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麼說拳頭是最大的道理呢?
天元老祖剛出來的時候那是多麼囂張?多麼霸道?多麼不可一世?
就差出氣兒出到天上去了。
從頭到尾,他壓根兒就沒把余琛放在眼裏。
哪怕後者輕易捏死了那金匱大護法,哪怕他一手崩碎了整個內坊的天頂。
到這些對於神薹圓滿,半步入道的天元老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兒。
所以他來了,氣勢洶洶!
直接讓那威名赫赫的天元仙人神胎顯化,要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狠狠收拾了!
可誰能想到?
這隨便出趟門兒,碰上的可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是那凶名赫赫的「判官」!
僅一次交手,一個回合,沒有糾纏,沒有對抗,輕輕鬆鬆就將他完全碾壓!
此時此刻,天元老祖的眼裏倒映出那黑白戲袍的身影,只感覺腸子都悔青了!
要是提前知曉,來姑蘇山鬼市內坊搗亂的是這煞星!
別說內坊了!
就算他把整個姑蘇山拆了,自個兒也不會踏出來半步!
可這天下啊,千金難買早知道!
「判判官閣下」
那濃濃的死亡威脅之下,天元老祖一改那不屑一顧的態度,變得卑微又和藹可親。
「天元天元不知曉是您降臨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毫無疑問的一點是,天元老祖能作為京城整個煉炁圈子的話事人,絕對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油條。
而不是那種士可殺不可辱的年輕人。
所以面對凶名在外的余琛,再加上這會兒自個兒的命又在對方手機拿捏着,他第一時間放低了姿態,以一種下位者的態度,卑躬屈膝。
「現在,咱們可以談談了?」余琛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問道。
「談!可以談!都可以談!」天元老祖感受着脖頸兩側不足一寸之距的熾烈金光,連將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
余琛這把他放了下來。
於是,那股死亡的陰影這才瞬間散去,天元老祖渾身顫抖,大口喘着粗氣兒。
余琛看着他,也不廢話,「這京城的道觀圈子,你能做主?」
天元老祖緩過來後,回道:「倘若排除朝廷的影響,老夫可以。」
「好。」余琛點頭:「我也不賣關子了——我要這鬼市內坊不,不僅姑蘇鬼市的內坊,而是連同整個道觀圈子那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全部消失。」
他看向天元老祖,好似商量那般,一臉和善詢問道:「老祖執煉炁之牛耳,這等小事,能做到吧?」
小事?
小事個屁!
天元老祖心裏都快罵出花兒了!
但見那凶神惡煞的臉譜之下,威脅之意毫不掩飾,老頭兒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趕忙點頭:「能!能倒是能做到只是」
在余琛的眼神威逼之下,天元老祖一點兒關子都不敢賣,立刻繼續道:「只是您也知曉,鬼市只是一個平台罷了,哪怕沒了鬼市,那些買賣該有的,還是會有」
說着說着,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余琛。
後者面無表情:「你天元道觀不是京城煉炁界牛耳麼?若是你們禁止這些陰間買賣,哪怕不能徹底斷絕,也會少很多吧?」
天元老祖聽了,苦笑道:「閣下您太看得起天元道觀了,是!天元道觀是無數道觀中稍微強大的那麼一個,但這些陰暗買賣牽扯太的人和事太多太大了,甚至那朝廷裏邊兒的大人們」
點到即止。
天元老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相信余琛聽得懂。
——那些陰暗的交易,變態的欲望,很大一部分都來自於朝堂上那些權勢滔天的傢伙。
他們中有不少,都會鬼市內坊的熟客。
「你只管令行禁止就是。」
余琛看了他一眼:「至於朝廷中有誰不滿意,我會去找他。」
一句話,語氣平淡,猶如吃飯喝水一般稀鬆平常。
但卻讓天元老祖渾身冷汗直流!
若是一般人說這話,他只會覺得對方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可眼前這是啥人?
大皇子,東神君,說殺就殺了!
那些大臣,算個錘子?
於是,良久以後,哪怕再捨不得這一塊兒陰暗買賣的豐厚利潤,天元老祖也只得低頭!
「——一切,都聽您的。」
余琛這才點了點頭。
臨走之前,他在天元老祖肩膀上拍了拍,黑光一閃。
天元老祖一愣,「閣下這是?」
「一個小小的詛咒。」余琛開口道:「今日之言,你若是有半分違背,陽奉陰違,詛咒便會發動——屆時全身潰爛,念頭污濁,肉身神妙腐爛而亡。」
那一瞬間,天元老祖臉色蒼白,趔趄兩步豆大的汗珠子如雨下。
與此同時,心頭惱怒。
但又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滿。
「走了。」
余琛擺了擺手,領着虞幼魚和一臉迷茫的秀蘿小丫頭,坐上九幽鬼輦,去了。
留下臉色一陣青白色的天元老祖,渾身都在發抖!
既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恐懼。
還有那詛咒。
說這天元老祖也是老油條了,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完全遵守承諾這種事兒。
——眾所周知,眼前的判官是朝廷的眼中釘,所以天元老祖的打算是生死威脅之下,先一切都按他說的來做,但倘若一旦這判官失勢或者死了,那些承諾都可以當做是放屁了。
什麼鬼市,什麼內坊,什麼陰暗的買賣,該怎麼開還是怎麼開,該怎麼轉還怎麼轉。
可好死不死的,這判官竟還精通詛咒之術。
天元老祖站在那兒,無能狂怒了好久,終於嘆了口氣,神色頹喪。
「罷了,罷了這違天理人倫的買賣禁了便是了」
這會兒,判官離去。
蜃樓主等人立刻趕過來,關切而擔憂地看向天元老祖,「老祖您」
哪兒知,天元老祖一抬頭,眼中凶光肆虐!
「今日之事,誰敢折扣半個字兒魂飛魄散!」
濃烈而恐怖的殺意,鋪天蓋地,毫不掩飾!
蜃樓主等一眾蜃樓執事,渾身激靈靈一個寒顫,立刻對天發誓!
今日之事,絕不泄露一絲!
與此同時,九幽鬼輦上。
虞幼魚大感好奇,看向余琛:
「你這看墳的,啥時候對詛咒之術也這般精通了?這詛咒之道妾身也略懂一些,不過方才卻沒看出來你施展的究竟是什麼樣的詛咒,快跟妾身講講!」
余琛一按眉心,森羅臉譜沉入血肉,看了這妖女一眼,反問道:「什麼詛咒?」
虞幼魚一愣:「不是吧?跟妾身還賣關子?就你剛剛兒給那老頭兒下的咒啊!」
余琛搖了搖頭:「沒,其實那只是一道陰死之氣而已,以那老頭兒的境界,片刻就能將其中和消融,沒半點兒害處——我壓根兒就不會詛咒之術。」
「?」虞幼魚瞪圓了美眸:「你嚇唬他的?」
余琛毫不避諱地點頭:
「一開始,確實是嚇唬他的。」
「現在,卻說不一定了。」
「判官之名,承載了太多血腥與殺戮,那老頭兒很害怕這個名字。加上我破了他的神胎,威脅了他的性命,更是讓他為此有了心魔。」
「那詛咒自然是假的,但他只要信了,就是真的。」
「有形的詛咒,尚且有破解之法。」
「但這誕生於他恐懼與心魔中的無形詛咒,治不好,醫不得,最為致命。」
「往後餘生,他都將活在這名為恐懼的詛咒中,惶惶不可終日,不敢再有任何一絲重啟鬼市的念頭。」
「這才是最大的詛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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