頭號嫌疑犯。

    只要教廷追查，早晚都會追查到道爾頓家族艦隊身上。

    雖然下黑手的是哈德遜，但這種事情說出去也沒人信啊！

    何況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參與，最少擊毀了海盜船，斷了尋寶小隊的歸路，順帶還分享了為王國貢獻神器的功勞。

    憑藉這份功勞，待到未來另立教廷時，他們大概率能夠在家族稱號前加上一個「聖」字。

    推薦人員，在新教廷之中獲得一尊高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好處都預定了，那麼教廷的報復自然也躲不過去。

    為了自家的安全，讓王國頂在前面和教廷對着幹，無疑是最佳選擇。

    沒有任何意外，針對教廷的行動計劃，背後還有哈德遜的一份功勞，本質上兩人就是在唱雙黃。

    「放心好了，那三艘幽靈船可不簡單。普通的攻擊，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殺傷力。

    尤其是他們還有一套秘法，可以短時間內將三名幽靈王提升到聖域層次，加上幽靈本身的特性，偷襲普通八階強者簡直是無往不利。

    當日在海上遭遇，有數十艘軍艦配合，我們都沒有能夠將他們留下。

    進入迷霧之海後，魔晶炮無法瞄準目標，軍艦就和普通商船差不多。

    就算是教廷的隨軍魔法師多，可以驅散迷霧，也抵不住迷霧源源不斷。

    尤其是晚上，恐怕幽靈船靠近了，他們都不一定能夠及時發現。

    幽靈船不毀，幽靈不滅。

    和這些不死不滅的怪物交戰，一旦無法使用魔晶炮，普通士兵根本派不上用場。

    想要摧毀幽靈船，唯有施展大殺傷性的單體禁咒。

    幽靈們又不傻，打不贏人家也會跑。有大霧掩護，禁咒也很難命中目標。

    無論能否剿滅幽靈船，教廷的艦隊都會損失慘重。要是他們運氣不好，在裏面迷了航，又或者是闖入兇險未知陌生海域，都有可能全軍覆沒。

    我們需要做的只是在關鍵時刻補刀。要是教廷艦隊損失不大，那就臨時終止計劃。」

    哈德遜賣力的忽悠道。

    讓幽靈船自己去「打劫」教廷艦隊，肯定是沒什麼勝算，但還有他這個幕後操控者啊！

    現在需要堅定王國的信心，讓大家下功夫把敵人往迷霧海域中引。

    教廷的損失越慘重，哈德遜的收益就越大。餵養幽靈船是其次，關鍵是能夠讓迷霧海域的兇險深入人心。

    大家都不敢去了，那就成了他的後花園。

    那麼大一片海域，不可能一點兒價值都沒有。最不濟也有了一個隱蔽的海外基地，可以存放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

    草原之上，獸人大軍突然加強了攻勢，一時間殘存下來的人族各國壓力大增。

    菲利普一世此刻就很無語，獸人就像是和他有生死大仇一般，最近老是逮着法蘭特倫王國狠揍。

    原因他非常清楚，無非是他們控制着大草原上的唯一大型港口，拿下這裏才能斷掉人族聯盟對他們的支援。

    「獸人瘋了，根本就不給我們喘息之機。

    外務部要抓緊了，我們和阿爾法王國的談判必須要加快，再慢的話馬上就變成草原四國了！」

    菲利普一世沒好氣的說道。

    一次失控的外交糾紛，斷了他的撤離計劃。在內心深處，他已經問候了阿爾法王國所有的權貴。

    可是沒有辦法，談判還是要繼續。每多撤離一份力量，未來復國的勝算就會大上一分。

    要是打成了光杆，即便是未來真的復了國，他也掌控不了局勢。

    「陛下，教廷的艦隊已經北上，阿爾法人應該不敢封鎖航線，我們是不是可以……」

    不等外務大臣把話說完，菲利普一世就打斷道；「他們確實不會封鎖航線，只是會讓我們的船隊發生意外。

    比如說:他們正在圍剿的幽靈船，就是最好的背鍋對象。

    何況教廷的人就靠得住了？

    甚至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莫忘了我們來自哪裏。

    在教廷眼中，你我皆是異端。」

    不理性不行，自家兄長可是宣佈教皇非法的強人。身處君權和神權對抗的第一線，雙方不存在任何緩和的可能。

    阿爾法王國的吃相再怎麼難看，也不敢要了他的命，甚至還會好酒好肉招待着，按照規矩送他回國。

    落入教廷手中，運氣好成為談判的籌碼，運氣不好直接葬身大海。

    弒君罪，個人背起來有壓力，但是海上的風浪無所謂。

    製造一起意外殺雞儆猴，對教廷來說，不存在任何難度。

    「陛下，如果要加快談判進度的話，那就必須要做出重大讓步。

    阿爾法人的船隊已經出現在了外海，就等着接收難民。如果我先釋放一點兒誠意，對接下來的談判會有很大的幫助。」

    多尼順勢提議道。

    船隊確實來了，不過不是代表阿爾法王國，而是哈德遜老爺臨時僱傭的船隊。

    搶人從來都是手快有，手慢無。熟知遊戲規則的哈德遜，自然會提前謀劃了。

    這種時候就需要考驗人脈關係了。

    作為征戰獸人帝國時期的後勤負責人，哈德遜的交際圈子可不小。同樣參加過上次大戰的多尼，因為接收過幾次糧草，就和哈德遜沾了一丟丟關係。

    平常時期，這麼點兒關係毛用沒有，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多尼不想自己苦心積累的家底毀於一旦，哈德遜也盯上草原各國的難民。雙方代表私底下一溝通，直接一拍即合敲定了合作。

    不知道手底下的人做了交易，只以為是談判需要的菲利普一世，自然不會拒絕這種有助於解決問題的提議。

    「那就先送他們一些難民，具體情況外務部自行斟酌處理。一切以王國利益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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