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隸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將自己看到的怪異一幕說了出來,「好吧,那天其實我還看到了別的東西,那個少年的嘴巴是撕裂的,就像整個下巴脫臼離開了臉,它還可以憑空就變出一把長剪刀,如果沒有陸知知的阻攔,我一定死在了那個雨幕里。」
不想老人很清楚的說:「那麼漂亮的妖怪在死的時候被人砍爛了嘴巴,毀了容,留下了龐大的怨氣組成了難以消除的咒。」
一個龐然大物幻化成陰雲,籠罩在了小城上方,下起了細密的小雨。
梅雨季到了,空氣里瀰漫着一股水汽。
陸知知開門進家,就見范蕭坐在玄關的台階上面,仰着頭眼巴巴的望着她。
他的臉上又出現了變化,是因為怪物的思想而越來越像白霽。
和之前的鐘筠一樣,他的身體開始瘋狂抽條,寸頭也在短短几天內長了長頭髮,並且那張越來越好看的臉也沒有任何開裂的痕跡。
陸知知其實是有疑問的。
她蹲下來與坐在地上的少年平視,「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讓附身的人外表沒有任何異樣,為什麼到了白霽那裏就失效了。」
范蕭眼珠轉了轉,張開嘴巴,露出上下兩排潔白牙齒,撐到最大,然後傾身向前。
陸知知下意識的後仰躲避,她的行為也讓怪物皺起眉,握住她的手腕,語調竟然委屈巴巴的,「我在讓你看。」
看他的嘴巴?那裏面會有什麼?
她不在後退,主動往前了一點去觀察他的口腔,這一看,就給陸瑤刺激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范蕭的嘴巴里,就在扁桃體下方一點的位置,有一團綢緞般光滑的黑暗,它們會蠕動,一部分爬到了他的舌尖,好讓陸知知足夠看清楚,那是一團具有生命力的頭髮。
陸知知恍然,「這不是附身對嗎?」
范蕭閉上了嘴巴,微笑說:「我只是分化出的頭髮,屬於身體的一部分,現在它們在腦子裏長滿了。」
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所以那個老太婆說的也沒錯,只要一把火把我燒掉就可以了,我就沒辦法再附身到別的人身上去追蹤你了。」
陸知知沉默了。
它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刷新她的三觀。
「你餓了麼。」他試探性的摸摸她的手,「我也做飯了呢。」
陸瑤才剛從飯館出來回家,不過也確實沒吃飽。
「你做飯了麼,那麼高難度的事。」
范蕭嗤笑,「白霽會的我都會啊,簡直輕而易舉,而且呆在家裏太無聊了。」
桌子上放着兩菜一湯,食材都是他從冰箱裏拿出來做的,冒着熱氣,是算了她會回來的時間卡點做的。
陸知知在桌邊坐下,他就拖着鐵鏈走過來,又坐在她椅子旁的地板上,眼巴巴的盯着她。
她吃了幾口飯菜,「味道不錯。」
「應該更好吧。」
陸知知:「你是希望我帶你出去放風麼。」
「不需要,我可以永遠在這個房子裏。」
范蕭看着她進食,抓着她外套捏來捏去,突然說:「不過你確實惹到一件壞事呢。」
她的筷子一停,「這話應該是我和你說。」
「你應該讓我把那個男人殺掉的。」范蕭眼眸低垂,陰惻惻地說:「現在惹到了一個巫婆,會讓我陷入麻煩里的。」
陸知知:「那就讓白霽回來吧。」
她平靜說:「把那顆頭顱從日本帶回來,我會負責把白霽的屍體從京市運回來,我買了一輛皮卡,一路開車將他送到這裏,不會有人發現問題。」
「你只是想要他的軀殼還是靈魂?」范蕭反問。
陸知知放下筷子,低頭看他,神色認真,「都要。」
范蕭臉色一沉,又聽她淡淡說:「當然也包括你。」
他驀然抬眸,表情變得奇異。
陸知知已經吃完飯站起身,將桌子收拾好去廚房洗碗。
幹完活走出來發現它還坐在地上用着恐怖的眼神盯着她,陸知知依然很平靜的說:「我接受白霽的時候,就意味着也接受你的存在了,在我這裏,我要的是完整的白霽和詛咒,你考慮一下。」
范蕭看着她走回臥室關上門,久久沒動。
...
夜晚。
陳隸奶奶召集了十幾個穿着黑袍的人,兜帽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都神情嚴肅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笑杯。
「我詢問了神,傷害陳隸的東西是什麼來歷,可有解決辦法,摔為笑杯後就直接碎了。」
「大凶。」
「這件事情嚴重了,弄不好我們整個家族都會遭殃。」
在場所有黑袍人全是陳隸家族之人,對待信仰和神明方面,方向出奇的一致,其中幾個老者都有自己的本事。
「之前河村附近出現的兇殺案,就讓我感覺到奇怪了,那不是人做的。」
「我托關係詢問過,當時在場的就是陳隸認識的那位女老師和她的弟弟,那個男孩是那次兇殺案中唯一的倖存者。」
「估計和這個男孩也逃不開關係,那個教師大概被詛咒蒙蔽了眼睛和心智成為傀儡。」
「在吸引來更可怕的東西前,需要把來到這裏的物件全部燒毀。」
經過一系列的投票決定,以陳奶奶帶頭,所有人拿上自己的工具在黑夜裏紛紛前往陸知知的家。
午夜時分,坐在玄關處的怪物聽見了門口窸窸窣窣的動靜,他的眼瞳向上翻白,緩緩站了起來,鎖鏈的聲音叮噹輕響。
毛筆沾着濃重的黑狗血,在陸知知家門口的地面劃出血紅色的巨大五芒星陣,幾個兜帽老人一字站開,雙手快速的結着奇怪的印記,單腳在地面畫形,口裏低語。
房子大門咔嚓一聲,打開一條縫隙,一隻白色眼球在黑暗中浮現,粘連着周邊血肉,陰毒的看着眼前幾個嚴陣以待的人。
「把他身體裏的東西逼出來!」
窗外的狂風加劇,有什麼東西傾倒,搖晃的樹影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驚醒了熟睡中的陸知知。
她驟然坐起身,摸了摸脖子上的冷汗。
客廳里雜亂的腳步聲和一些詭異的低吟,也在此刻傳入了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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