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域樂園 第三十四章：空層

    空無一物。

    在打開大門的那一刻，在場的人在腦中假象過各種各樣的情況，或許會有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鋪天蓋地的魔物，或許會是強大到令人為之戰慄的深淵滋生物，可包括辛萊萊在內，沒有一個人想像過眼前這樣的場景：

    ——在前方明明已經因為深淵氣息的影響變作煉獄一般的景象的情況下，忽然多出了一層明明並非安全樓層，卻連半隻魔物的影子都見不到的空白區域。

    「我說，第71層…原本是什麼模樣來着？」

    亞穆抬頭瞥了身前的高大機甲一眼，隨口問道。

    「至少絕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辛萊萊那略有些低沉的聲音伴在擴音器的作用下自機甲頭部響起，只見其坐在駕駛艙中，迅速在屏幕上操作起來，下一秒，一聲有些稚嫩的電子音自駕駛艙與辛萊萊腦中響起：

    【叮～！小白一號為您服務，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幫我掃描前方的區域，確認有無生命體徵。」

    【指令確認，開始啟用掃描模塊，功率100%！】

    隨着辛萊萊的命令，只見兩道紅光自黯鋼機甲的眼部射出並呈扇形擴散開來，同時一幅如同紅外成像一樣的畫面立刻出現在了駕駛艙的屏幕上，並在精神鏈接裝置的作用下投映在辛萊萊的腦海中。

    這台經由小白親手改造的黯鋼機甲不單在機甲強度上有了明顯的提高，其內部系統跟各種功能模塊也同樣迎來了一次巨大的升級。

    畢竟黑彈世界的科技水平雖然還算不錯，但如果跟虛空和樂園裏的各種科技側技術比起來的話，充其量就是剛剛完成學前啟蒙的水平。

    別的不說，光是在駕駛方式上，如今這台白式黯鋼機甲所採用的遠程神經鏈接技術，就已經完爆原版黯鋼機甲那種必須用神經裝置接入大腦的有線鏈接不知道多少條街了。

    【掃描完畢，本次掃描最遠距離為39.64km，最大縱深1.34km，掃描結果：未檢測到任何生命與活躍能量反應】

    稚嫩的電子音響起，整個第71層的結構以3D地圖的方式出現在辛萊萊的腦海中，而在那標註有各種信息的地圖上，唯獨看不見的就是代表着生命與活躍能量反應的紅點。

    ——真正意義上的空層。

    辛萊萊透過黯鋼機甲傳輸回來的影像數據，望着那如同被機床加工過一樣的光滑而平整的灰白色大地，沉默了一會兒後，朝身後的亞穆跟貝爾等人開口道：

    「走吧，目前來看這一整層都已經空掉了。」

    說着，就見辛萊萊從儲物空間中隨手取出幾顆蜘蛛模樣的機械產物，直接將其扔在了黯鋼機甲外，接着心念一動，控制着黯鋼機甲猛地朝身旁的巨大石門轟出一拳。

    轟隆——！！

    只見古樸的石門上瞬間被轟出一個約莫三米多寬的大洞，大量的碎石散落，砸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連串的轟鳴聲。

    「霸者先生？這是」

    「以防出現我們走後這東西突然自己合上的情況而已。」

    辛萊萊平靜地解釋道，掃了一眼並沒有出現再生之類的異常跡象的石門，朝亞穆說道：

    「亞穆兄，麻煩你扔三隻碎岩牙鼠在這，讓它們挖個可供通行的地道出來，以防萬一。」

    「了解。」

    亞穆做出一個收到的手勢，接着照辛萊萊說的從儲物空間丟出三隻碎岩牙鼠，控制着其在地下挖掘起來。

    一時間，碎岩飛濺，不一會兒，一處可供三人並行的地道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從大門的後方一路通向了大門外約莫三十米遠的一處位置。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嗯。」

    辛萊萊微微頷首，接着看向前方的景象，開口道：

    「出發吧，稍微加快一點速度，但不要停下對周圍的警戒。」

    說完，辛萊萊操控着黯鋼機甲，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雖然黯鋼機甲搭載有飛行裝置，但眼下既然沒出現可以觀測到的敵人，明顯還是選擇步行比較好，一個是節約能源，另一個則是能有效避免由於急着趕路而踏入敵人陷阱之類的狀況出現。

    越是情況不明，越不能急躁，這是每個先驅的基本功。

    遇到一點意外狀況就急匆匆地衝進去，只會稀里糊塗地送掉自己的小命。

    【警告：已進入超高危區域·地下城第71層！】

    咚，咚，咚，咚！

    沉悶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灰白色地下空間中響起，聽不到半點回聲。

    地下城的空間大小是越往下深入就越廣袤，第1層的時候不算縱深的話可能還不到兩個足球場大小，而到了第40層的時候，其橫截面積就已經跟歐拉麗差不多大了，至於第71層，先前小白掃描結果已經說明了，從入口到盡頭的話，足足有39.64km的距離，即使用黯鋼機甲全速前進，都差不多要1000秒才能從出口趕到入口。

    咚！

    半小時後，辛萊萊控制着黯鋼機甲停下了腳步，看着眼前那一路向下蔓延的灰白色入口，沒有說話。

    「我說，該不會後面的樓層全都變成這副比狗啃了還乾淨的樣子了吧？」

    亞穆順着眼前的第72層入口朝深處眺望而去，望着盡頭那跟第71層如出一轍的灰白色大地，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走下去就知道了。」

    辛萊萊說着，照常扔出幾隻自動式的蜘蛛型攝像頭後，控制着黯鋼機甲繼續往前走去。

    那些攝像頭是他用來監視他們走過的地方的情況的，他的通靈領域只能感知方圓2公里的範圍，如果在他們身後兩公里以外的地方發生了什麼變故的話，就只能靠這些科技設備來觀察了。

    或者說，這本身就是科技側相較於個體偉力的優勢之一，一個超凡生命想要察覺到自身數十公里之外的動靜，必須將感知強化到一個驚人的程度，而對於科技側來講，這就只是進行一次廣域掃描，多扔兩個探測器跟攝像頭的事而已。

    【警告：已進入超高危區域·地下城第72層】

    穿過約莫四百餘米長的甬道後，一如既往的冰冷提示聲自辛萊萊腦中響起。

    事實上，眼前這個狀況，如果沒有樂園提示的話，光從表面來看，估計根本分辨不出眼前究竟是72層還是第71層，這一點從位於他身後的芬恩等人那不確定的神情就能看出來了。

    沒有魔物，沒有標誌性的建築，沒有巨大的地勢落差感，入目所見的一切都是清一色的光滑而平整的灰白色地面，在這種地方待久了的話，甚至可能出現通常只有長時間進行海上航行才會產生的方向感丟失的症狀。

    咚，咚，咚！

    機甲前進的轟鳴聲繼續在這片灰白而空洞的地下空間中響起。

    一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

    半小時後，一處新的入口出現在他們眼前，而辛萊萊只是朝里望了一眼後，就繼續重複起之前的操作起來。

    【警告：已進入超高危區域·地下城第73層】

    冰冷的提示聲再度響起，然後漸漸在視線視線邊緣淡去。

    灰白的大地上，一行人就如同虔誠的求道士般，不斷地前行着。

    第74層，第77層，第80層，第83層，第85層

    一成不變的灰白色，一成不變的空洞與寂靜，整個地下城仿佛都只剩下這一種色彩一般。

    「說實話，要不黑劍你再檢查一下，看看我們是不是中幻術什麼的了？」

    「很可惜，我之前已經檢查過了，結論是沒有，我們的精神波動、靈魂反應、還有零餘子那邊從我的靈魂空間中觀察到的情況、我用科技側手段測試出來的數據都證明我們確實是在朝地下城最深處移動。」

    「而且，我不覺得有幻術連樂園的提示都能完美模擬出來。」

    駕駛艙內，辛萊萊聽着腦中響起的抱怨聲，神色平靜地回答道。

    幻術的可能性，他自然是早就考慮到了，可根據各種數據顯示的結果來看，一路上他們經歷的那些嚴重重複的灰白色迷宮確實全是真實存在的事物。

    「況且，這個情況對你來講，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吧。」

    辛萊萊暼了屏幕中正打着哈欠的亞穆一眼，利用通訊頻道在腦中交流道。

    眼前的情況雖然詭異，可只要進行比照的話，就會發現這種景象與他跟亞穆過去曾共同經歷過的某一幕畫面其實異常相似：

    異化之鎮。

    過去在黑色四葉草世界中誕生的具備了生命的特殊深淵侵蝕區域，對方在降臨四葉草王國的王都，並在察覺到他們的舉動主動收縮影響範圍時，那些暴露出來的城市景象與眼前的一幕可以說異常地相似。

    就如同潮水的漲落一般，當深淵的力量主動蔓延時，其所籠罩的一切地方都會化作人間煉獄，而當其主動收回自己的力量時，那些被其影響的區域又會如同風化一般，人類、動物、草木、建築所有的一切都會隨着深淵力量的潮落而歸於虛無，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剩下。

    「嘖，你這傢伙就不能不說破嗎？我就是因為不想看到那種情況發生才這麼問的啊」

    機甲的腳側，亞穆聽到腦中響起的回答，有些無語地嘖了一聲，揉了揉眉心，嘆氣道：

    「比起侵蝕了整整三十層地下城的力量竟然還主動收縮戰線了什麼的，我寧肯咱們只是中了個會原地打轉的幻術而已。」

    這次，面對亞穆的抱怨，辛萊萊並未反駁些什麼。

    他清楚，亞穆說的並沒有錯，雖然還不清楚侵蝕地錯世界的深淵異常具體是什麼特性，但既然其並沒有導致整個地錯世界崩潰，並且能存在於這座階位被壓制在三階的衍生世界裏就代表對方在『質量』上的上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超得過三階這個界限。

    既然『質量』的上限是定死的，那麼『數量』上的差距，就是決定對方強弱最關鍵的東西了。

    深淵異常不是深淵本身，當其侵蝕這個世界的時候，其就已經受到了這個世界的規則所制約，簡單來講，就是對方並非無窮無盡，而是能被消耗和壓制的。

    這種情況下，深淵異常在外面散佈的力量越多，其自身的實力也自然而然地就會越弱。

    就好比王城與守城將士的關係一樣，派出去的士兵越多，王城的守衛就越薄弱，反之，從外面調回來的士兵越多，王城的守衛力度就越強大，這是三歲小孩都想的明白的道理。

    而現在，對方卻將散佈在第71層到第90層的深淵力量盡數收了回去，從清除異常的角度來看，這對他們而言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嘖，說到底，這種鬼世界，派咱們三個二階的來也太看得起咱們了，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把衍一那個怪物派過來不好嗎？」

    衍一？

    聽到亞穆的碎碎念，辛萊萊眼中划過一抹好奇與思索之色，對方剛剛說的那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聽過來着。

    「哦？亞穆道友竟然也知曉衍一師叔嗎？」

    忽然，道極的聲音也一同通過通訊頻道在辛萊萊腦中響起，令辛萊萊腦中的記憶一動，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了。

    「道極兄，你們說的的衍一，難不成是指上次你提到的那位前往曙輝星幫你護法的三千神教的前輩？」

    有了道極的提醒後，他才終於想起之前大白兔公會給他寄來的郵件中，就提到過衍一這個名字來着，說是當時的大白兔公會就是被對方扣在了曙輝星上，並且跟虛空建設公司簽下的那份黯錵鋼產業相關的合同也是對方負責審查的。

    「嗯，黑劍道友莫非也認識衍一師叔？」

    「沒，只是道極兄你知道的那個天啟樂園的公會的會長在跟我的來信中提到過這個名字而已，聽道極兄剛剛跟亞穆兄的談話，這位叫衍一的前輩似乎很是不同凡響？」

    辛萊萊有些好奇地詢問道，原本他對衍一這個名字的印象就只停留在有虛空建設公司管理人員身份在身的一名普通三千神教成員而已，畢竟他現在的人脈也不算弱了，基本上樂園中一到九階中那些比較有名的契約者他都聽說過一二，但這其中並不存在一個叫衍一的人的名字。

    更準確來說，因為道極在黑彈世界留了一年級的緣故，導致現在三千神教在三階當中並未誕生什麼特別出名的契約者，只有一名已經達到四階的先驅跟一位剛剛達到二階的新人還算小有名氣，但這兩人都只是超·頂尖梯隊的契約者，並非達到論外級梯隊的先驅。

    「噗，豈止是不同凡響，這麼說吧，要是那傢伙現在在這個世界的話，我們四個壓根不用操心這麼多，直接找個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一覺，跟在人家身後喊兩聲加油就完事了。」

    不等道極那邊開口，就見亞穆噗嗤一笑，聳了聳肩，語氣異常誇張地說道，令辛萊萊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詫異之色。

    只要跟在對方身後喊加油就完事了？

    而且看道極的樣子，對方明顯沒有否認這個說法。

    要知道憑自身的積累硬生生打破真實屬性壁障的道極如今的實力放在三階當中已經是妥妥的超·頂尖梯隊水平，甚至已經半隻腳邁入論外級門檻的那種。

    能讓道極心甘情願的承認自己不如對方的人，保底都是論外級水平才對，這樣的人物，哪怕隱藏的再好，他也不可能完全沒聽過才

    「伱是不是在想有這麼牛逼的人物為什麼你完全沒聽說過？嘖嘖，這是正常的，因為那傢伙跟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輩分的人物，而是跟04296他們那群人一輩的，並且很早以前就不怎麼在外人面前動手了，這樣你要是還能打聽到他的消息的話，那才是真的見了鬼了。」

    跟日天老哥他們一輩？

    等一下，那豈不是說那傢伙進入樂園已經20年以上了？！

    這怎麼可能？！哪怕是職工者，在樂園待20年的時間也不可能還停留在三階才等等！

    「大器晚成？！」

    幾乎是腦中產生震驚情緒的同時，一個天賦名稱沒由來地冒入辛萊萊腦中，令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嘖嘖，反應還挺快的嘛？沒錯，那個怪物確實是這個天賦，倒不如說，就是因為這個天賦落到了他手中，搞得到現在整個樂園陣營里除開你們神教那幾個以外的八階到絕強的那一批人，聽到這個天賦的時候估計都會罵兩句娘。」

    亞穆嘖聲道，一副玩味的表情，同時掃了眼前方那一望無際的灰白色大地，說道：

    「至於具體的原因，你可以問問道極這傢伙，他應該聽說過不少，當然，要問我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嘛～！」

    「別磨嘰了，快說！那些照片你要留就留！」

    「爽快！不愧是咱們的黑大隊長，不過真要說起來，這事講起來還真不是三兩句話說的完的，我想想啊，就按我知道的起點開始好了」

    亞穆賤笑着打了個響指，接着輕咳兩聲，徐徐講述起來。

    一時間，原本寂靜的駕駛艙內開始迴蕩着一聲聲慷慨激昂的講述聲，而辛萊萊臉上的神色也漸漸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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