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崑崙,中域,無名山谷。
寒風好似鐵鞭一般鞭笞大地,鵝毛大雪翻湧紛飛遮掩施展,兩側高聳的山脊好似巨人站立在風雪裏巍然不動。
然而便就是這般荒無人煙的嚴苛環境裏,一尊巍峨龐大的黑石宮殿卻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它無比偉岸,由不知名的漆黑石料建造,底部基座之上刻畫無數繁雜的紋路氤氳生光之間,迸發出一股龐大的力量將整座宮殿托舉起來,離地十丈,懸浮在半空。
而在宮殿之下,素白的雪地被染得通紅,一具具屍骸堆積在暗紅的大地上。男女老幼,人妖精怪,皆而有之。
他們被剝得精光,身無寸縷,開膛破肚,挖眼斷舌,後腦勺被敲開,其中空空如也。
就好似垃圾一般,被隨意地丟棄在宮殿之下。
風雪將那一具具冰冷的肉身凍得僵硬,也將那恐懼痛苦的表情永遠留下來。
鮮活又恐怖。
而與之悽慘,悲涼,驚悚的屍山完全相迥的是,黑色的石頭宮殿裏,火焰熊熊,氤氳無窮暖意。
宮殿之中,一根根聳立的鐵鑄燈盞上,烈火噼里啪啦地燃,好似永不熄滅。
搖曳的火光映照出一道道猙獰的陰影,他們背生雙翼,頭頂牛角,分為兩排,在大殿之中依次而坐。
而在大殿高處,一張漆黑的王座上,一道年輕偉岸的身影端坐,其容貌英俊,看起來頗為年輕,同樣頭頂牛角,背生雙翼。
他身着華貴黑金長衣,縱容自生,高貴異常,
下一刻,抬起頭來,看向大殿中央。
伴隨着鐵鑄的車輪摩擦之聲,一輛好似鋼鐵澆築的平台,被從宮殿外推進來,幾十根根暗紅的刑柱上,身無寸縷的年輕男男女女被洞穿了肩胛和掌心,釘死在上面。
怒罵!
喝斥!
求饒!
痛哭!
種種反應,不一而足。
但他們愈是怒罵或求饒,那坐在兩旁的窮奇族人便愈發興奮,眼裏放光。
是時,有一個個奴僕模樣的人類,從殿下走上來,手持鋒利的尖刀,對準了曾經的同族。
刀光飛舞,他們就好似庖丁解牛一般,將那男男女女盡數分解。
怒吼聲,哀嚎聲,咒罵聲逐漸消退了去。
於是一盤盤佳肴美味,被切割得規整,精緻擺盤,然後被那些奴僕呈上來,分給兩側的窮奇族人。
大快朵頤。
數百位窮奇族人們觥籌交錯,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只不過那杯盞之中,酒液通紅,粘稠晶瑩,散發無窮血腥氣兒。而那碗盤裏邊兒,卻是是裝着活生生血淋淋的心肝兒,白花花的髓膏,龍眼大小的黑白眼珠
同時,大殿高處,一名身無寸縷的美艷侍女強忍心頭驚恐與噁心,小心翼翼地顫抖着將盤子裏一塊紅白相間的髓膏下一勺,送到那年輕身影的面前。
但不知是恐懼那年輕身影,還是對盤中之物感到驚悚,她的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一抹紅白,不小心沾上那年輕身影的嘴角。
美艷侍女趕緊跪下,磕頭求饒。
但下一刻,她只聽到對方平靜冷漠的話語,「抬起頭來。」
美艷侍女下意識抬頭,她只感覺眼前寒光一閃。
然後,她此生的最後一眼,看到了她的腦髓。
劇烈的痛苦才從後腦傳來。
侍餐者,變成了餐。
最後,不用年輕身影吩咐,便立刻有人將美艷侍女冰冷的屍骸拖走,和那幾十具殘骸一起,穿過長長的廊道以後,扔下宮殿,扔進了風雪裏。
地上冰紅屍山,便再添數十具。
酒肉入腹,飽餐之間,諸多窮奇族人,嘴角通紅,好似惡鬼,喜笑顏開,讚不絕口。
「這宗門弟子的心肝兒腦髓,當真才是人間美味,比之那些食五穀的凡人,好上了百倍不止啊!」有人拍着肚皮,袒胸露乳,開口道。
「是這個道理!還得多虧了少尊,想出那般法子,讓那些人奴出去引誘那些短生種們,否則倘若我們一個個去獵殺,不知耗費多少力氣!」有人看向王座之上的身影,充滿感激。
「哈哈哈!這些短生種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當做血食算得上美味,可惜了,這天山崑崙上都是一些成長的短生種,要我說啊,還得是那懷胎十月,即將臨盆的胎兒最為美味,絲毫未被世間濁穢污染,入口即爛嘖」有人說着,口中便已流出了口水,
「可惜,上一批尋來的不知死活的短生種,今天也完全吃完了,我這才不過半飽而已。」有人嘆息。
「別急,方才三爺的人奴不是在外叫喚嗎?想來又是帶來了美味佳肴!」有人獰笑。
「說到這事,三爺出去也有好一會兒了,為何還未歸來?」有人疑惑。
「」
喧嚷議論之間,王座之上那被稱為少尊的年輕身影,用華貴的絲絹擦去嘴角的血紅以後,也是眉頭輕蹙。
在他身後,站在三個老人模樣的身影,同樣背生雙翼,頭頂牛角,晦澀深厚的氣息從他們身上溢散,無窮恐怖。
而他們的衣着,也同底下的窮奇族人們有所不同,其上刻畫的花紋,更加複雜,也更為華美,除此以外,頭頂上的牛角的螺旋紋路是更多,代表着無論是年紀,身份,還是實力,都要強於殿下的窮奇族人們。
——少尊四衛。
這是他們被那位古老而強大的窮奇帝王所敕封,跟隨少尊鞍前馬後的四位天尊境窮奇族人。
在這行宮之中,他們的身份和實力都僅次於那位尊貴的窮奇少尊。
「少尊,古奕外出也太久了,不知可是生了意外?」那少尊背後,一位老者皺眉開口。
少尊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們三人,且去看看,古奕恐怕是遇上了麻煩。」
「是!」
餘下三大天尊護衛同時點頭,一步踏出,化作三道漆黑流光,衝出了大殿。
諸多窮奇族人見狀,便不再擔憂,接着吃肉,接着喝酒,不亦樂乎。
席間,一頭渾身燃燒着金光的鵬鳥撕裂暴風雪,衝進大殿裏,最後落在少尊的手腕兒上,光華閃耀之間,無窮熾烈在空氣中爆發,一頭無比龐大的恐怖金色大鵬鳥投影振翅高飛,清脆啼鳴。
最後,一切異象消失,那金鵬化作一封鎏金的信紙,落在那窮奇少尊的手上。
這一刻,整個行宮大殿,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一道道目光,抬起頭來,看向窮奇少尊手中的那一封信。
他們自然知曉,這般浩大聲勢的傳訊,不是別人,正是那同為太古種族的頂級天品古族,血鳳一脈。
實際上,雖說他們這些古老種族都統稱太古萬族,但萬族之間,並非鐵板一塊。
倘若按照對新生種的態度,可以分為三個派系。
親近新生種,和天機閣以及那些聖地世家關係頗深的派系。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派系。
還有像窮奇一脈和噬金一脈這般極度蔑視新生種的派系。
而在這激進的派系裏,為首的其中一脈,便是那「金翅大鵬」一脈,天品古族,強大無比,甚至能同那聖地世家掰手腕兒。
也正因有這般恐怖的種族坐鎮,窮奇一脈才敢這般明目張胆敵對新生種。
反正天塌下來,金翅大鵬一脈和那些天品古族這些高個子的也會頂着。
除此以外,窮奇一脈和金翅大鵬,還有更深層次的關係——窮奇一脈,乃是金翅大鵬一脈的附庸,類似於君臣之間的關係。
所以如今金翅大鵬一脈來信,哪怕是一向雲淡風輕的少尊,神色也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他打開信紙,細細閱讀,最後斟酌言辭,回信一封。
那信紙才又化作一頭金鵬喚醒,沖天而去!
底下那些窮奇族人,都是忍不住了,壯着膽子,好奇詢問。
少尊也不賣關子,說是金鵬一脈的少帝如今已在內域,和幾個人道的聖地世家的年輕一代爭鋒相對,讓他們窮奇一脈也儘快趕去助陣。
說罷,少尊宣佈和吩咐,吃完今日這一餐,便不再捕獵,而是要駕馭行宮,去那內域天山崑崙之巔。
眾人聽罷,神色也是凝重起來。
雖然他們瞧不起新生種,但不得不承認,如今那聖地世家和天機閣,才是這方天地真正的主人。
那些聖地世家的恐怖天驕,可不是這些死在他們手裏的平庸新生種能夠比擬的。
——真正的爭鬥,要來了。
氣氛一時間沉悶下去。
只剩下吞咽血酒的聲音和咀嚼聲,響徹在大殿裏。
約莫一刻鐘後,最先出去的三爺,還有跟着出去查看狀況的三大護衛,仍沒有回來。
這會兒,大伙兒都察覺到了,不太對勁。
連那窮奇少尊,都眉頭緊鎖,站起身來,準備親自走出行宮去看一看,外邊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
一聲無比驚恐的呼喊聲從外邊兒傳來。
是一位他們從大梁國收服的人奴,他神色無比驚恐,渾身顫抖,連滾帶爬,跑到大殿上來,跪在地上!
「大大人們打打進來了打進來了啊!!」
話未說完,三道無窮恐怖的龐大陰影,野蠻而霸道地撞破了風雪,狠狠砸在那巍峨肅穆的窮奇行宮大殿之上!
那倒霉催的人奴,話還沒說完,便被其中一道陰影,生生砸死了去!
濃烈的血腥味兒,在那一刻充斥整個大殿。
眾人定眼一看!
驚駭莫名!
且看那三道猙獰的黑影兒,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正是三枚龐大的,血肉模糊的,生着螺旋牛角的虎頭!
窮奇之首!
三枚窮奇頭顱,驚恐萬分,好似見證了什麼可怕的景象一般,死不瞑目!
一刻鐘前,三位天尊護衛走出行宮大殿,活生生的。
一刻鐘後,他們回來了,卻是只剩下了那殘破的腦袋,被人扔進殿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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