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華?
這誰來着?
聽到這個名兒的時候,余琛腦子裏倒是有些印象。
似乎在很小的時候,在他爹娘還在的時候,聽聞過這個名兒?
當初,這人是自個兒老爹的弟子?
也是如今渭水的總捕?
不對啊?
倘若真是這層關係的話,按照衙門判余鐵生滅門之罪的尿性,雖然不至於株連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子,但肖子華的前途肯定是沒了。
——畢竟誰會讓一個殺人瘋子的弟子當渭水的總捕?
但偏偏,肖子華就還坐上了這個位置。
你要說裏邊兒沒點兒貓膩,誰信啊?
聽罷,余琛起身,就準備走。
可謝青攔住了他:「前輩,您有所不知,據說這渭水總捕肖子華,前不久才被稽查司查出來收受賄賂,徇私枉法,打入大牢了!」
余琛一頓,「所以,他現在在牢裏?」
「不。」
謝青搖頭,「在被關進牢裏幾天後,肖子華借這十多年在衙門打下的關係和未被查出來的錢財,買通獄卒,逃了,沒人知道現在他在哪兒。」
余琛轉過身來。
謝青立刻道:「但請前輩放心,我已在暗中追查,已有了一些消息,相信不久以後,便可找到他藏身之處!」
聽了這話,余琛方才微微點頭。
——這謝青,是會做人辦事兒的。
「可前輩您神龍見首不見尾」謝青面露難色,繼續道:「哪怕我有了消息,怕是也難第一時間通知到您。」
雖說在余琛交代的事兒上,謝青可以說是鞠躬盡瘁。
但實際上,他心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不遺餘力的幫余琛,除了報恩以外,還能有什麼原因?
自然是想要結交這樣一個虐殺那半妖大蟲的大高手!
只要和眼前這位關係搞好了,那黑水幫的先天大宗師,也沒那麼讓人頭疼了。
但現在,以他和余琛的關係來看,只有人家來找他,一旦有什麼事兒,他壓根兒找不到人家。
這怎麼行?
所以啊,謝青這是在所要能夠聯繫到余琛的方法了。
兩世為人,余琛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謝青的小算盤。
但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就是了。
畢竟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余琛一直和謝青保持來往,也是因為他能幫自個兒忙就是了。
於是,他沉吟片刻後取出幾個紙鴉,交給謝青:「倘若有消息,便朝天上放出一隻,我會立刻前來。」
謝青見狀,立刻大喜,珍而重之地將其收起來了。
——找到肖子華的消息,只需要傳遞一次,但這位前輩卻給了他數隻紙鶴,其中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
——除了這事兒,也能找我!
當然,幫不幫忙,就是另外一說了。
事了,余琛正準備離去,行至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
「城西旱橋有一挑夫,喚作王海,遠去未歸,家中妻兒老小無依無靠,若是正青幫方便,還請稍微照顧些。」
簡明扼要。
但謝青卻是聽得明明白白,當即拍着胸膛保證,「前輩放心,只要謝青在這渭水一日,便不會讓她們受了委屈!」
余琛點頭,轉身而去,沒入風雪。
謝青望着那遠去的背影,將事兒記在了心裏,不敢任何疏忽。
至於原因嘛,大家都是聰明人。
別問!
謝青才不會去管余琛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兒,就像他一句都沒問過余琛為什麼要查十五年前的案子一樣。
回了清風陵,余琛隱去森羅臉譜,洗漱完畢後,往床上一躺。
他爹娘的案子初現端倪,但具體究竟是咋回事兒,還要等找到那肖子華再說。
至於他最後拜託謝青的事兒,卻也不是那王海遺願的內容——在兩樁好處給完以後,王海的魂魄早已渡河而去了。
余琛所做,不過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罷了——那王海人沒了,一家妻兒老小孤苦無依,雖有二十兩銀子,但也不是長久之計,更別說這混亂世道,指不定哪天就被賊匪光顧了。
這般般種種,余琛心軟,見不得。
所以,才有了拜託謝青的事兒。
而有了正青幫的照顧,卻是應當可以避免這樣的事兒了。
反正對於無論是對於余琛還是謝青來說,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也不麻煩。
想着想着,余琛雙眼一閉,夢周公去了。
.
.
同一時間,城北,堂皇大宅。
還是風雪夜,還是守衛森嚴,還是輕車熟路。
搬屍人輕而易舉繞開所有守衛,來到那間書房。
那大腹便便的胖男人坐在油燈下,翻看着一卷話本,百無聊賴。
搬屍人咳嗽了兩聲,後者才反應過來。
「有三件事。」
搬屍人往桌讓一坐,隨口道,:「第一件,季家三兄弟的事兒,我沒找到誰幹的。」
聽罷,胖男人一挑眉頭,「這渭水還有你鑽不進去的犄角旮旯?還有你找不出來的人?」
「別說的我像只老鼠一樣。」搬屍人翻了個白眼,「據那風塵女子的證詞,我還真不曉得渭水啥時候出了這號人物。」
「那便算了。」胖男人放下書本,擺了擺手,「反正那三人,該死。」
搬屍人點頭,繼續道,「第二件事,有人對黑水幫動手了——五個人被擰斷脖子後,燒成焦屍,同樣難找到兇手。但我問了,不是我們的人動的手。」
「嗯。」胖男人點頭:「那是正青幫?」
「不大可能。」
搬屍人搖腦袋:「那謝青不是那麼激進的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貿然動手——而且死五個無足輕重的幫眾,除了撩撥黑水幫的怒氣兒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我更傾向於是那個殺了季家三兄弟的摘頭鬼動的手,雖然沒有證據,但那傢伙似乎對所謂的『儀式』感,充滿了固執。
那黑水幫的五個傢伙下跪的姿勢,排列的順序,都與季家三兄弟如出一轍。」
胖男人聽罷,沉默了。
仿佛在思索那摘頭鬼,究竟是誰?
或者說,在這多事之秋,他是敵是友?
頓了頓,他才問道:「第三件事呢?」
話音落下,搬屍人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的黃牙,舔了舔嘴唇,像極了某種渴血的野獸,「第三件事兒,肖子華越獄了。」
胖男人扭過頭,「他越獄了,你這般高興做什麼?」
「嘖!」
搬屍人笑了笑:
「這些年來,礙於他從余老哥那兒偷來的身份,咱們讓他逍遙快活了那麼多年,每次我快要忍不住了,你都說沒到時候。
但現他那總捕的身份沒了,時候也快要到了,他還傻乎乎地從牢裏逃出去了,殊不知,於他而言,大牢裏才是最安全的咧!
你說我,如何不高興?該不該高興?值不值得高興?」
沉默。
聽了這話,胖男人沉默了好久,最後才站起身來,他那懶散又無害的偽裝被瞬間撕裂,眼中流露出宛如蛇類一般的冰冷與森寒,
「——乾淨點。」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